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我現在坐下了。」
正當阿蘭莫里森滿是糾結地試探着同行的臉色時,在他後面幾排,查爾斯正低着頭在論壇帖子直播着自己的行動,「這一場的觀眾成分有些雜,我看到了一些知名影評人,還有似乎是迪士尼的高層?啊,還有在北京開幕式上坐在珍妮弗身邊的那個人——她的經紀人是嗎?他剛才還走到我身邊,和一個黑皮膚的阿拉伯男人打招呼。」
快速地敲完了一段話之後,查爾斯按了發送鍵,又瞥了隔壁的黑髮男人一眼,補充地說明道,「他看起來很英俊,就像是個電影明星,也許他就是電影明星,只是來自我們不是那麼了解的國度,我聽到經紀人稱呼他為賽義德,有人能搜索一下他的資料嗎?」
回完一貼以後,他刷新了一下帖子的回覆列表,也是得意地翹了翹嘴角:查爾斯正式開始從邪典影片進入珍妮弗的飯圈,為時並不是很久,進入論壇也就是這麼幾個月的事,但是憑着他去過《鋼鐵俠》試映會的資歷,很快就成為了論壇里的小名人,而當他自己寫了一個程序,搶到了《夢露》的試映會門票以後,看來已成為了粉絲們心中的厲害人物。查爾斯因此得來靈感,正準備把這個程序的適用範圍擴大,以此成為自己創業的一個突破點,而與此同時,他也很享受在試映會內,和一群專業人士一起期待珍妮弗新片的感覺,這讓他感覺到自己和珍妮弗的距離是那麼的接近——剛才他故弄玄虛地描述着賽義德阿勒納哈揚,不過是為了營造一些懸念,實際上他很清楚這位中東帥哥是誰:阿布扎比王族,珍妮弗的狂熱追求者,也是之前很多媒體暗指的緋聞對象,雖然礙於他龐大的家族勢力,媒體沒有弄出他的詳細資料,但查爾斯也從一些小網站的照片裏看到過賽義德的身影(他寫了一個程序來抓取珍妮弗的新聞),幾乎是第一眼他就把他認了出來,也因為自己正和珍妮弗的追求者,一個百億富翁坐在一起看電影而感覺很酷。
「你是影評人嗎?記者?」電影快開映了,他不再專注手機,而是轉頭努力鎮定地和賽義德搭起了腔,「還是和我一樣,是一個幸運的粉絲?」
賽義德沖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用上流社會所特有的那種充滿距離感的友好態度回答道,「我很想給你一個別的答案,不過,可惜的是,在珍妮弗傑弗森小姐面前,我恐怕我永遠都只會是個過於熱情的粉絲。」
他得體的回答也讓查爾斯對他心生好感,他收起了刺探八卦的心態,就當作真的不知道賽義德的身份,和他說起了珍妮弗的電影,「這應該是她的一次新嘗試,在藝術片裏也飾演美女,如果你有留心過的話,就會知道,珍妮弗在她的藝術片裏——當然目前只有兩部——一直都是迴避美貌角色的,即使是莎莉也沒有強調過她的漂亮,我想這可能和她對自己演技的不自信有關,就像是塞隆要扮丑拿奧斯卡一樣,珍妮弗也是害怕她的演技不能蓋過她的美貌。」
「確實應該有這方面的考量,」賽義德也在點頭,他很在行地說道,「不過這部片不能算是完全的藝術片,商業性應該也比較強烈,畢竟這是一部愛情題材的影片,不僅僅是傳記性質……」
就查爾斯的感覺,賽義德應該受過良好的教養,不說是談吐非常風趣吧,顯然也不是那種無知惡俗的暴發戶,而對於珍妮弗的了解,甚至連查爾斯都有點自愧不如——倒不是說賽義德一直在暗示自己和珍妮弗關係匪淺,而是他談到的一些表演細節、訪談原話,那都是珍妮弗的粉絲才能記住的信息,如果說在一開始,查爾斯對他還有些成見的話,那麼交談了幾句以後,他的想法已經完全發生了轉變:賽義德對珍妮弗的追求肯定不是一時興起,甚至也不是那種富翁大亨對於美色的收集和追求,他對珍妮弗的了解足以證明,這種好感是持續了一段時間了。可以說查爾斯甚至是有些困惑了:一開始他覺得賽義德追求珍妮弗是癩□□想吃天鵝肉,而現在他覺得,如果他是珍妮弗,那麼,面對這個身家豪富、長相英俊、舉止良好,又對她一片深情的金龜婿,他都找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啊。
當然了,換個角度想的話,連這樣的男人都打動不了珍妮弗,連這樣的男人都只能當個沒什麼希望的追求者,只能享受着和粉絲差不多的待遇來看試映會,而不是想有專屬的放映會——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來對這個待遇還挺滿意和認命的,並不認為這委屈了自己……
查爾斯搖了搖頭,都不知道該怎麼想像下去了——阿拉伯王子已經是他知道最高的階層之一了,按照這個思路,那珍妮弗該高到什麼程度去啊?自己即使憑藉it技術成為大富翁,這輩子也沒可能有希望配得上她了吧。
兩個男人聊得還算投機,甚至還交換了k的賬戶和icq號碼,而當電影院的燈光暗淡了下來以後,他們也默契地終止了交談,把注意力都投向了大屏幕,查爾斯的心已經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就像是面對一頓期待已久的大餐:不管電影質量怎麼樣,他相信只要導演不失手,他起碼還是能有美女看的,而這就值回票價了,畢竟對於男人來說,對美色的追逐一直都佔據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薩爾維圖齊的紀錄片裏,人還是很漂亮的,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他患得患失地想着,注視着大夢的logo慢慢淡去,一段黑字浮現在熒幕上方:1956年,瑪麗蓮夢露的事業正值高峰,她也剛剛進入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正在她的聲譽達到最高點的時候,她來到了倫敦,和勞倫斯奧利弗合作,拍攝《游龍戲鳳》,而這件事對於一個年輕的女孩來說意義非凡……
黑字淡去了,隨着漸漸變大的背景音樂,《鑽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熟悉的旋律響了起來,查爾斯期待地伸長了脖子,在伴舞們的移動中尋找着珍妮弗——夢露,同時也有些好奇:這個應該是原片吧?一些特徵感覺是難以模仿的,但是……如果是原片的話,一會兒怎麼切入珍妮弗呢?
查爾斯的困惑很快獲得了解答,雖然導演極力修飾,但一些細枝末節還是讓查爾斯本能地發現了一些痕跡,他覺得除了片頭的幾個鏡頭以外,餘下的應該都是重拍的版本,只是進行了做舊處理——那種畫面的協調感,鏡頭的流暢感,都是原始版本所無法比較的,雖然僅僅是這麼一段無關緊要的內容,但也讓查爾斯對電影多了幾分信心,對薩爾維圖齊這個新人導演有了一定的肯定。
「希望他把珍妮弗拍得——」
正當查爾斯這麼想的時候,鏡頭一個旋轉,伴隨着音樂的變奏,夢露——珍妮弗——在人群中驟然回過頭來,電影在這裏慷慨地給了一個慢鏡頭特寫,而畫質也從帶有顆粒感的膠片,隨着切鏡頭二變成了高清畫質。
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無須解釋,低畫質基本上就是自帶柔光效果,看慣了低畫質以後回到高清,很容易就會發覺出人臉上的缺陷,不是那麼細膩的皮膚,眼袋、法令紋,還有魚尾紋,臉頰上鬆弛的肌肉……而身為資深影迷的查爾斯本該意識到這一點,察覺到導演的膽量——
但,此時此刻,望着屏幕里沖鏡頭扇着睫毛,紅唇緩緩揚起,從眼睛裏慢慢露出笑意,最終露出了潔白的牙齒,衝着觀眾們俏皮一笑的夢露,查爾斯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怎麼能這麼美?——這個問題聽起來可以說是有些不要臉了,不過這確實是查爾斯現在的疑惑,如果說他的集中力是一百分的話,那麼,現在有97的注意力都在驚嘆珍妮弗的美麗,而餘下的3則在疑惑着緣由:珍妮弗出名已經七年了,就是雜誌照都拍了無數種造型,按說觀眾現在應該漸漸地對這張臉感到倦怠才對,而且她也應該由於歲月的關係,開始在鏡頭前呈現出老態,但——
但此時此刻,她的雙頰依然飽滿如少女,她的雙眼明亮而純淨,她的皮膚是如此的柔和、細膩,她的笑容是如此的輕盈和真誠,她看起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陌生,查爾斯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她的改變,她的長相當然還是珍妮弗傑弗森的長相,然而,在薩爾維的鏡頭裏,她已經完全換了一個人——她的笑容種類里多出了一種快樂的、肆意的、羞澀的、大膽的、全心全意的笑,而這種笑就像是一個巨型黑洞,牽扯着觀眾的眼光,又像是一枚烈日在她身後燃燒,為她的舉手投足都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投映上了朦朧的光暈,讓查爾斯只能目瞪口呆地注視着她的一舉手一投足,在心裏不斷地重複着這個問題:她怎麼這麼美!她為什麼會忽然變得這麼美?
用了足足幾十分鐘的時間,查爾斯才忽然醒悟過來,發現自己正呆瞪着屏幕,除了珍妮弗的美貌以外幾乎什麼都沒有在想,他的靈魂好像都被這美輪美奐的畫面給震得離開了身體——珍妮弗的美貌,她所在的每一個畫面的美貌……查爾斯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的語言能力受到了嚴重的干擾,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恢復。
「薩爾維的畫面實在是太漂亮了……」他的腦海中好不容易浮現了一個和珍妮弗無關的想法,查爾斯注視着在莊園中走動的科林,又是情不自禁地開始欣賞起了畫面而不是劇情,對他來說,在電影最開始的半小時裏,劇情不過是浮光掠影的一團迷霧,所以現在他也很難迅速跟上,乾脆就放棄劇情,開始專注地欣賞起了薩爾維富有美感,飄逸而靈氣的鏡頭。「看來媒體根本是胡說八道,j.j會選中他完全是因為專業才華,和他的長相沒有一點關係——唔,剛才那一幕的色彩實在是太漂亮了,鏡頭走位也很有創意,薩爾維鏡頭裏的景色不但很漂亮,而且很引人入勝,很酷……」
心不在焉地想了這麼一句,看到珍妮弗出現在鏡頭裏,查爾斯的心思一下又渙散開了,望着一頭金色短髮,穿着白色晨褸的珍妮——夢露,他根本就無法有效思考了,這其中有男性對於漂亮女性的追逐本能,也有一個人類對於美麗畫面本能的欣賞之情:在薩爾維的構圖裏,夢露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如油畫一樣,色澤明艷又深邃的背景之中唯一的一抹淺色調,也因此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視覺的焦點,這種符合人類本能審美的構圖,會讓觀眾不自覺地愉悅着迷,再搭配上夢露傾國傾城的絕代風華,飾演科林的那位小伙子的出色長相,整部電影就算不看劇情,光看畫面都已經足夠迷人,光是色彩光影都已經匯聚成了一個絢麗的大迷宮——珍妮弗又從畫面上消失了,查爾斯心不在焉地思忖:一個奧斯卡技術獎提名肯定是跑不掉的……
啊,珍妮弗又一次出來了,剛才的想法再度煙消雲散,查爾斯幾度試圖集中精神——事實上,看了這麼多年的電影,查爾斯可以說也是個劍走偏鋒的影評家了,通常在觀影時他的狀態都會比較興奮,從名家影評和自身感想的對照來看,他基本第一遍電影看下來,也能把導演的意圖理解得七七八八,而這一次,他發現集中精神卻是如此的困難,並不是說故事無聊,而是他真的很難從珍妮弗的美貌里走出來——他甚至沒法把珍妮弗當作夢露看待,因為他根本就沒進入劇情里,而這也不是說珍妮弗不入戲,沒有表演狀態,事實上,查爾斯漸漸也發覺,他正是被飾演着夢露的珍妮弗所迷倒。並不是平時那個安靜、優雅的珍妮弗,而是一個情緒外放,甚至可以說是至情至性,大聲說大聲笑,也大聲哭的珍妮弗-夢露,是那個從頭髮絲到腳趾尖都燃燒着生命、性感,散發着愛與被愛的渴望和喜悅的珍妮弗,珍妮弗在飾演夢露的過程中一定發生了什麼變化,查爾斯甚至都想用涅槃來形容,她的笑簡直是脫胎換骨,如果說以前的她只是非常漂亮、非常迷人的話,現在的她充滿的那種致命的吸引力,可以說是完全地演出了夢露顛倒眾生的風華,同時也讓她本人變得如此迷人,甚至於說讓查爾斯有種願意奉獻一切,只想要把她繼續看下去的感覺。
當影片的故事畫上句號時,屏幕重新回到漆黑底色,開始滾動劇組成員的名單時,查爾斯揉了揉酸脹的雙眼,卻是無奈而又意料之中的發現:他壓根都不知道劇情在說些什麼,事實上,除了珍妮弗驚人的美麗以外,他什麼都沒有發現,什麼都沒有理解,什麼都沒有記住……
雖然影片已經結束,但觀眾們並沒有馬上起身,還停留在座位上彼此互相交流着感想,查爾斯注意到幾個影評人都在嚴肅地沉思着什麼,他心中不禁有幾分羞愧:查爾斯一致覺得影評家是個很『騙錢』的行當,其實他也不是不能夠勝任,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和專業人員有多大的差距——他的手機里已經塞滿了未讀消息,許多朋友都在詢問影片的質量:根據保密協議,他不能透露劇情,但對於劇情質量做出判斷還是被許可的。而查爾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而這個時候,人家專業的影評人說不定連影評的結尾都給構思好了。
「怎麼樣?」他轉向了賽義德,以輕鬆的語氣打探着虛實,「你覺得這會是j.j的突破作嗎?」
看到賽義德絲毫沒有反應,還是直勾勾地看着片尾曲中夢露的服飾概念圖,查爾斯心裏稍微寬鬆了一點:還好,看來不是自己抵抗力太弱,而是敵人太強大,入迷到久久無法回神的絕對不止他一個人。
「你覺得怎麼樣?」他不再打擾賽義德,而是轉頭和另一邊的女性觀眾搭上了話,「電影的確非常漂亮,不是嗎?」
「確實是,」這位中年女性就要比查爾斯大方多了,她爽朗地說,「我感覺我還需要再看上兩三遍,才能對電影本身做出評價,剛才的幾個小時裏我一直在欣賞景色,當然還有珍妮弗——她在這部電影裏實在是太美了,實在讓人分心,如果讓我現在去寫影評的話,我只能夸一誇她的演技,毫無疑問,這部電影是她的一個新突破,但我想,這不會是你們希望的是嗎?對於影片本身的質量隻字不提,這肯定不符合你們的期待。」
最後一句話,她是扭過頭對於剛剛走進放映廳內的工作人員說的,從她帶笑的表情來看,顯然,她應該是頗具知名度的女性影評人,和大夢的關係也許十分密切。
由於內部試映會並不是試映結束就可以離去,還需要收集觀眾的反饋,所以不少觀眾現在也是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前往會議室準備舉行觀後評論會,幾個影評人也是慢吞吞地站起身,一邊低聲交談着一邊往前走,聽到這句話以後,他們紛紛站住了腳步,附和了起來。
「再放一遍吧,茱蒂,這部電影一遍的確很難看透。」
「距離晚飯還有兩個多小時,足夠再放一遍了。」
「確實,我對薩爾維的運鏡很有興趣……」
聽着這些紛亂而又統一的要求,查爾斯瞪大了眼,在極度的吃驚之外,他心裏也洋溢着濃濃的『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覺,甚至還有一種滿足和自得的感覺:,看來我也沒自己想得那麼差嘛,這些影評人說得挺冠冕堂皇,其實說穿了還不是和他一樣,看j.j看到根本就忽略了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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