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時代,原來如此……」
片刻之後,沉默的黑髮巫師終於開口:「原來艾爾伯德·塔羅大師就是為了這個,才會在最後選擇了背叛,還想要我死。」
小教士目光複雜,死死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為了全新的時代,就要讓呂薩克·科沃背負一個他從未犯下的罪名,就要讓整個藥劑師行會的慘死,讓整個帝都的巫師們惴惴不安的活在隨時會被人踹開家門,剁成肉醬的地獄當中……」
「還真是個…挺『光明』的未來呢……」
「這些都只是暫時的!」小教士韋伯急切的辯解道,哭紅的雙眼充滿了真誠的晶瑩:「只要這場案件結束,巫師和教會的關係就為大為改觀!」
「另外藥劑師行會的事情我事先並不知情,動手的暴徒也並非教會指派——甚至包括後來殺死學院導師的那些人,維克托·修斯大人也澄清過那些教士是假扮的!」
洛倫冷哼一聲,絲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譏諷。
「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指望你還會相信我了,這是背叛朋友應得的下場……」小教士面色一暗,神情無比的淒涼:「但洛倫,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從未騙過你,每一句話每一次對你的幫助,我都是發自肺腑的!」
「我知道對你這樣要強的人來說,一個巫師受到監管的未來絕對不夠!但這是現實世界,讓那些尚且愚昧的信徒們去接受他們不理解的事物…是需要耐心和時間的!」
小教士咬着牙,滾燙的淚水已經佈滿面龐:「有些事情我們可能一生都無法完成,但若我們因此放棄,那絕對不是聖十字所期望的,那絕對不是聖十字的意願!」
黑髮巫師只是看着他,目光冰冷。
「對教會而言,接受巫師的存在同樣需要時間;而我相信讓巫師去接受信仰同樣需要漫長的過程;如果能以一次切膚之痛,將過往的仇恨就此斬斷,那麼……」
「我同意。」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小教士的聲音停下了。
「以教會作為監管和思想體系,再由巫師們負責完善並且鞏固其根本……精彩絕倫的設想。」洛倫冷冷的看着他,聲音平靜:
「平心而論,我認為你說的很對……不光是讓民眾接受巫師需要時間,巫師本身的研究也同樣需要受到一定的監管,才能不讓十多年前的慘案再次上演。」
「在任何情況下,一個不受到監管的力量本身…就是非常可怕的。」
「不僅如此,包括呂薩克·科沃本人乃至整個案件…不得不說,你的做法很高明,甚至有可能真的可以終結百年來巫師與教會的矛盾。」
活動活動肩膀,洛倫繼續輕聲說道:「至於是不是真的能辦到…這就和手段無關了,自己辦不到的事情不能強求別人…換成是我也不可能想像出比這更好的辦法。」
「既然如此……」小教士連忙抹了兩把眼淚,眼神愈發明亮,激動的笑了出來:「那洛倫你要不要加入?!」
「我已經說服了艾爾伯德·塔羅大師和英諾森大主教,剩下的就只有教會審判官一個人,問題幾乎已經解決了!」
「就讓呂薩克·科沃大師和這次的事件變成雙方最後的切膚之痛,讓一切的痛苦和仇恨都變成過去,讓理解取代芥蒂,讓信仰不再有差別!」
「等到那一天…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了!」
片刻之後,黑髮巫師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聽起來…似乎是這樣。」
「感謝你能夠理解我,這一定是聖十字的意志!」激動的小教士攥緊了拳,嘴角的笑容愈盛:「我早就知道的,從我們在古木鎮相遇的那一天就知道,你一定會幫助我的。」
「一起來改變世界吧,洛倫!」
說完,小教士伸出了右手。
洛倫也跟着笑了,然後…輕輕一揮打掉了小教士伸出的右手。
「抱歉,不可能。」
「唉、唉?」
「不好意思…和什麼狗屁新世界相比,我還是覺得輸贏比較重要。」洛倫聳聳肩,臉上依舊是淡然而無所謂的微笑:
「我答應了呂薩克·科沃,答應了皇家巫師學院和瑟蘭還有布蘭登·德薩利昂,會讓他無罪釋放…然後這些傢伙就會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還有他們所有人跟我約定好的東西。」
「洛倫……」小教士皺着眉頭:「不對,不是這樣的…我印象中的你絕對不是……」
「絕對不是什麼,利慾薰心狡猾世故?」背着雙手的黑髮巫師翹起嘴角:「抱歉啊,我光偉正的主角大人,你就是想讓作者寫完這一卷…也得先打敗我這個罪惡滔天,冥頑不靈的關底大反派才行!」
「那真是太遺憾了。」小教士輕嘆一聲:「局面到了這個地步,你已經無計可施!」
「真的嗎?」洛倫打了個哈欠,一臉的渾然不覺:「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輕易死心的。」
「你…究竟打算怎麼做?」
「我打算……」
說到一半,洛倫忽然轉身再扭過頭來,笑的狡猾:「好險好險…差一點兒就劇透了。」
回過頭,黑髮巫師毫不猶豫的抬腳,輕鬆愉快的離開了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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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怎麼樣,我聽說好像不太妙…那個呂薩克大師的兒子被教會的人給利用了,應該不至於讓他們翻盤了吧?」
還沒等走到樓梯外,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布蘭登·德薩利昂就連忙靠近前來,臉上的笑容早已不見了蹤影:
「有沒有想好辦法,要不然我再去和維克托叔叔說說看…至少今天休庭半天,我們晚上想好對策明天再繼續?」
「絕對不行!」
看到布蘭登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擔憂,心中微微一暖的黑髮巫師連忙搖頭:「帝都的局勢已經被教會徹底控制了,一旦他們佔據上風的消息傳出去,一夜之間就會傳遍戈洛汶…輿論也是可以殺人的!」
「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站穩腳跟,控制住手中還有的底牌——首先是莉娜·德薩利昂,教會能策反一個就能再來第二個,絕對不能讓她出現在審判庭上。」
「其次…就是呂薩克·科沃。」
洛倫皺緊了眉頭,緩緩看向同樣一臉凝重的布蘭登:「維克托·修斯答應讓我先見他一面,但從黑牢到審判庭還是有一段路程的,押送犯人似乎是衛戍軍團的工作。」
「你擔心裏面有聖十字教會的人?」布蘭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不論怎麼說,只要教會拿不出證據,呂薩克大師就能對一切罪名矢口否認,就還能爭取最後的機會。」
黑髮巫師咬着字一句一句的開口道:「衛戍軍團那邊我實在是不能放心…必須想辦法臨時換掉他們,找一群絕對和兩邊都扯不上關係的人去負責押送;在我見到呂薩克之前,決不能讓任何人和他說一句話!」
「這個簡單,我現在就去找瑟維林叔叔…教會的爪子再長,也不可能伸到天穹宮內的皇家侍衛裏面。」
布蘭登抱着肩膀,輕輕鬆了口氣:「實在不行,大不了我親自…呃,這個難度好像大了點兒……」
確實…無論如何艾克哈特也不可能允許自己的「丟臉兒子」去押送如此重要的犯人…尤其是犯人的辯護人還是他的巫師顧問這個前提下……
洛倫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自己已經和小教士韋伯徹底掀牌,下一場……
就是生死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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