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會客室。
李億預約的兩個小時的會客時間所剩無幾時,此行的任務也達成了。
他看了看面前自己手書代筆的文稿,最後確認無誤之後,小心的裝定好放進了公文包。之後,他對着隔着玻璃牆面帶倦色的米開文點頭道:「米博士,此次多謝了。」
米開文道:「不用,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他停頓片刻,回想着剛剛做出的證詞,問道:「益陽伯認為此事可行?」
李億回道:「想來是的!」
米開文說:「他不怕矯枉過正?」
李億道:「這話怎麼說?」
米開文道:「他這做法,難免讓從業者投鼠忌器,步步小心之下技術精進探索未知之心也會被打擊的。」
李億搖頭:「在下可不這麼認為,凡事需有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
米開文想也是,不再多說。
李億看還有一點時間,便好奇的追問道:「米博士似乎並不擔心,要知道若益陽伯此事成功,你的案子也會被影響的。」
米開文面色不變,道:「我若擔心,就不會回答你的問題了。」
「我雖喜歡鑽研破解技術,但這並不意味着我會用其犯罪。嗯,在這裏說好像沒有什麼說服力,但這確實是我的想法,如果不是事涉妹妹以及…被宋雲武噁心到了,我也不會…總之,身為技術專家,有一說一,我清楚它的危害,就不會故意隱瞞。」
李億聞言,站了起來,朝他一拱手,道:「博士,多謝!」
「不用!」
…
正午,夏樹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的小窩,放下行李之後,他沒有其它動作,只是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
就在剛剛,因為在寶馬車上按察和御史的一番懇談,心疲力竭的他謝絕了同事周文繽的午宴。
什麼事情讓他如此憔悴呢?原因在於,按察和御史的目的所在。
夏樹眼神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語道:「按察司和御史台這是有意在推動數字版權法的擴張啊,這可怎麼辦,如果這事成了,米開文豈不是罪上加罪?」
不行,我得先去見太白一面!
當日下午。
「你啊!真是比我還法盲!」
還是那個會客室,時隔近半月之後,米開文和夏樹這兩終於再一次相會了。雖然見面的地方不算好,中間還隔着一堵透明的牆,但米開文還是喜出望外。甫一見面,米開文便就沒有告知內情一事向夏樹道歉。夏樹理所當然的接受了他的道歉,之後就說這事就過去了,以後不再提起,然後連邶京的事都沒說就先說起了上午御史按察上門的事。
聽完夏樹的擔心,米開文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剛才那句感嘆,隨後笑道:「我沒想清楚,心迷眼盲下做下錯事已經夠丟臉了,辰星你可不能學我!」
夏樹一臉錯愕,道:「你還笑,我這是擔心你坐穿勞底啊!快說說,我哪裏搞錯了。」
米開文做出安撫的手勢,道:「我也不瞞你,你這消息我比你還早知道。」
「什麼?你都在看守所了,還有人給你通風報信,除了我以外。」
「你想岔了!」米開文搖搖頭:「不是有人通風報信,而是,推動這事的不只是一批人。」
夏樹皺了皺眉,問道:「除了一心立功的御史,以及和御史配合的按察司,還有誰會關心這事兒。」
見夏樹半天沒反應過來,米開文好心提醒道:「他們的目的是修改律條,你覺得會是誰呢?」
夏樹依碰上米開文的提醒,想了想道:「修改律條,自然是國士諸公的責任,是哪位國士盯上了?」
米開文點點頭,示意他猜對了,道:「沒事,今天上午,益陽伯的人來找我了。」
聽到益陽伯這三個字,夏樹一驚,道:「居然是他!」
開啟信息馳道的益陽伯李伯德,如今可謂是風頭正勝,深受天子器重的同時又和尚書台聯繫緊密,甫一提出議案不僅在國士院得以迅速通過,尚書台執行起來也絲毫不打折扣。如果是他在推動這事,成事的可能性可以說是大大增加。
想明白這些,夏樹看向米開文,問道:「你怎麼想的?」
米開文一臉輕鬆寫意,雙手抱到後腦,回道:「我?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了。」
夏樹看着自在的很的米開文,一點也不像是身陷囹圄,帶罪受審之人,他既覺得有些放心又有些氣惱。他道:「你知道嗎,我在東京碰到歲星了。」
「歲星?」米開文有些吃驚。
「對。」夏樹道:「在東京的這些天,我和米琪都受了他的照顧!」
「是嗎?替我謝謝他。」米開文笑了笑:「能照顧你們,看來歲星能耐不小。」
「呵呵,你這麼說也不能算是錯了!」夏樹笑道:「你猜猜歲星是什麼身份?」
米開文試着說道:「能幫到你,怎麼着也是個成功人士吧?」
夏樹搖頭。
米開文再猜:「他開的那個網站還不錯,是哪家公子出來創業的麼?」
夏樹再搖頭。
米開文不想浪費時間,道:「不猜了,你直說吧!」
夏樹道:「他呀,今年剛剛考入邶京國子監大學,就讀於歷史系。」
米開文瞪大眼睛,半晌後才道:「我以為我跨界已經跨的夠遠的了,沒想到歲星比我還誇張。」
「說到歲星,有一個問題正想替他問問你。」
「什麼問題?」
夏樹想了想,問道:「歲星對你曾經有過一通分析,他覺得你…怎麼說呢,不喜歡公門,不信任公門,有反社會傾向,鑽研破解技術是這種傾向的外在表現,所以你才會在事情發生後不採用正常手段,而是想用自己的手段報復回去。」
「我想問的是,他說的這些,是對的嗎?」
米開文聞言,再一次的愣在那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苦笑道:「關於不喜歡公門這一點,我是認可的,至於其它的,就錯的完全沒邊了。之所以當時沒有第一時間報案,只是因為錯判了而已!」
「哈?」
…
遠在邶京的鄭善於睡夢中突然驚醒,之後呆坐在床上,喃喃自語道:「總覺得哪裏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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