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我想要演洛克希。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珍妮說,「不單單因為洛克希是《芝加哥》的女主角,也因為她是我現在能演的最複雜的角色,更因為我愛洛克希——老實說,我愛《芝加哥》所發生的那個年代,蒙昧、浮華、道德敗壞,他們自以為活在文明年代,但在我們看來,那簡直就是美國的中世紀。」
羅伯露出驚容,珍妮也知道,她現在的遣詞用字,包括流露出的文化素養,都遠超一個正常的公立高中畢業生。(以她的學區和美國的教育制度來說,這樣的畢業生最多也就比文盲好上一星半點)
「你知道《芝加哥》從本質上來說,是兩個罪犯如何通過大眾注意力逃脫法律制裁的故事,羅伯。」珍妮繼續往下說,「正因為它是真事改編,所以諷刺意味才如此濃厚。我注意到你在電影中做了一些改變,柔和了洛克希的人物形象,當然,這是大眾化必須的犧牲,電影觀眾不需要一個討人厭的女主角。」
她微微停頓,羅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珍妮繼續說,「但洛克希和維爾瑪本質都是罪犯,洛克希愚蠢、衝動、自私、貪婪、淺薄、虛榮、鄙俗、無知,愚蠢到被推銷員欺騙,衝動到開槍殺人,自私到想讓丈夫頂罪——但她卻要拼命地擠出純情、可憐、柔弱來玩弄大眾,所以音樂劇版本的洛克希唱段是做作而尖利的,她雖然漂亮,但卻惹人討厭,而那討厭又不是徹骨的憎恨,而是審丑獵奇的討厭,她的丑和美是衝突的,但又是統一的。這種對比性讓洛克希成為最迷人也最複雜的角色,我確實想演洛克希,這對我的演技會是個很大的挑戰,也是個很好的磨練機會,所以我真的滿懷熱情——這是個好角色,我是個演員,演員想演好角色,就這麼簡單。」
羅伯就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定睛看了珍妮很久,珍妮做出無辜的表情,攤開雙手,「我說服你了嗎?」
「看來你對角色理解得很深刻。」羅伯沉默一會,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喝了口紅酒,轉開了話題,「你甚至注意到了我要求蕾妮做出的變化——的確,蕾妮在處理洛克希時強調了她天真無知的一面,把她開槍殺人犯下的罪行也設計得挺輕描淡寫,整部電影我是打算強調浮華,給他們漂亮的歌舞,那些諷刺的東西一筆帶過就行了,我甚至刪掉了維爾瑪關於那個所謂寶寶的唱段。」
他看來有了些酒意,「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嗎?」
珍妮誠懇地說,「因為現在這時代和192o年其實也沒什麼差別,人們只想看到他們需要看到的,漂亮的演員、精彩的歌舞和金光閃閃的場面,至於內涵,誰會關心?」
羅伯爆發大笑,甚至給珍妮鼓掌,「你說得他媽的對極了,親愛的,誰會關心內涵?托尼、艾美、金球、奧斯卡,他們都一個樣,你給他們觀看快感,給他們一個又一個高.潮,再把諷刺和黑色幽默當點調料往上灑,讓他們以為他們看透了浮華下的虛偽,讓他們以為他們是清醒的那個,然後你就收穫票房和獎項。米蘭.昆德拉說得沒錯,這是個媚雅的時代,只是雅的定義已經有了變化,是不是?以前小孩救狗是『雅』,你得逼着自己感動,現在荷里活正在批量販賣的就是這種不痛不癢的感悟,誰他媽需要真正觸動內心?拍那種片子的導演只能在聖丹斯呼風喚雨,自以為牛得不行,只有他們知道這些世間真理。這裏他.媽的是荷里活,人們需要的他.媽是商品,不是曲高和寡的他.媽藝術品!票房和口碑雙收才是他.媽的硬道理。」
估計是聊得興起,羅伯的酒勁也上來了,他一口一個ing,倒是有點驚着了珍妮,她都不明白他們是怎麼跳到這裏的。
她請示性地沖切薩雷投去一個眼神,切薩雷對她微微點頭,旋即露出笑容,附和羅伯,「這是中產階級的錯,他們和他們的附庸風雅,格林斯潘和他那操.蛋的貨幣政策,這年頭誰都在使勁往中產階級里擠,你知道,市場需要中產階級化的審美,市場需要媚雅,羅伯,我們就得提供媚雅,往好了想,這起碼比拍攝那些無聊的正義得到聲張,洛克希最終伏法的片子要有趣得多。」
羅伯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揚手讓侍者過來,「不,我來買單,聽着,誰也不許走,我們去lubitsch,一醉方休。」
他們誰也沒提試鏡的事,結完帳直奔lubitsch,雖然門口排了長龍,但切薩雷領着他們長驅直入,在這間只售賣伏特加的酒吧里,羅伯喝了個酩酊大醉,珍妮也沒好到哪去,雖然喝了幾杯後就不敢再喝,開始玩手段躲酒,但伏特加基本上就是液體酒精,接近尾聲的時候她還是躲進洗手間裏吐了一番。
倒是切薩雷展現了自己驚人的酒量,到最後他臉上雖然也浮現紅暈,腳步開始有些漂浮,但基本還能保持直立,結賬過後還能把羅伯扶上出租車,並且在後座一路照顧他,避免他吐在車裏。
珍妮吐過以後反倒是清醒了,她坐在前座,在切薩雷送羅伯進旅館的同時坐在車裏等待,等到切薩雷送人回來,才回到後座和他一起坐好。
切薩雷先說了她家的地址,雖然在酒後,但他居然還沒忘記這樣的小細節,讓珍妮對他的自控能力又調高了評價,她問,「你沒醉吧?」
「酒勁兒基本已經過去了。」切薩雷把挽起的襯衫袖子放下來,至於領帶,早八百年前就被扯松塞好了。「你今晚表現不錯。」
「不錯嗎?」珍妮反問,她對於今晚急轉直下的節奏還有點驚魂未定,「我甚至不知道有沒有掙到那個試鏡機會。」
「你還需要什麼?羅伯反過來求你去參加試鏡?別逗了,」切薩雷頭往後仰,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一絲疲憊。「你的那番話不就證明了你完全有資格角逐洛克希?羅伯沒有理由不推薦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他甚至還他.媽很喜歡你。」
「要我說,他是壓力太大了。」珍妮倒不覺得自己有多討喜,「他對《芝加哥》的改編其實有些冒險,評論界未必會一片好評。」
「當然,這一點你知道,我知道,他也知道。」切薩雷說,「影評人都是bitch。( 平南)不過他的思路在韋恩斯坦也不是一帆風順,今晚關於媚雅和中產階級審美的對話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羅伯和我聊過好幾次,他對自己的看法也有不自信的時候,但我認為他的思路能獲得成功。本質上來說,《芝加哥》的確是文藝片,但沒人說文藝片不需要迎合觀眾,充其量只能說它要迎合的是另一種觀眾而已。而且,也沒人會拍攝預算近五千萬美元的文藝片。」
「導演當然首先要對得起投資方,對得起市場。」珍妮也認可切薩雷和羅伯的看法,當然她這純屬馬後炮了,因為《芝加哥》的確也取得了起碼是口碑和票房上的雙豐收。「羅伯還是導演經驗太少,不然根本都不會有這樣的疑惑。」
「也因為他之前的圈子太過清高,」切薩雷聳了聳肩,「你知道百老匯那些圈子,對他們來說,影視劇都過分庸俗。羅伯往主流靠攏承擔的壓力比別人都更強,這又是他的第一部片子,他在片場的表現也算是情有可原。」
「導演嘛。」珍妮含義豐富地說。
切薩雷搓了搓臉,發出幾聲輕笑,「不能不說,你今晚的表現讓人吃驚——傑弗森,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出人意料。」
「我只是沒能上很好的高中,但這並不表示我沒有思想。」珍妮有些心虛地說。事實上她也就那幾板斧了,不論珍妮還是陳貞,從來都不是文藝掛的,米蘭.昆德拉的小說她壓根沒看過,對什麼媚雅和中產階級之類的話,她完全接不上來。
「我說的是你對《芝加哥》音樂劇的研究——不過你說的也是一方面,這是很好的素質,你可以繼續保持。」切薩雷點了點頭,「雖然荷里活並不重視文化素養,但它可以幫助你獲得很多導演的喜愛。」
這是實話,荷里活對演員的要求從來和文憑、知識無關,但沒有文化是很難導好戲的,像是今晚,如果珍妮不是看似有料,羅伯未必會不醉不歸——當然,一次一起喝酒不算什麼,但兩次、三次呢?飯局多了,彼此就成了朋友。在這個人脈決定一切的行業里,還有什麼比羅伯.馬歇爾這樣的導演朋友更為寶貴?
「所以,今晚我的表現讓你滿意?」珍妮不想多說剛才的話題了,而是對切薩雷確認此點。
「讓我很滿意。」可能因為的確喝多了,切薩雷也難得地不吝誇獎。「和我同車去餐館,叫我暱稱——這都是不錯的自保手段。」
他看破了,不過以切薩雷的仔細來說這也不稀奇,珍妮說,「謝謝,一個女孩總得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
「很謹慎,精神可嘉。」切薩雷沒看她,而是繼續半掩着眼睛小憩,「不過你本可以先問我的,傑弗森,你應該更信任我一點。」
「你是說——」珍妮皺起眉。
「如果有那方面的可能,我會先告訴你。」切薩雷說,「當然,我沒主動告知是我的疏忽,但你本可先問,如果你問了,我就會告訴你——」
他直起身,偏過頭看向珍妮,飛速流動的光影在他面上投下痕跡,恍惚竟像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笑容——不是出於商務禮貌,也不是他對羅伯的那種笑——是一種完全不該出現在切薩雷臉上的笑容。
珍妮決定這是她的錯覺。
「告訴我什麼?」她追問。
「羅伯是gay。」切薩雷宣佈。
damn——珍妮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才說,「怪不得——怪不得他會注意到你的袖扣我的耳環——還發現我的耳環是假貨——」
「在百老匯,異性戀哪有那麼容易出頭。」切薩雷又靠了回去,「你到了紐約以後,需要小心的是女編導,至於男性,你可以放心地當gay蜜看待。」
珍妮還有什麼話好說?「我明白了。」
兩人有一會都沒說話,然後切薩雷問,「如果今晚羅伯不是gay,如果他對你表示興趣,如果他代表的不是音樂劇的試鏡機會,而是《泰坦尼克號》,你會怎麼反應?」
當然,《泰坦尼克號》已經拍出來了,但切薩雷的意思很明顯,珍妮也沒有裝作不懂,她沉默了一會,告訴切薩雷。「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要到那個時候,我才會做出選擇。」
「很好。」切薩雷說。
「好在哪裏?」珍妮忽然又有些不高興,她在切薩雷跟前經常因為他的重壓而反應過激。
「你對性很慎重。」切薩雷說,「這代表以後會少很多麻煩,很好。你信任我到可以說實話的地步,很好。傑弗森,我是你的經紀人,在我跟前你完全沒必要這麼緊張,你可以再信任我一點,記得嗎?我都是為了你好。」
他說得其實並沒有錯,但珍妮還是禁不住不高興,她尖銳地回答,「當你還叫我傑弗森的時候,我該怎麼信任你,維傑里先生?」
切薩雷笑了起來,如果說第一個笑算是珍妮的錯覺的話,那麼這會兒他的確真真切切地在笑,完全被逗樂的那種。「好吧,好吧,珍妮、珍,可以了嗎?」
「暫時可以了,切薩。」珍妮平平地說,「啊,我們到了。」
搶在切薩雷開口之前,她搶先說,「如果你這一次再說什麼『不要讓我失望』做告別詞,我就讓你好看。」
切薩雷張開的嘴巴又合攏起來,過了一秒,他沖珍妮說,「那麼晚安,珍妮。」
「晚安,切薩。」珍妮甜甜地說,她鑽出車外,沖切薩雷扭動手指作為道別,感覺自己獲得了一次小小的勝利。
她的確獲得了勝利——五天後,切薩雷打電話給她,讓她準備收拾行李,飛往紐約參加《芝加哥》音樂劇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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