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 44.舊公寓

    您所查看的章節被饕餮吃掉了, 請1小時後再刷新  當時8歲的楚斯更是被他弄得有些懵, 他從沒想過踩人一腳居然會得到這種評價,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又有些茫然。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 他已經被蔣期抱了起來朝巷子口拐過去。老大不小的人了,一路走一路嘴還不閒着,逗楚斯說:「你是不是該跟我說聲謝謝?」

    楚斯:「……」

    他長那麼大,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 踩了人家的臉還要說謝謝。

    蔣期又說:「如果不是我在下面接着,你今天落地就得成炸瓢的西瓜。」

    楚斯想了想,覺得這人在恐嚇他。

    他那時候從不跟人說話,對所有活物都只有三種情緒——警惕、厭惡、冷漠。

    他渾身僵硬地瞪了蔣期半天,也沒有要張口的打算。等轉過路口發現蔣期在往孤兒院大門走時, 更是掙扎得差點兒踹了蔣期第二回。

    後來蔣期為了保住自己另半張臉,臨時改了路線,把楚斯帶回自己在西西城落腳的酒店, 又在凌晨頂着瞌睡把第二次企圖上天台逃走的楚斯捉了回來, 安撫了一句:「這天台一百七十多層呢小崽子, 真下去了, 我得用鏟子去鏟你, 挺難看的。」

    再後來, 那長了無數眼睛的孤兒院果然還是找上了門。蔣期大約是有點瞎, 硬是從楚斯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了眼巴巴的意思, 便去辦了一系列領養手續, 把他從呆了八年的泥沼里拉了出來。

    和蔣期共同生活的那幾年其實算不上有趣, 因為蔣期太忙了,一旦工作起來就有些瘋,沒日沒夜不知疲倦。

    但那依然是楚斯六十年的人生里最為平靜安逸的日子。他學着所有能學的東西,話也漸漸多了一些,蔣期偶爾閒下來,會給他講一些曾經的經歷,有趣的或是驚險的。

    那大概是楚斯僅有的一段和自身年紀相符的生活,唯一不大美妙的是他的頭痛症依然存在,每次發作起來都讓人恨不得把頭骨砸碎一了百了。出於某種心理,楚斯每次都強行忍着,不願意讓蔣期看出一點兒問題。

    他原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這麼過下去,保守估計也得有個小一百年,卻沒想到這樣的日子短得出奇,六年後就因為蔣期的死戛然而止了。

    他死在爆炸的瞬間,連塊骨頭都沒留下,而楚斯還欠着他一句「謝謝」。

    被送到白鷹軍事療養院的時候,楚斯幾乎在一夜之間又回到了八歲以前的狀態。

    白鷹療養院裏的那幫孩子大多都是軍部人員的遺孤,還有一些據說有特殊的背景或問題。

    因為人員複雜,白鷹療養院裏頭依然像一個縮小的社會,但並不是西西城城立孤兒院的那種。

    這裏的人依然沒有誰把他們當成正常孩子,倒像是在提前培養特殊的軍部後備兵。

    楚斯最初是無法接受這裏的管理方式的。剛進療養院的第二天,他被帶去醫療室里做了一次全身麻醉,睡了一整天,醒來後並沒有發現身上有什麼異常。

    他在孤兒院裏的那些經歷使他對周圍所有人都懷有極高的警惕心。於是他偷偷注意了一個禮拜,終於得知他的身體裏被植入了一個生理狀況監測儀,據說是為了隨時上報他們的健康狀況。

    不管好意還是惡意,這種具有隱瞞性質的行為剛好戳中了楚斯的爆點。就連被人碰一下,他都會覺得有些厭惡,更別說在未經他同意的情況下,在他身體裏埋個東西。

    因為創口被修復過,看不出絲毫痕跡。楚斯花費了幾天的功夫,才終於找到那個所謂的生理狀況監測儀究竟埋在哪裏。

    他挑了一天下午,在冷兵器貯藏室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悄悄去了貯藏室後頭的植物園,那裏的圍牆角落有一處監控死角。

    楚斯背倚着牆壁,借着牆上大片大片鋪散下來的藤本月季遮擋,他把匕首的刃尖抵在了左手手臂上。

    雖然看不出痕跡,但是刃尖遊走過那片皮肉時能感到一點微微的硌。

    少年時候的楚斯對疼痛的忍耐力超出常人許多。他一邊用餘光注意着植物園裏的動靜,一邊將匕首壓進了皮肉里,鮮血滲出來的時候,他甚至連眉尖都沒有蹙一下。

    他的手非常穩,只要那麼一撥一挑,就能把那個薄薄的金屬片挑出來。

    就在匕首的刃尖已經觸到金屬片時,他頭頂上突然冒出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下午好,新來的。」

    那聲音出現得毫無預兆,驚得楚斯手指一抖,匕首薄刃隨之一滑,在小臂上拉了更大的一條口子。

    汩汩的血一下涌了出來。

    楚斯滿臉不耐煩地一轉頭,就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半蹲在圍牆頂上。他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顏色淺得幾乎透明,垂着眼皮居高臨下看過來的時候,會顯出一股濃重的傲慢來。

    總之,欠打極了。


    楚斯理都沒有理他,掃了一眼後便收回目光,又動了動匕首把那個金屬片挑了出來。

    他面無表情地把金屬片捏進了手心裏,又在那個少年從牆上跳下來時,握着匕首隨手一甩,甩了那少年一臉血。

    原本張了口正要說什麼的少年頓時挑起了眉。他舔了一下嘴角沾的血珠,沖楚斯彎了眼睛,用一種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說道:「謝謝款待,再來一點兒?」

    神經病。

    楚斯從眼角掃了他一眼,拎着匕首轉頭便走了。

    沒多久,他便聽說了那個少年的名字……

    他叫薩厄>

    他剛認識楚斯不到半個小時,絕對談不上了解。所以弄不明白楚斯這下意識的反應究竟是防備還是緊張,亦或是別的……反正不管是哪種,都讓他更慌了。

    他清楚地捕捉到了那句「收不到回復」,於是壓低了聲音,戰戰兢兢地問楚斯,「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那個恐·怖·分子?」

    楚斯卻並沒有回答。他眼珠一轉不轉地盯着屏幕,像是盯着一頭在近處溜達的獅子,手指挪到一個紅色按鍵邊,輕敲了一下,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話:「我回復了。」

    拖把:>

    他張了嘴愣了片刻,直到聽見屏幕里那個過分英俊的男人笑了一聲,才反應過來楚斯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傳到了屏幕那頭。

    那個男人「嗯」了一聲,挑了挑眉,又問道,「回了什麼?」

    他說話似乎都懶得張口,聲音壓在嗓子底,聽起來低沉又有些漫不經心。

    或許是「太空監獄」給人的固有印象太過妖魔化,又或許是楚斯先前的形容讓人心慌。這男人明明長得跟「窮凶極惡」沒有半點兒關係,說的也是很平常的話,拖把卻硬是聽得有些緊張。

    他無意識地捏了捏手指,轉頭等着楚斯回答。直覺告訴他,楚斯絕對不會說出什麼讓對方愉悅的話。

    &了,挺多的,建議等收到了自己去看。」楚斯面不改色地說。

    拖把:「……」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位在睜着眼睛說瞎話。

    楚斯頓了一下,又平靜地補充道:「不過看起來連宇宙超訊號都繞着你走,或許得再過上27年才收到也說不定。」

    這話剛說完,屏幕那頭就清晰地傳來「叮」的一聲。

    那個男人略微直起些身,摸出一個通訊器偏頭看了一眼。他一手還撐在屏幕邊緣,另一隻手握着通訊器劃了兩下。

    他只看了一眼,就笑了起來,舉着通訊器在屏幕前晃了晃,「一個句號,挺多的?」

    拖把:「……」

    被戳穿的楚斯絲毫不在意,「包含的意思挺多的。」

    男人:「比如?」

    楚斯:「比如祝你早日重回監獄。」

    「……」拖把想了想,默默順着台面縮回地面,這種境況下,他着實不太想露臉,他還想多活幾天。

    屏幕前後的兩位,一個撐着屏幕,一個撐着操作台,都朝前傾着身子,微垂着目光,姿態隨意而放鬆,看起來就好像一對老友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敘舊。

    但是這敘舊的說話方式……讓拖把聽得臉都綠了。

    不過拖把在台面之下癱了一會兒後,又覺得有點奇怪——那男人也不知費了多少勁找過來,拽着監控器聊了半天,卻半點兒沒有要靠近別墅的意思。

    他琢磨了片刻,沒有想通,又忍不住偷偷探頭瞄了眼。

    屏幕上,那個男人已經站直了身體,一邊用牙咬着一隻黑手套的尖,一邊解着另一隻手套。他微微偏了頭,目光從眼角瞥下來,朝下看着鏡頭,含混道:「你真的不來看我一眼麼,趁着我還沒把控制器擰斷。」

    楚斯挑了挑眉,>

    說完,他按了一下操作台上的電源鍵。

    &外監控系統關閉,進入節能模式。」機械的電子音說完的同時,牆面上大大小小的屏幕同時一黑,影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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