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倫爵士的出現很突然,但也在洛倫的安排之中——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下,帶着大量的輜重,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足夠從深林堡出發往返一次。
但如果說在只有騎兵的情況下輕裝前進,那麼這個時間就能大大縮短,甚至可以減少到不足二十天!
按照洛倫在他出發前留給他的字條,亞倫爵士在出發之後就扔下了步兵和拖累的輜重,率領着公爵支援的騎兵軍隊,用最快的速度趕往深林堡。
而深林堡貴族們的軍隊控制了城堡之後,甚至都沒有記得關上城門,結果被騎兵們毫無阻礙的奪下了城堡的控制權,僅僅只堅持了不到一刻鐘就繳械投降了。
在難民面前耀武揚威的士兵們,在揮舞着十字血劍旗幟的洛泰爾鐵騎下,立刻就變成了待宰羔羊,甚至連一星半點反抗的念頭都沒有。
畢竟,不論是巴里·塞納還是那些貴族們,都不可能把真實意圖告訴給這些士兵,他們還真的以為只是來替伯爵大人平叛的,又怎麼可能會阻攔公爵的騎兵們?
萬念俱灰的巴里·塞納和一眾貴族們,也就在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被全部扔進了地牢,等待着魯文·弗利德做出最後的判決。
一天之後,塞納家族就有了新的家主,威爾·塞納——至於巴里·塞納,則被魯文·弗利德親手砍了腦袋,變成了一具屍體。
剩餘的貴族們,小部分和巴里·塞納一起去見了聖十字,剩餘的則徹底向新的深林堡伯爵投降,交出了大片的土地、獵場和農戶,還有一筆不菲的贖金。
至此歷時將近四個月,整個深林堡伯爵領終於被魯文·弗利德徹底掌控,原本驕橫的貴族們不是選擇了低頭臣服,就是徹底元氣大傷。
而失去了巴里的塞納家族更是一蹶不振,威爾·塞納這個新家主根本連一丁點兒威信都沒有,完全是靠着伯爵才不至於被推翻——連塞納家族的人都對這個叛徒恨得咬牙切齒,就更不用說剩餘的那些貴族們了。
等到幾天之後,洛泰爾公爵領的步兵們終於押解着糧食抵達了深林堡,與此同時陸續繳納了贖金的貴族們,也將那些顆粒飽滿的小麥和燕麥運抵,極大的緩解了深林堡缺糧的窘境。
手握重兵,土地還有糧食的魯文·弗利德,終於得到了施展自己的機會——潰散的難民們,還有更多沒有土地的窮人被土地吸引而來,成為深林堡伯爵領的自耕農。
這些新興的農莊,就像是這片貧瘠土地上長出的幼苗,脆弱卻生機勃勃。而等到他們成長為參天的大樹,飄揚在深林穹頂之下的,將是弗利德家族的十字血劍旗。
………………深林堡塔樓頂端的天台上,倚靠着牆垛的小個子巫師眺望着遠處的風景,仿佛就連內心也和飛鳥一起遠去了。
洛倫則小心翼翼的站在她身後,仔細觀察着這位的表情,提防自己再說錯什麼話。
「在你眼裏,我其實就是一個累贅,對吧?」
雖然聲音很平靜,但艾茵說出的每個字都帶着一股自暴自棄的意味:「從來不肯告訴我任何事情,像是在對待小孩子似的——那位莉雅小姐已經承認了,是你特地囑託她來保護我的。」
洛倫默默向前走了兩步,小心的安撫着小個子巫師:「其實……你可以這麼想,任誰也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情,這次只是恰巧碰上了你所不擅長的事情而已。」
「事實上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嚴重的錯誤——如果不能提前知道這次的嚴冬有多可怕,我甚至都來不及補救,更可能打敗巴里·塞納和那些深林堡的貴族們。」
「所以這次的勝利,有一半都要歸功於你!」
「是這樣嗎……」艾茵·蘭德的表情很是迷茫,貝齒輕咬着下唇,像是想起了某些很久遠的事情:「我的母親,是上一代蘭德家主的小女兒,一個特別膽小的人。」
「她被維薩里·蘭德,那個胖子為了一個農莊嫁給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男人,我甚至都沒有見過這位『父親』一眼,不肯改嫁的母親成了家族裏的累贅。」
「雖然姓蘭德,卻被僕人和家人們隨意的欺辱,除了哭什麼都不會。」艾茵死死的抓着牆垛,手指扣進了牆縫中:「我從很小的時候就下定決心,我絕對不能活成那個模樣。」
「她在去世前,還跪在維薩裏面前,祈求他給我一個好點兒的出路,還告誡我永遠不要忘記自己的姓氏,到死都還對家族的榮譽念念不忘——結果那個胖子,他轉手就把我賣給了維姆帕爾學院,我就成了學院的一個傭人。」
失笑的艾茵·蘭德表情無比的落寞:「後面的事情……你肯定都猜到了,對吧?」
「我想成為鍊金術師,就是因為我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不是像母親那樣……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堅強的人。」
「恰恰相反,你的母親無比的堅強。」
「嗯?」小個子巫師好奇的回首。
「並不是所有的勇敢,都是能看得見摸得着的。」洛倫長長嘆息着:「總有一些人,為了某個人可以犧牲一切,放棄一切,即便是地位、財富、尊嚴和生命,甚至做出某些極其瘋狂的舉動。」
「而我們一般將這種勇敢,稱之為『母愛』。這不僅勇敢,而且崇高——你有一位很愛你,並且在意你的母親。」
「你、你怎麼會清楚……」低下頭的小個子巫師,不服氣的語調輕微到只有蚊子才能聽清楚。
「因為我們何等的榮幸,能夠有艾茵·蘭德這樣溫柔,善良,堅強並且永遠都對人抱有善意,天才絕倫的鍊金術師!」
揚起嘴角的笑容,仿佛在感慨似的洛倫輕聲嘆道:「這全部都來自一位堅強而偉大的母親,對這個世界最好的饋贈!」
深深低下頭的小個子巫師,連按在牆壁上的雙手都在顫抖,面頰深深的埋在了胸口裏,一雙精緻的小耳朵,已經變成了粉紅色。
這個大騙子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連這種話都說的出口?!
他在說出這些字眼的時候,就一點點羞恥感都沒有嗎?!
身體微微顫抖的艾茵·蘭德,甚至都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眶中已經滲滿了淚光。腦海中全是昔日母親的音容笑貌。
那個總是對自己噓寒問暖,一遍一遍甚至令人厭煩的模樣;那抱着自己哭泣,奄奄一息跪在維薩裏面前,祈求那個胖子時候的模樣……
自己究竟錯過了多少珍貴的東西?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伯爵在等着我呢。」洛倫輕聲開口道:「好好享受一下今天的陽光吧,還允許在下先行告退。」
轉身的洛倫朝着樓梯走去,表情多少有些惆悵——和艾茵相比,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當然,感性永遠是不理智的,永遠是愚蠢的,不能被情緒所牽累,只有保持冷靜才能夠……
「洛倫!」
突然回過頭的小個子巫師喊住了他,雙眼泛紅,面頰上還有些許淚痕,窄窄的小肩膀還在微微顫抖。
「有什麼要吩咐的嗎?」站在原地的黑髮巫師微微鞠躬,靜靜等待着艾茵開口。
「以後不准再騙我,也不許拋下我一個人。」小個子巫師用不予質疑的口吻說道:「不管面對什麼都得一起面對,並肩作戰——這是你答應過的!」
眼角閃過一絲錯愕的洛倫,還是微微露出了笑容:
「而我絕不會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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