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梓楊把這次「樓蘭探險」的來龍去脈跟老王交代了一通,着重強調了他是如何幫老王爭取到資格的。
最後又叮囑道,「這次蘇睿的邀請有些讓人想不通,理由太勉強。想來外國人做事都是這麼不講道理。咱們幾個平時還是要注意下,跟他們一起的時候要低調。」
老王連連點頭:「嗯嗯,美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我一定要跟他們抗爭到底。噯,你說這蘇睿是不是看上我什麼了啊?」
梓楊:「你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然後又道:「我這次答應她也是因為那十二張紙皮的事兒。這樓蘭是著名的西域古國,曾經是絲綢之路必經之地,根據《蒙古秘史》記載,成吉思汗晚年曾非常看重這絲綢之路,當時他把這絲綢之路稱作『黃金繩索』,據說為了重新開闢陸上絲綢之路,作出了很多努力和貢獻。我在想會不會在這條路上找到點線索。」
老王納悶道:「你的意思是?小黑的身世跟這次旅遊有關?」
呆子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梓楊,莫非自己是被別人套路了?不過想想不大可能啊,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會這麼有心機呢……再說,那些事兒也就幾個人知道,掰着指頭都能數過來,跟她也八竿子打不着啊!
梓楊點點頭對老王道:「你想太多了,萬一人家是真看上你了呢?」
自從得到這十二張紙皮之後梓楊參研許久也沒有找到頭緒,內心想重回當年蒙古大軍足跡到過的地方,實地體驗一下,說不定會發現什麼線索。
老王當然毫不在意這些,對於他來講,能跟蘇睿一起旅遊就夠了,哪怕上刀山下油鍋吃屎說不定他都願意。
回到家裏,梓楊又把事情跟小黑說了一下,小黑仍舊是面無表情地看看梓楊,然後轉頭自顧自地玩電視遊戲——老王不知道從哪裏淘了一個二手的ps主機,弄了一堆街霸、鐵拳的盜版光盤,沒事就跟小黑一起玩,這小黑簡直是一教就會,整天迷上了。
都被老王帶壞了,梓楊心想。
接下來幾天,梓楊跟幾個要好的哥們打了聲招呼,無非是上課代點名之類的,然後整理行裝。
蘇睿交代他們說只要帶上自己的換洗衣物就好了,設備什麼的他們都已經備齊。
到了出發這一天,一行人在火車站集合。除了梓楊這三人之外,其他都是考古系人員組成,帶隊的是一名叫汪文厚的教授,這教授五六十歲的年紀,帶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鏡,穿着一身看起來像上世紀六十年的老式工作服,頭頂毛髮已經完全掉光,只剩下周圍一圈,狀似地中海,很仔細地把兩邊的頭髮留長,抹過來蓋住上邊無毛的地方。身體發福,肚子微凸,腰帶誇張地一直捆到胸部,看起來就是個嚴謹的老知識分子。
除了這汪教授之外,還有四男一女,面色均不善。
梓楊作為閒雜人等,心中有愧,諂媚地向眾人笑了笑,想博得幾分好感,換來幾道不屑的目光。
蘇睿悄悄介紹給他們聽,那個高個子總是擼頭髮耍帥的叫劉文先,是汪文厚的得意門生。
那個瘦的像一股閃電、身材細挑滿面是粉的妖嬈女子叫董梅,是汪教授剛收的研究生。
另外三個男生里,一個中等身材表情木訥的是系主任的侄子,另外一個瘦小的跟干猴兒一樣的,據說是校長的親戚,還有個矮胖的同學不知道來歷,不過據說家裏很有錢,手上那隻卡西歐看似普通,起碼值七八千!
蘇睿一一介紹過來,梓楊用他的特殊記憶法記了一遍,然後用自己的方式給他們命名,並挨個對號入座:地中海、瀟灑哥、粉餅、面癱、辣條兒、卡西歐。
蘇睿聽梓楊這麼一形容,再一比較,頓時覺得很有道理,不禁捂嘴偷笑。
然後又問,「其他的都好說,為啥叫這女孩子叫粉餅兒?我看她姿色不錯啊,就是臉上撲的粉兒多了點。」
梓楊悄悄說道,「你不覺得那女孩子的臉,像個大餅子一樣麼?」
蘇睿推了他一把笑罵,「你這個人嘴巴這麼刻薄,背後不知道跟人怎麼埋汰我呢……」(梓楊心想,這入鄉隨俗的速度挺快啊,埋汰這詞兒跟老王學的吧。)
老王也在旁邊湊笑道,「這教授跟着帥哥的名字一個文先一個文厚,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
梓楊道:「是父子吧?」老王說,「樣子不像,姓也不對。」梓楊道:「嫁接的……」
二人調笑的聲音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帥哥擼了一下頭髮酷酷地看着蘇睿,點頭示意了一下。
粉餅倒是很直接的給了他們一個大白眼兒,其他幾個人也都或多或少地對梓楊等人表示了鄙視之情。
梓楊心想也難怪,你們拼死拼活的好不容易爭一個名額,咱兄弟三個不費吹灰之力就佔了三,想通這一點,就不覺得他們神情可惡了,相反還給他們回了一個很誠懇的笑容——這下人家更看不起他了。
汪文厚咳嗽了一聲,操着一口蘇北口音道:「啊,這個,臨行之前,咱們先做個簡單的發言!」
看到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當下抑揚頓挫的說道:「這次,學校托鄙人領隊,我也是盛情難卻,咱們這次,做這個樓蘭科學實習考察,這筆資金,着實來之不易,啊,希望大家好好珍惜!啊,雖然,這次任務不重,只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做些實習考察,但是,大家也不要太過放鬆,啊,畢竟,是一個難得的檢驗專業知識的機會,很多人掙破頭都想要個名額,啊,夠格的人有很多……」
說到這裏,嚴厲地盯了梓楊三人一眼,言下之意我們都是專業人士,你們三個算什麼東西。
最後,文厚先生又總結了一套祖國文化源遠流長,青年才俊要為國爭光,不辜負國家的培育和殷殷厚望之類的說辭。
梓楊想這個人大概誨人不倦慣了,眼前就這麼幾個人,搞個發言弄得跟面對千軍萬馬一樣。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之後,教授到最後想起什麼來似得,又問蘇睿有什麼要說的。
蘇睿也不多說,只簡單介紹了下梓楊等三人的姓名,什麼背景來歷完全略過,其他人礙於蘇睿是金主的面子,也不好意思多問。
當下眾人收拾行李坐火車出發,儀器設備什麼的已經託運,但是教授一行人大包小包的還是不少。
比起上次的陝西之行,這次的旅行標準要高出很多,一行十個人全部訂的臥鋪。梓楊、小黑、老王、蘇睿一個車廂,四個人兩上兩下,汪教授跟其他人也三兩搭配組合,只有卡西歐落了單,一個人跟陌生人拼——看來有錢人真的是處處受排擠。
梓楊把東西往床下一扔,仰頭躺在床上望着上面的床板,心想,真是個好兆頭啊!這一定是個愉快的旅程。
小黑睡在蘇睿的上鋪。趁蘇睿去洗手間的工夫,老王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那個老是擼頭髮的傻逼對蘇睿有意思?」
梓楊說道,「蘇睿性格這麼好的姑娘,誰不喜歡呢。不過,人家比你高比你帥,根紅苗正,又是高材生,我看你這情敵是個勁旅啊,老王同志,小心雞飛蛋打啊。與其戰敗受辱,不如器械投降吧。」
聽了梓楊一番話,老王沒有像往常一樣跟他鬥嘴,竟然默默地有些惆悵。
梓楊心想,這傢伙該不是真的喜歡上蘇睿了吧。這種姑娘,很明顯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早點讓他死心也好,免得入戲太深,到最後難以自拔。
蘇睿端着幾瓶飲料回來,笑眯眯地問他們又在議論什麼,梓楊一臉沉重地道:「本來以為這次隨行只是添頭,沒想到佔了這麼多寶貴的資源,實在是心有愧疚啊!」
蘇睿哼了一聲道,「這些人也未必不是打着研究的名義旅行觀光,你看教授跟兩個嫡系大包小包的都是衣服、防曬油、吃喝的東西,都是以項目的名義公費採購,真正地學者哪會這樣。」
說完這些以後蘇睿突然又笑容滿面:「不過你們這次加入對他們也有好處,本來教授他們一撥人之前也是互有嫌隙,你這一來他們倒是同仇敵愾,站在一起。」
梓楊笑着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果能讓這幫學者們放棄私仇,化敵為友擰成一股繩,那也算我們的造化。」
當下三人說說笑笑不提。隔壁張教授那邊傳來一陣陣香氣,想來是拿出了自備的糧草大快朵頤,看樣子也沒人過來邀請他們的意思。
倒是那個油頭帥哥悠閒地踱了過來,瀟灑地靠在門框上問蘇睿要不要過去跟他們一起進餐。
蘇睿笑嘻嘻地跟他說自己剛吃飽,沒食慾,想早點休息。
那帥哥點了點頭,瀟灑地甩了甩頭髮揚長而去,竟沒把另外三人放在眼裏,把老王氣的直翻白眼。
一路無話,經過數十小時的行程,一行人終於來到吐魯番市,下了火車,汪教授帶人取行李、拿託運的包裹。
這一路地中海等人對梓楊三人的態度像對待敵人般寒冷,老王跟梓楊本來打算這次「旅遊」出人出力的,現在這情況,也不必客氣了,幫蘇睿提了行李之後就在旁邊靠着欄杆悠閒的看風景,眼睛的餘光里瞥見教授一幫人大包小包又提又抗跟老鼠搬家一樣,心想幸虧跟他們鬧翻了臉。
那個粉餅一路上倒是對瀟灑哥噓寒問暖,此時肩上掛了個坤包兒,手裏拿了一瓶八寶粥對瀟灑哥嬌嗔地說:「文哥~~幫人打開一下嘛。」
那個瀟灑哥手裏提着兩個包,背上掛着兩行李,正憋得臉紅脖子粗,加上這粉餅在旁邊哼哼唧唧,心下是好不煩惱!
汪教授腋下夾着一個黑皮包,像個走鄉串村的販子一樣,跟蹲在火車站門口拉活兒的生意人談價錢,最終定了三兩車。大搖大擺地走到眾人跟前故意高聲道:「唉吆,這地兒租車可真貴,好說歹說省了10塊錢,」說着鏡片後兩道凌厲的目光掃了三人一眼,意思是為了省10塊錢老子這麼大學問的人跟人在旁邊bb了半天,你們這些白蹭的人心裏有愧不?
梓楊跟老王裝作沒有看見,聚精會神地研究鐵欄杆上的鏽斑。
那拉活兒的司機一看教授這一行的架勢,霍了一聲道,「早知你們這麼多的東西,這價錢我們可不干——這大包小包的都什麼東西,搞走私的?危險物品可不拉。」
教授忙跟他們解釋我們都是做學問的,這些都是教學儀器之類的。
司機顯然沒有買他的帳,一定要加錢,最終這10塊錢還是沒有省下來。終於是拖拖拉拉地把他們送到一個旅社前。
梓楊納悶的對蘇睿道,「不是說去樓蘭麼,怎麼在旅行社就住下了,真當是旅遊了?」
蘇睿跟他說這次考察是中美合作項目,他們還要在這邊等美國同行。
梓楊心裏一頓:「美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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