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向後看去,一雙狹長而冷淡的眼眸映入眼帘,身後的人個子很高,身板修長,藏藍色襯衫的他,宛若漫畫裏走出來的黑王子。
他雙手一扳,帶着秦苒的肩膀連同身子一起側身,為後面的人讓出一條路。
從後面竄到前面的人個頭不高,戴一副深框眼睛,看一眼孕婦又看向秦苒。
他二人似乎很有默契,那邊矮個男人投來目光,這邊清冷蕭肅的聲音在秦苒頭頂想起,「孕婦現在什麼情況,你大概說一下,他是枝大一院的產科大夫聞欒。」
秦苒聽到「產科大夫」頓時舒了口氣,隨即將孕婦疼痛的經過簡要講幾句。
聞欒扶一下眼鏡,從隨身的男士挎包中掏出一副一次性手套。
秦苒吃一驚,上大課時聽說過醫生會隨身攜帶一些簡易的醫用物品,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個叫「聞欒」的男人抬頭叫道:「哪個是孕婦家屬?」
「我我我,」孕婦的丈夫緊忙上前,「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婆,多少錢紅包我都給。」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現在要給她檢查宮口開口程度,要脫褲子,你讓周圍人再往外散一散。」
「脫,脫褲子?」男人支吾,「你可是男人啊,不行,我不答應。」
聞欒再三解釋,婦人的丈夫怎麼都不能接受一個男人給自己的老婆接生。
婦人一聽有男醫生要做檢查,吵着鬧着不讓聞欒過去。
雙方僵持不下,廣播在此時響起,「14號車廂有產婦即將臨產,車上有職業醫生的同志請迅速趕到14車廂。」又接連播報好幾遍。
隨即,乘務長帶幾名乘警和之前那個乘務員接連趕來。
聞欒交代了下目前的情況,乘務長帶乘警一起講車廂里所有的乘客全部清去別的車廂,只留下婦人的丈夫。
剛才坐在秦苒旁邊的老教師被請走時路過婦人的丈夫身邊,她鬼鬼祟祟看一眼聞欒,小聲在他耳邊說,「小心點,他就是我剛才講的那個姓聞的醫生。」
男人顯然一愣,「天殺的,竟然遇到你這個喪心病狂的醫生,我不要你給我老婆接生。」上前一把推開聞欒,他發瘋似的守在婦人身邊,「孩兒他娘,你再堅持一下,咱們還有兩小時就到枝江了,你再堅持一下。」
聞欒差點被推倒,他倒來的方向正是秦苒所站的方向,幸好身後的人伸手,將聞欒支住,她才得以倖免。
「大哥,這時候您就別想這麼多了,大姐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聞欒並不在意剛才被推那一下,又上前苦口婆心的勸道。
婦人的丈夫又一把撥開他,就是不讓聞欒靠近孕婦一步。
一旁的秦苒也干着急,情況本就難以預料,好容易遇到車上有產科醫生,竟然又遇到不明事理的家屬。
「讓她來,」身後那一聲清冷之音如同一股清泉,澆滅了她火急火燎的心。
只覺得肩膀被輕輕一推,她便往前邁了一步。
聞欒看一眼秦苒,「她只是個學生,能行嗎?」
「『醫生』和『醫學生』之間就差一個『學』字,現在就是學的好機會,何況她課本上的知識學的不錯。」
秦苒並不覺得,她解釋說:「我還沒畢業,什麼都不懂。」
清冷的男人不悅的凝眉,「臨危不亂,通過檢查判斷出胎膜早破,有這些本事足夠你本科畢業了。」
秦苒被說得啞口無言,一咬牙,接過聞欒手裏的一次性手套戴好,對產婦的丈夫說,「現在由我來給她做檢查,你先去一邊等着。」
那男人看秦苒是女人,但卻懷疑她的能力,堅持說要等到枝江市再生。
秦苒對於這種頑固不化的人沒轍,也沒了好脾氣,「等到了枝江市,大人孩子都沒了你負責啊。」
「你——不用你管,」那男人也來了脾氣,守在婦人身邊就是不走。
「你,出去,」清冷的男人居高臨下面對婦人的丈夫,語氣疏離,卻威嚴異常,「我把工作證壓給你,如果你老婆孩子有什麼事照着上面的信息告我也好,讓我賠錢也罷,我都認,現在對你的要求只有一點——出去。」
他將工作證拍到婦人的丈夫手裏,那男人拿着他的工作證,被他的威嚴嚇倒,抖着手看一眼手裏的證件,憤憤離去。
這個男人可真大膽,竟然將自己的工作證押給家屬,秦苒不禁心生佩服。
聞欒急了,「阿丞,你這是做什麼,怎麼能把工作證押出去?」
「他們不信你,我信你,你放心動手,」清冷男從西褲口袋裏掏出一雙一次性手套拋給聞欒,「我去拿剪刀和紗布。」
清冷男走後,秦苒不禁感嘆,「你們當醫生的是不是這些裝備都隨身攜帶?」
「差不多吧,」聞欒回答。
婦人起初不願意聞欒碰她,後來秦苒說,「你老公都默認了,你還計較什麼,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想要母子平安就聽醫生的話。」
沒了周圍人教唆和她丈夫的偏見,產婦變得聽話很多。
人有時候就這樣,冥頑不化不是因為自己的想法有多偏執,多數是因為周圍人的唆使與支持,一旦周圍沒了各種言論,自己也沒了主見。
秦苒第一次見宮口檢查的實踐操作,卻沒想到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說,聞欒技術老練,檢查速度很快。
「才開了八指,但羊水破了,必須生,」聞欒又對產婦說,「你早上就開始肚子疼了吧,不然這會功夫開不到八指。」
孕婦點點頭,秦苒再次震驚,「早上就開始疼,這也太能抗了。」
有些病人就是有這種習慣,喜歡扛,再疼也要扛,扛不住才打算去醫院。秦苒沒想到,竟然連生孩子這種一腳踏入鬼門關的事也有人扛。
清冷男回來的時候,聞欒已經做好檢查,準備接生,秦苒在一邊幫不上忙,只能乖乖站在遠一點兒的位置,避免給聞欒惹麻煩。
「你們倆過來,幫我扶好她,」聞欒吩咐,「座位太窄,她可能會掉下去。」
清冷男放下手裏的東西,上前扶住產婦的肩膀,秦苒拿過自己裝衣服的書包墊在孕婦脖頸下面。
聞欒鼓裏孕婦並教她如何吸氣呼氣,秦苒看見聞欒額上已經一層水珠,但他還在繼續鼓勵孕婦。
秦苒掏出濕巾給他擦擦汗,他感激一笑,卻笑得苦不堪言。
前前後後折騰了四十分鐘,孩子一點點從母親肚子裏出來的時候,全身帶着胎糞,縐縐的皮膚難看極了。
孕婦身體不錯,最後一下努力,孩子被陰/道里的肌肉完全推了出來。
秦苒拿來自己涼在一邊的溫水給孩子做清潔,聞欒接過清冷男用打火機消毒過的剪刀剪斷臍帶,用紗布包好。
孩子沒有哭,怕打幾下還是沒有哭,這是不好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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