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延伸的鐵軌上,一列電氣火車飛馳。
列車內,鄭善呆呆的看着窗外,鐵道兩旁的景色飛速後退,手上一本書半開着。
「丸子,在想什麼呢?」
耳邊傳來軟糯好聽的聲音,鄭善收回視線,轉過頭。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清麗可人的少女。她有着一頭烏黑的長髮,上面沒有裝飾,就那麼自然披散着,一身素色長裙顯得清純可愛。手上拿着一根碳素畫筆,膝上枕着畫冊,上面是一幅接近完成的素描,畫中一個男子側着臉凝視遠方,不是鄭善又是誰。
「沒什麼,在欣賞天朝的大好河山呢。」
少女雙眼開合,不置可否,繼續完善着這份練習作。
這時列車廣播響了:「尊敬的各位旅客,開往bj的甲四三七號列車為您報時,現在是天京時間十二點整。到了午餐的時間了,列車餐車已經備好了豐富的美食,歡迎各位旅客前往就餐。」
「吃飯去?」鄭善提議。
「好的。」一如既往的從善如流。
稍作收拾,兩個聯袂出了房間。
這年頭鐵道運營公司也不容易,面對天上的飛機和地上的高速馳道的兩面緊逼,步履維艱。為了生存,只能進一步提升服務質量。
為了和飛機搶長途客源,這列長途火車提供了高級臥鋪車廂,讓旅客可以舒適的度過旅程。
鄭善所在的就是這種車廂,兩人一間,空間大,安靜又舒適。
沒走幾步,兩人就到了餐車車廂,這個時間還沒有多少人就餐,顯得有些空曠。
「吃什麼?」鄭善開口詢問。
「隨便。」少女無所謂的回答道。
「如真!」鄭善停在櫃枱面前,叫出少女的表字。
「嗯?」少女停了下來,面露疑惑。
鄭善難得的鄭重地說:「女孩子是不能隨便的喲。」
眨眨雙眼,少女應道:「哦!」但還是沒有點餐。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鄭善絲毫不覺得奇怪,在外面的時候少女一直這樣牽就自己。他向等候着的列車服務員說:「來兩份魚香肉絲套餐。」
「好的,兩份魚香肉絲,共四十文。」
鄭善拿出七寶齋的真皮錢包,取出一張面值五十文的紙鈔,遞了過去,那邊兩份準備好的餐盤已經端上了櫃枱。接過兩枚五文銅錢的找零,兩人各自端起自己的那份,找了個空位置靠着車窗面對面坐了下來。
坐下之後,少女並沒有立刻動手,而是自然的看着鄭善。少年拿起不鏽鋼湯匙,償了一口後,說:「味道還可以,沒有傳說中的那麼難吃。」
聽到這個中肯的評價,少女這才開動起來,順口說:「謝了,丸子。」
謝的是讓鄭善當了一回試餐(毒)員。
餐廳里人漸漸多了起來,但是卻一點都不吵雜,迴蕩着的是各種菜品的名字,偶爾有的交談聲也十分輕微。
畢竟食不言是天朝傳統的訓令。
相對於少女的細嚼慢咽,鄭善吃的比較快,不一會兒就收工了。放下湯匙的他,在一旁慢慢等着。
餐車接口處,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吸引了很多就餐者的目光。兩個面貌相似,分着黑色和藍色長裙的女子牽頭手,說笑着走了進來。毫不在乎自己的引人注目,兩人旁若無人的穿過車廂。車廂里不時發出醋瓶被打翻的聲響。
鄭善卻是個例外,不是因為他有多特別,而是因為那時他正呆呆的看着窗外。
「你們好,能湊個位置嗎?」聲音溫潤如玉,沁人心脾。
鄭善回過神來,見一大一小兩個美女端着餐盤侍立在桌邊。餐桌有四個座位,鄭善兩人佔據了靠窗了一邊,自然空了兩個座位。
快速打量完兩人,鄭善收回目光,面色無驚無變,說:「請坐。」
兩女放好餐盤,依次落座。和鄭善同一邊的是穿黑衣的姐姐,藍衣的妹妹則在另一邊。
姐姐沒有直接開吃,問道:「兩位是學生?」
鄭善點點頭。
姐姐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另一邊的妹妹搶先說:「果然,我就知道。」
妹妹的聲音有點大,透着自得,姐姐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繼續問:「新生?還是…」
「新生,」鄭善回答道,看姐姐又要往下問,說道:「bj國子監新入學,我們倆都是。」
聽了鄭善的回答,姐姐捂嘴驚呼,那邊妹妹也是一臉驚訝。姐姐不確定的追問:「真的?」
鄭善再次點頭肯定。
姐姐滿臉笑意,正色道:「那就要正式認識一下了,我叫虞美,表字甘泉,bj國子監大學博士院經濟系在讀,對面那位是我妹妹,虞藍,表字青初,水木大學bj分校新生,就讀於建築系。今天真是好運,能碰上學弟學妹同行。認識一下吧。」
鄭善和少女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愣住了。兩人都是有些清冷之人,碰上自來熟的虞美有點不習慣。
不過,兩人也不至於拒人於千里之外。鄭善回道:「學姐好,我叫鄭善,表字長元,歷史系新生。」
說完,少女也自述說:「學姐好,我叫張真,字如真,藝術系新生。」
虞美微微一笑,說:「學弟好,學妹好。相遇就是有緣,妹妹,去買點飲料來。」
虞藍欣然受命,起身離開,轉瞬就回,同時帶着四瓶茶飲料。
虞美人如其名,是個大美人,更甚的是極為健談。沒說幾句,幾人之間就熟絡親近起來。當然自始至終,主導話題的都是虞美。
「你們兩個是同學啊,所以才一起北上。青梅竹馬啊,真羨慕!」
「你們都是永樂縣的!和我們是同一個州呢,我們是歸化縣的。那這麼說來我們應該是前後腳上車的。」
「我們在八號車,你們呢,也是八號,房間號呢?十二號!真是太巧呢,我們就在隔壁,十一號。待會兒可以一起敘敘。」
「我們姐妹兩個喜歡鬧騰,待在房間裏很無聊的,要一起嗎?玩玩紙牌什麼的。」
「好嗎?同意了!太好了。這下就不會覺得閒了。」
「你們以前出過這樣的遠門嗎,看樣子好像沒有家人陪同的樣子。啊?學弟是孤兒!所以才…真是抱歉…」
無意之間觸到痛處,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雖然鄭善並沒有覺得作為孤兒有什麼特別忌諱的,但是能讓滔滔不絕的虞美住口不言,他也就沒有開口解釋。
眼見如真也已經飽腹,鄭善起意離開,正要開口說先行告辭時,列車廣播又一次響了起來。
「呃…哼哼…這裏是本次列車的列車長說話,各位旅客,各位旅客,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消息,天京時間七月初五十二時七分,北辰宮向各大新聞台發出通稿,當日十二時整,重病的奉聖天子薨於bj中央醫院,各們旅客,本車長在此倡議,為逝世的奉聖天子獻上祝福,願其安息。」
廣播完畢,車廂內一片寂靜。正在進餐的眾人默契的停了下來,有的人閉目祈禱,有的人一臉哀痛,即使心無所感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被氣氛所染,不敢造次。
鄭善更為特別,只見他左手抱右手,結太極印,口中念念有詞。
「天道昭昭,萬物有常;地道煌煌,否極泰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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