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的嘴裏向外冒着血沫,但被面罩遮掩,無法滴落。
要死了啊。
他無比清楚的明白。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如何殺死一個人,因為本身實力不足,所以他們學了不少「歪門邪道」。
比方說,將屍體刨開,仔細查看裏面內臟與骨骼的情況。
什麼是心,什麼是肝,什麼是肺,從哪裏下刀不會被骨頭卡住,怎樣的角度又最為合適。
將這一切總結起來,便成了暗乃武的殺人術。
哪怕是絕世強者,只要時機和部位恰到好處,就算是一根繡花針也能要了他的命。
人,就是如此脆弱。
所以,活着便顯得更加艱辛。
幸運的是斷骨沒有插入心,不幸的是斷骨卻插入了肺。
死亡的時間,稍微延緩了一些。
可惜,美惠出嫁的模樣無法親眼見證。
略微感到些……遺憾。
我要死了,但在死之前,至少要完成自己的本分!
所以,還不能倒下!
這一刻,精神凌駕在肉體之上,讓這具殘破的身軀,發揮出常人難以想像的力量。
他再一次抓起一把雪塞入口中,掩蓋了呼出的熱氣。然後看準時機,又一次猛衝出去!
因為在燃燒着生命,所以前所未有的快,遠超了他的極限。
如撲火的飛蛾。
「終於來了嗎?」英落還是無法提前感知對方的位置,只能等他現身才能做出反應。明明是殺手,卻全無殺氣,還真是詭異。
但僅憑過人的反應,即使是處於被動,英落的速度也完全碾壓了對方。
她再一次抓住了對方的手腕,阻止了對方的突襲。
明明已經突破了極限,明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但還是如此輕描淡寫的就被擋住了嗎?
阿福心中苦笑,這就是天才嗎?
常人眼中的極限,對她來說其實再普通不過了吧。
老天可真是不公!
「交出解藥,饒你一命!」英落冷冷的開口。
對方除了特別的隱藏手段,其他方面都是稀鬆平常,眼下他深受重傷,就算自己不動手,只怕他也堅持不了多久。
阿福掙扎了兩下,卻毫無作用。那雙纖細的手仿佛是鉗子一般,剪斷了他翻盤的全部希望。
「我給你解藥,你不能殺我!」
英落皺了皺眉頭,沒想到對方出奇的「好說話」,可以忍受如此傷痛的人,不該如此軟弱。
要耍花招嗎?
但她卻毫無辦法。
劍心的毒讓她不得不妥協。
她鬆開了對方:「說到做到……但別想搞鬼!」
「知道了!」阿福的聲音有些嘶啞,他伸手入懷,顫顫悠悠的掏出一個瓷瓶,遞了過來。
英落心中一喜,剛要接過,但似乎是因為傷勢過重,對方一不小心,竟失手把瓷瓶掉在了地上。
阿福蹲了下去,看似要撿瓷瓶,卻用手撥開了積雪,伸入了土層之中。
雖然還只是初冬,但土壤也不該如此鬆軟。
那下面有東西,是他一早便埋下的。
英落變了臉色,果然有陰謀!
一根繩子被阿福從地下拽了出來。
繩子?
繩子能幹什麼?
繩子什麼都幹不了。
但這並不是繩子,而是拉索。
眼淚沒由來的從阿福眼角滑落,他不想死,他不要死,如果可以,他還想要在這痛苦的地獄裏繼續掙紮下去。
但有些事情,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去完成。
要將我的份一起活下去啊,夥伴們!
雖然像懦夫一樣的哭泣,他的手卻如勇士般堅毅!
拉索被抽出,引發了早就設置好的機關。
巨大的震動帶起刺耳的鳴響,驚起了無數飛鳥。
愚蠢手中的松鼠也驚慌失措的竄回樹洞之中,那隻肥厚的手掌中只剩下一些食物的殘渣。
「唉。」愚蠢嘆了口氣,站了起來。他又肥又壯,就像一個肉球。
臉上的肉肥厚無比,連眼睛也被擠成了一條細線,整個人看上去又呆又笨。
他天生就是胖子,即使整日飢腸轆轆,也瘦不下來。人人視他為怪胎,就連他的父母也認為他這般詭異的肥胖,是吞吃了家裏人福氣的原因。
我們貧苦,就是被你這個妖怪所害!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被拋棄了。
又在機緣巧合之下,被暗乃武的老大撿了回去。
「難得在亂世中見到如此福相之人,帶回去當個討喜的人也好。」
如果不討喜,是不是就會被再次拋棄?
所以他故意做一些蠢事,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久而久之,愚蠢就成了他的名字。
但他其實一點也不蠢,看上去呆傻,卻有一顆靈性十足的心。
同類無法感受到,反而是動物才能體會。
就比如剛才的松鼠。
「阿福……死了呀。」愚蠢看着響聲傳來的方向,有些傷感。他拋下手中的食物殘渣,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武器。
巨大無比的斧頭,快有兩米多長。
也只有他這般體型,才能使得了如此奇特的兵刃。
他一步步的走向事先預設好的地點,站在道路的中央,如山一般動也不動。
幾個呼吸之後,他突然笑着說道:「醜陋,你說,下一個死的會是你,還會是我?」
低沉的聲音從樹冠中響起:「應該是你。作為暗處的存在,我存活的幾率會很大。明明是殺手,偏偏要正大光明的去攻擊……愚蠢,你還真是愚蠢。」
愚蠢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說道:「你也一樣,說話依舊是這麼狠毒。醜陋只所以醜陋,不僅僅是因為你的外貌,這毒舌也是原因之一。」
說着他摸了摸自己圓混混的肚子,頗為無奈的說道:「而且我這個樣子,就算想隱藏身形,也沒有能遮擋我的樹木吧。」
「哼!」醜陋依舊沒有現身,不知躲在哪裏說道:「如果你死了,記得死前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恩,放心吧。」
空氣沉默了一會,醜陋的聲音再次響起:「阿福那傢伙雖然靠不住,但他也絕對會完成自己的使命。現在的拔刀齋,一定也是傷痕累累,我們……並非全無勝算,你也許……並不會死。」
愚蠢笑了:「這算是安慰嗎?」
「阿福已經死了,能說話的人又少了一個,我不想再失去更多。」醜陋停頓了一下說道:「你認為是安慰的話,那便是了。」
「哈哈,能得到醜陋的安慰,我應該是第一人吧?這樣一來,我的幹勁也湧上來了啊。」
大斧在他手中如同玩具般輕巧,揮舞出一個漂亮的花招。
一片雪花飄落,被鋒利的斧刃斬成了兩半。
不知何時,天空中開始飄落起零星的雪花,看上去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一個人影出現在遠處,愚蠢握着斧頭的手更緊了。
那是一個女子,漆黑的長髮在身後隨風飄舞,眼神如刀般鋒利,邁着堅定的步伐緩緩走來。
為什麼會是女子?拔刀齋呢?
愚蠢不明白。
但對方雙耳處滲出的血跡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論她是誰,她都曾與阿福交戰過。
何況,這怒火衝天的劍氣更是一目了然。
愚蠢那顆靈性十足的心,感覺到了無比的恐懼。
他想逃,但卻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有些事情,即使再怕,也不能退縮。
責任,義務還有羈絆。
雖然說穿了一文不值,但卻是他活下去的動力。
愚蠢便是如此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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