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佳然說的有道理,秦苒上了枝大一院的貼吧,看到吧主的ip叫「肚子疼找醫生」。
一種熟悉的感覺躍然而上,是杜陌良?
想想也對,只有杜陌良才會閒的無聊,拿鍾致丞的事開玩笑。
晚上,鍾致丞到家時已經是半夜十點。
進門後,他一如既往的將自己拖至沙發上,靠坐在一角,閉目養神。
他仰面,手搭在額頭上,面容緊繃,略顯痛苦之色。
秦苒到屋外的聲音,從書房裏走出。
見到鍾致丞面色微微泛紅,顯出和平時不一樣的顏色,秦苒覺得不對勁,拉下他的手,伸手試了試鍾致丞額頭的溫度。
果然很燙手。
「怎麼搞的?」秦苒喃喃,醫生也能生病,轉身去電視櫃的最下面抽屜里拿了溫度計。
鍾致丞眼神混沌,感覺神志也不是很清醒,秦苒搖搖他,將他的意識拉回來,把溫度計遞給他,「趕緊測下溫度。」
之後,她又轉身去房間裏抱了毯子和枕頭過來。
鍾致丞雖然疲憊又加上發燒,動作有氣無力,勉強將溫度計夾好,混沌的雙眼完全緊閉。
秦苒扶他躺下,找藥、濕毛巾物理降溫,他病的突然,秦苒有點措手不及。
這幾天換季,天氣時冷時熱,醫院又是細菌病毒的聚集地,那裏人群密度比較高,太有利於病院傳染。
鍾致丞的辦公室是陰面,秋日的溫度沒有夏日烈,一旦沒有陽光普照,室內的溫度也挺低。
而他還是夏日裏的穿着,也不能禦寒。
病毒喜歡低溫,據說,喜馬拉雅山上至今還有古代病毒存活。加之,外界溫度降低,人體免疫力也會降低,此時正值病毒侵入的好時機。
弄了點吃的,鍾致丞勉強吃幾口,他的體溫達到了39度,這個溫度不低,秦苒又讓他喝了藥。
藥物降溫配合物理降溫,不過半夜,鍾致丞已經不燒了。
他出了一身汗,熱汗已經濕透了襯衫,濕噠噠的衣服貼在身上不舒服,睡得迷迷糊糊的鐘致丞,不自覺的解着扣子。
秦苒被他的動靜驚醒,趴在另一面沙發上的她,看到鍾致丞在隨手胡亂解着扣子。
由下而上,他光潔好看,線條流暢的腹部漸漸露出全部。
秦苒耳根一紅,轉身去臥室幫他拿了件他平時睡覺時穿的寬鬆運動衫。
把鍾致丞搖醒,秦苒催他把衣服換了。
此時的鐘致丞一點都不像平日裏那個面目嚴肅的鐘醫生,反而像個沒睡醒的小孩子,秦苒依稀記得,有次她叫鍾致丞吃早飯,發現他好像有點兒起床氣。
此時的他,就是如此之前一般,煩躁不耐,眼睛迷濛着睜不開,想睡卻又被叫醒模樣。
待鍾致丞換上衣服,秦苒將毯子給他蓋好。
嘴角不禁一彎,以後一定要生個男孩,實在是太可愛了。
如果能像鍾致丞這樣,應該很不錯。
對於貼吧的事,秦苒私聊了杜陌良,杜陌良答應秦苒把帖子刪了。
之後杜陌良問:「為什麼不把你和鍾致丞的事公佈?」
「我只是個學生,本科還沒畢業,如果以後讀研了,表現不盡如人意,只怕會連累鍾致丞。」秦苒如是回答。
杜陌良表示理解,也感嘆女人的心思細膩。
身份懸殊,終究是難點。
秦苒實習的最後一周,見到了在泌尿外科最心疼的患者。
一個十歲的小男孩,從小就腎功能不全,後來因為家庭條件不好,沒有及時治療,腎功能急劇下降,透析已經不能滿足他體內毒素的清除,唯一的方法只有腎移植。
男孩兒是單親家庭,母親四處打工,勉強維持生計,都十歲了才上二年級。
見到他那天,是周一,秦苒跟着查房,查到這個小男孩時,秦苒有點驚奇,竟然會有這么小的病人。
小男孩黑瘦,腎上腺功能也不是很好,全身的皮膚都呈一種黑褐色。
不過他的牙很白,每次咧嘴笑的時候,總會露出大白牙,可愛極了。
小男孩很愛笑,鍾致丞帶着一撥人來查房,他也不認生,正在吃飯的他見鍾致丞進來,放下手裏的勺子,笑呵呵喚着鍾致丞,「鍾叔叔。」
秦苒聽了莫名想笑,不過按照年紀來講,他被稱叔叔的確不為過。
鍾致丞站在床旁,看了眼他吃的粥,摸着他的頭笑着問:「醫院的飯好吃嗎?」
「好吃,」小男孩點頭,然後天真的笑着說:「不過還是媽媽做的飯最好吃。」
姚渺見狀,那這個病曆本遞給鍾致丞,說:「他媽媽已經一天多沒來了,入院就交了1000塊錢,入院五天,已經欠費了。」
鍾致丞將姚渺手裏的病曆本推過,沒有接,他問了問小男孩最近的感受,用聽診器聽了聽,之後帶着一行人離開了病房。
一行人出門後,姚渺跟在鍾致丞身後問:「病房裏的其他人都沒查呢,怎麼出來了?」
「我有點事單獨要講,」鍾致丞回答,隨後,他招手讓周圍人聚在一起,說:「陳小北的病情不要在他面前提,還有,紀康,這是你的病人,催醫藥費雖然是你的職責,但別催太緊,他家條件不好,還是單親家庭,給他們一點時間。今天小北的媽媽會過來,大家一起湊點錢吧。」
眾人聽後,紛紛摸了摸口袋,因為上班大家都沒帶多少,有五十的掏五十有一百的掏一百,紛紛交給紀康。
紀康收了錢,還做了統計。
秦苒和凌佳然兩人一共湊了四百,也一併給紀康,紀康沒有收,秦苒和凌佳然紛紛質疑,「我們也想幫上點忙。」
紀康笑了笑,「錢是你們自己掙得嗎?像我這種帶工資的都才捐五十,你們還湊了四百,」紀康無奈的搖頭,「我們捐錢不是義務不是本分,只是看着孩子太心疼。盡力就好,我們也是普通人也有家庭需要生活,每天來醫院看病,有經濟困難的人那麼多,也不可能每個都去幫忙,大家只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
竟然和凌佳然互相看一眼,怯怯的將錢收起來。
看見秦苒有點沮喪,鍾致丞說:「紀康說的沒錯。這樣不自量力」
之後,他又帶着一行人重新開始查房。
秦苒心裏卻堵得慌,雖然紀康說的很對,但她實在很同情這個孩子,不做點什麼優點對不起良心。
然而人就是這樣不自量力。
查完房後,秦苒和凌佳然兩個人坐在護士站旁邊的休息凳上聊天。
凌佳然手支着腮,眼神空洞,她開口說:「你發現沒有,來醫院看病的人基本都有經濟困難。」
秦苒點頭,「我也是今天才有認真注意到,現在想想生病真是天災,全是拿錢填起來的。」
「我不是說這個,看病貴的問題也不是我們能解決的,醫療條件擺在那兒,」凌佳然說:「我發現生病的人都是經濟條件不好的人,能真正看得起病的人很少。」
「或許是因為生活條件吧,」畢竟平時的生活習慣生活條件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人的健康狀態。
凌佳然點點頭,「醫生也挺不容易,我聽鄭師兄說,科里動不動就組織募捐,搞的他們也很難做,本來工資除掉日常開支也沒剩幾個錢,哎——」
凌佳然長長的嘆一口氣。
「咱們上學的時候不就聽老師講過嗎,」秦苒還記得,有個內科老師給她們講過一些病例,「其中一個就是沒錢看病,院裏組織了全院行動的募捐,還幫忙聯繫了相應的援助組織,結果錢湊了手術做了,人還是沒了。」
家人反倒背了一身債。
秦苒真不懂,為什麼會有這樣殘忍的事。
親人的離去原本就是一個貧困家庭沉重的打擊,人沒了不僅留下感情上的悲痛,還留下了生活上的負擔。
「在醫院這樣的地方工作,真是身心都得接受巨大的考驗,」秦苒疲憊的靠在椅背上。
臨床醫生,她果斷是不會當了。
沒一會兒,小男孩陳小北的媽媽出現在醫院的走廊里。
她匆匆而來,直奔小北的病房。
待了一會兒,她領着小北慌張的走了出來。
此時,陳小北已經換下了身上的病號服,穿上了一身被磨得幾經殘破的兒童牛仔套裝。
秦苒看到小男孩被一個婦人領着,從病房走出,她疑惑地拍一把凌佳然,示意她往左前方看。
「那個女人是陳小北的媽媽吧,」凌佳然看着前方問。
秦苒回答:「可能是。」
果然剛出病房,母子二人就被門口病房門口值班的護士攔住。
住院時,每個病房都會有一個責任護士,每天負責病房中所有病人的換藥、測血壓、記錄體溫等。
基本一個護士會負責兩三個病房。
攔住母子二人去路的護士問:「怎麼把孩子病號服脫了?」
陳媽媽手裏拎着一個紅色的破布袋子,有點緊張的攏了攏袋子,再牽過小男孩的手,「我——」
她有點侷促,也答不上護士的話。
「媽媽說帶我去買新衣服,」小北笑眯眯的看向護士,天真地說:「護士姐姐,我能和媽媽出去一次嗎,待在這裏都沒人和我說話。」
護士見小北稚嫩天真的面容,心疼的撫上小北的頭,「去吧,出去轉轉就回來,別待太久。」
小北開心的咯咯咯笑起來,還有點小激動,對身邊的媽媽說:「媽媽,護士姐姐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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