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坂時臣覺得從未與聖杯距離如此之近。
事態發展到如今這種地步,局勢已經越發明朗。
七位英靈中,assassin 和 caster 都已退場,他甚至以為 lancer 也被英落殺死。如今只剩下 berserker,rider,saber 和屬於己方的 archer。
只有三名對手,其中兩名對手的御主還被自己牢牢控制。saber 號稱是最強職介,但今天連續兩次釋放寶具,又身受重傷,想必接下來的幾天內都無法恢復到巔峰狀態。
雖然 archer 也受傷頗重,但別忘記了,聖杯戰爭的監督者,言峰璃正可是他的好基友啊!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那傢伙的胳膊上起碼有十幾枚令咒,都是前幾次聖杯戰爭中殘存下來的「遺物」。
憑他倆的關係,得到一兩枚並不是難事。
而在令咒的魔力幫助下,archer 只要一個晚上,就能完全恢復!
魔術界講究傳統,但遠坂時臣並非是那種閉門造車的愣頭青。能以昂貴的寶石作為魔術媒介,甚至連聖杯降臨的土地都是由他提供,遠坂家在日本的產業之大可見一斑。
能支撐起這樣的家族,他的交際能力自然十分出眾。
「社會時辰哥,人帥路子多」,大概就是如此。
「那么小櫻,你還在遲疑什麼呢,快點使用令咒下令吧!」遠坂時臣微笑着說道,他看了看天色:「早點結束早點回家,現在已經是小孩子要睡覺的時間嘍!」
溫柔的語氣,就跟小櫻印象中的一樣。
那時候的男人是敬愛的父親,但現在卻是挾持自己的敵人!
「如果我拒絕的話,您會殺掉我嗎?」小櫻問道:「為了聖杯,您會殺掉我嗎?」
遠坂時臣有些尷尬,但他很快在臉上堆起了笑容:「小笨蛋,你在說什麼傻話啊。雖然你現在姓間桐,你我之間也無法再像之前那樣以父女相稱,但無論如何,我都是愛着你的啊!」
「愛着……我嗎?」小櫻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但遠坂先生,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我拒絕的話,您會殺了我嗎?」
遠坂時臣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本以為一切都改順理成章,女兒天生就不該忤逆父親,但現實卻像一張巨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我……不知道!」遠坂時臣給出了答案:「但我不想讓凜和葵傷心。所以……小櫻,你不要讓我失望!」
「我讓您失望?」小櫻重複了一遍,然後猛的大喊出聲:「是你在一直讓我失望才對啊!」
沒人能想到她幼小的身體竟然可以爆發出如此猛烈的聲音,似乎連靈魂都在吶喊中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姐姐?為什麼我要遭受這些苦難,為什麼要把我像垃圾一樣丟出去?我們不是親人嗎?你不是我的父親嗎,不是應該保護自己的女兒嗎?但為什麼,竟是你將我親手推入深淵?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淚水流了下來,小櫻的語氣卻出奇的強硬:「現在我才知道,錯的不是我,而是你!一切都是遠坂時臣的錯!」
空氣安靜下來。
許久之後,遠坂時臣才長嘆一聲,緩緩開口:「我知道現在的你無法理解,但我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現在的苦難,都是為了將來的幸福啊!」
「為了我好?」小櫻冷笑一聲:「如果現在都得不到幸福的話,崩潰的心是無法見到未來的!」
「你還小……」
「我是小,但我並不蠢!善惡對錯或許我還沒資格分辨,但好與壞我還感覺的到!」小櫻看了一眼遠處的英落,然後下定了決心,無比堅定的回答道:「我不會下令的,想要打敗 berserker,想要取得聖杯,就收起你的天真吧!這裏沒有遠坂櫻,只有間桐櫻,沒有父女,只有生死相搏的敵人。來啊,殺我啊,若是殺不死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償還欠我的一切!」
曾經的父女目光相交,死死對視,最先敗下陣來的竟是身為父親的遠坂時臣。
成熟的心靈不一定能帶來正確,有時候也會被欲望吞噬。
他了解間桐家,對於小櫻面臨的命運也一清二楚,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做了。
為了小櫻?
或許是。
但這其中又夾雜了多少私心,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兩個女兒分別兼具了遠坂和間桐兩家的魔術傳承,作為父親的他又將獲得怎樣的地位?
別的不說,僅在聖杯的御三家之中,他就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而且小櫻在魔術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不至於淪落為平庸的凡人,這不是完美的結局嗎?
現在無法理解的話,將來一定會明白我身為父親的苦心吧!
可有些時候,路一旦錯了,就無法回頭。
充滿怨恨的前途哪怕再光明,也溫暖不了那顆受傷的心。
身為父母,可以掌控孩子的作息時間,可以規定孩子的生活軌跡,但永遠不要妄圖去控制孩子的思想。
雖然他們還小,但他們不是扯線木偶,用力過猛的話,線是會斷掉的。
小櫻就是如此,當她發現不論怎樣都無法滿足操控自己的「主人」時,就親手切斷了自己身上的絲線。
她要反抗!
一切就是這樣的順理成章。
紅寶石手杖緩緩的舉起,對準了小櫻的額頭。灼熱的魔力環繞其上,甚至烤焦了些許毛髮。
但小櫻絲毫沒有懼怕,毫不退讓的仰着脖子,緊盯着這個曾經被自己稱為父親的男人。
「你……不要逼我!」不止手杖在顫抖,就連話音也在顫抖,遠坂時臣的手心裏全是汗水,就連第一次施展魔術時都不曾這麼緊張。
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
他雖然被欲望吞噬,但卻仍抱有一絲理智。他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但這一面全用在了凜和妻子葵的身上,留給小櫻的只有無邊的黑暗。
「我就是要逼你!」小櫻上前一步,伸手抓住手掌,高溫立刻灼傷了她稚嫩的手杖,發出嘶嘶的聲響,一股焦糊的味道傳了出來。但她恍若不覺,反而將手杖牢牢的抵在自己的眉心,冷笑說道:「來,只要一個念頭,你就可以殺死我,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我……」遠坂時臣無法回答,理智告訴他要拋棄感情,感情卻說太過理智會喪失人性。
他猶豫了,也許會有更優的解決辦法?
一直秉承魔術師優雅的的他,無法接受如此不完美的結局。
他還想要更好的!
這種貪心讓他成為了一流的魔術師,娶到了溫柔美麗家世淵源的妻子,誕下了兩個可愛無比天賦高絕的女兒,也讓遠坂家到走上一個新的高峰。
但這種貪心也讓他變的患得患失,想要面面俱到的結果就是面面不到。
一個部分缺失他就用另一個部分來補救,總有一天他辛苦構築起來的城堡會像多米諾骨牌一般轟然崩塌。
他缺少壯士斷腕的毅力,他的心不夠堅強。
作為魔術師他或許合格,但作為戰士,太軟弱了!
第四十九章 一切都是時辰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