苻堅苻可汗在迎親隊伍到達後的兩日,便也從鄴城回到了他的可汗庭。
當晚,便在宮中大擺筵席,宴請了九叔與隨行一干迎親大臣。
鄰和公主眉眼帶喜,苻堅一看便知前可汗的掌上明珠是少女懷春了,看看落座的高湛,捋着鬍鬚不禁大笑:「長廣王殿下,我這妹子可是從小便和我一同長大的,她是前可汗阿那瓌的心頭肉掌中珠,你娶回了家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呀!」
&呀!大哥,你說什麼呢!」鄰和公主嬌羞得滿臉通紅。她雖與苻堅不是血親,可前可汗阿那瓌收留了流離失所的苻堅,並力排眾議扶持着這個氐族前秦遺孤坐上了柔然可汗的大位,對苻堅而言可謂恩重如山如同再造。苻堅對這位鄰和公主自然視如親手足,不,前可汗已經過世,託付給苻堅的便是這位公主,自然是比自己的妹妹更加疼愛和看重。不然,這十萬戰馬的嫁妝,便不可能橫空出世了。
&王自會好好對待鄰和公主,請大汗放心。」高湛神色自若地回了一句,他只知道這十萬戰馬必須順利運到鄴城,而鄰和公主,這兩天便開始緊緊纏着他,讓他有些心煩不已。
&妝本汗已命禮官備妥,只是這十萬戰馬之多,不知道長廣王殿下需不需要柔然派兵一同押運回齊國?」
&謝可汗,這次前來,陛下特命段深段懿兩位年輕有為的將軍率兩萬精銳來護送,應該萬無一失,不勞煩大汗了。」
高湛與苻堅說着場面上的話,然後又將段家兄弟引薦給了苻堅大汗,大家的話題便到了問候段韶老將軍,例數近年來的戰事上。
&呀,可汗,你們男人怎麼總說打仗哈攻城哈這樣無趣的話題。」一旁的鄰和公主嬌嗔道,這明明是她遠嫁前的家宴,怎麼又成了談國家大事的地方?
&哈哈,好好!大哥錯了,好妹子,你就要出嫁了,大哥祝你一路順風,到了鄴城與長廣王和和美美,哈哈哈,早得貴子!」苻堅寵着鄰和公主,笑道。
&謝謝可汗!不過我這裏,還有一事想求可汗應允。我過幾天便要去北齊了,來年的那達慕大會我怕是參加不了了。。。。。。想想便是以後都不會有這個機會了,不知道大汗能不能圓我這個心愿,讓我在這大草原上再領略一次那達慕的盛況!」公主說着,兩眼紅紅甚是感傷。
一去萬里,女子出嫁便是終身隨夫。入了王爺府,哪裏還有在這草原上縱情馳騁的暢快隨意。
苻堅也是一陣低嘆,然後朝身邊近侍下達了命令:「公主遠嫁,全柔然可汗庭為慶祝公主婚事,便於近日舉行一場盛大的那達慕大會!賽馬騎射,歌舞美酒,全都要有,全柔然子民都要熱熱鬧鬧,讓我們的公主高高興興出嫁!」
&可汗!」
柔然臣子得令便下去籌備了,子莫看着鄰和公主激動至無語的表情也是甚為感動,這那達慕大會是遊牧民族的傳統節日,一般都是在水草豐美的六七月舉行,是草原上最為重要的日子,每逢那達慕,那遊牧民族的各種體育競技活動便會輪番登場,好客的人們拿出美酒佳釀招待四方來客。而現在是隆冬,苻堅此番心意,讓子莫看了都動容。
接下去的酒宴上,觥籌交錯,又是因着馬上要舉行那達慕大會,大家翹首以盼的勁頭都出來了,喝得更加興起,都希望一領這每年才有一次的草原盛況。
慕容沖一身錦衣狐裘,雍容華貴,美艷無雙。子莫不說話,聽着大家的高談闊論,然後一抬頭便見這慕容公子舉着酒盞於席間揚眉凝目,朝她傾頭莞爾勾了勾唇角,將一杯美酒一飲而盡,舉着空杯敬於子莫的方向,微微舔了舔唇,行雲流水般的一套動作看得子莫腦袋都嗡了一下。
這慕容沖是在幹什麼?
子莫乾巴巴笑着,也舉起酒杯回敬了一下,不過臉頰潮紅,手裏的酒杯還稍稍顫抖了幾下,酒也灑出了兩三滴。這酒不能喝,她倒了滿杯不過是用來裝樣子的,酒盞放到唇邊,佯裝一下,其實滴酒未沾,都倒了在了一旁。
慕容沖眼尖,臉上表情一時間精彩紛呈。
他這番情態現於人前,居然還有人能定住心神而不着道的。。。。。。哼!着實讓人又氣又惱!慕容沖仰頭又飲了一杯,看來他是小瞧了這個高長恭了。
慵懶地托着腮幫,將酒盞置於唇前曖昧舔舐了杯口,慕容沖似是不肯服輸,挑眉又朝子莫飛了個媚眼,蝕骨,百折不撓地繼續着他誓要把子莫迷得暈頭轉向看她亂了分寸將酒飲下的宏圖偉業。
&旁坐的段懿喝酒喝得居然嗆到了,一口酒噴了出來,段深忙喚人帶他大哥去換身衣裳。
高湛與苻堅正暢談,突然覺得上方的苻堅似是走了神,順着大汗的眼光看去,原是在瞧慕容沖。而慕容沖並未覺得有什麼異樣,於是繼續眼波似水,和對面的蕭子莫暗送着秋波。高湛一旦發現這人竟然勾搭的是自己的寶貝侄子,便臉色頓變,起身離席,一把將蕭子莫手中的杯盞奪了下來。
&叔?」子莫臉紅得可疑,看着高湛怒視着她,便好像做壞事被發現的學生一般,摸摸自己的臉,結結巴巴說道,我,我沒喝!」
這話說出來,九叔怒意更甚,蕭子莫一拍腦袋連忙補充道:「我剛剛喝了點,就一點點。。。。。。」她不這麼說,這滿臉緋紅可怎麼掩蓋得去呢。
&了,你隨我先回去吧。這酒宴你本就不該來的。」高湛蠻橫拉子莫離席,與苻堅告退了一下,便匆匆離去。
慕容沖意味深長看着離席二人的背影,冷哼了一聲,轉頭看到苻堅正打量着他,也不在意,繼續自顧自喝起酒了。
倒是鄰和公主,她一臉不解得看着高湛和子莫離開,滿心狐疑。
&人是誰呀?我覺得長廣王殿下很在意他。而且,他怎麼長得比慕容哥哥你還好看。。。。。。」鄰和公主拉了拉慕容沖的袍子,問道。
&是高長恭,你未來夫婿的侄兒。不過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叫他比我好看?那種小孩兒家家的如何與我比?」想他慕容沖還從未在色相二字上輸過,他若有心,誰逃得出他的手掌?這樣想着,慕容公子滿臉更是鬱悶。
夜,還未融去的積雪隨着北漠的大風飛揚,點點沾在朱色大麾上,便化作晶瑩寒露,打濕了慕容沖的衣裳。
慕容沖舉着酒盞靠在宮殿迴廊的廊柱上,極目遠眺,那滿月似有似無被煙雲繚繞,看不透,卻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凰,你這一路來也跟着北齊的迎親隊伍快兩月有餘了,真是毫無破綻可尋嗎?」苻堅大汗身披裘袍款款而至,問他道。
&高長恭可沒你我之前想得那般容易對付。武藝高超不說,那性子也是不好捉摸。長廣王高湛又時時在他左右,顧他顧得甚為周全。我若莽撞出手了,到時候無成功的把握又打草驚蛇,要再下手便是難上加難。」慕容沖義正言辭地回道。
&啊,這文襄四子若是容易對付,那文宣帝便也不會將此事與我共謀。呵呵,這北齊兄弟相殘,叔侄不同心,看來這大好江山社稷便也是不會太平。」苻堅俯視草原,那裏是茫茫原野,自是比不上長安千家萬戶燈火通明的繁華。不過,苻可汗看着底下的大大小小的氈帳,滿腔都是壯志雄心,這長安,他必會回去,而逐鹿中原的波瀾壯闊中,也必有他苻堅的盛世篇章。
&凰,高長恭必須要除。那小子,不出幾栽,便會成為我們南下的阻礙。現在高洋與我們做了這筆交易,我們為了守信,也為了今後的大業,不可放過。」
慕容沖舉着酒杯橫眼看着苻堅:「大汗何意?是說我故意放水不殺那高長恭?」
俊顏微嗔,更是染了幾分傾世之色。
&鳳凰你的心性我打小便是知曉的。眼高於頂,能讓你看在眼裏的人少之又少。我聽聞你與那高長恭頗為投契,你是故意接近他也好,是情不自禁也罷,我只是想提醒你,大局為重。」苻堅在慕容沖十五歲的時候便已經放了他出後宮,此後便封了慕容沖一個太守的官職,作為近臣伴在苻堅左右。慕容沖聽着苻堅言辭中的曖昧和對他知根知底的調調,便不禁火氣上涌,他慕容沖現在便是在用自己的實力賣命,他不會永遠做賣身的奴才的。
&這事我自有打算,你既然把此事交給我,便無需操心。你只要記得,成事後,你便要封我驃騎大將軍,並將手中的騎兵精銳赤血鐵騎部交予我統領!」慕容沖一躍下了斜倚的迴廊立柱,踱步走過苻堅身旁,頭也不回便離開了。
苻堅應允,他一言九鼎。
涼風吹散了夜空上頭的如煙雲霧,月色如華,水般流淌。
那一夜,眾人皆是萬般心思各異,千般思緒繚繞。蕭子莫嘆了口氣,打開了房間的窗子,看着一輪光華傾斜,淡然神傷。
為誰神傷?子莫竟一時間腦海里浮現了九叔,三哥和慕容公子的影像,走馬燈一般,害得她以為自己是毒已入腦。
吃藥吧,蕭子莫告訴自己藥是不能停的。
這一個個,一樁樁,和如今的她又有什麼擾得不能平靜的緣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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