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咖啡館裏,慵懶的音樂讓人昏昏欲睡。杯底與桌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個時候的人不太多,空空蕩蕩的顯得別有一番韻味。
陸文茵攪拌着手裏的咖啡,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如果說接到顧帆的電話已是意外,那麼當聽到說他要離開的消息,更是讓她震驚。
「真的決定了嗎?」《纏》的反響很好,笛雲已經將影片送去參展,如果不出意外,得獎沒有任何的懸念。作為這部片子的男主角,顧帆正是意氣風發大放光彩的時候。
可是就在剛剛,他竟然說要出國散散心。
「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這樣最好。」顧帆漫不經心的笑笑,似乎在說着一件分外尋常的小事:「這麼多年也累了,正好借這次機會偷個懶。」
如果是平常的散心,陸文茵還不至於如此驚訝。可是聽顧帆的打算,卻是準備一兩年都不回來了。如今他的事業正處在上升期,剛好是拼搏的時候。
可他卻選擇在這個時候,要淡出娛樂圈。
「是因為我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陸文茵也覺得自己有些自戀。可是顧帆發展的好好的,沒有道理要在這個時候退出。想來想去,也找不出其他的原因。
「一半一半吧。」顧帆倒是坦蕩的沒有否認,他對陸文茵執念已久,想放下也沒有那麼容易。再加上拼了這麼久,他也是真的有些累了。
所以,才下了這個決定。
陸文茵看着他,到嘴邊的話轉個彎之後卻仍舊說不出口。她想說你不必如此,眼看着大紅的機會,不能就這麼錯過了。
可是,在看到顧帆淡然的眉眼,以及他嘴角自然的笑意時,這些統統都說不出口。
顧帆不是個衝動的人,會做出這種決定,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她陸文茵,就算是半個當事人,最好的也僅僅是當個旁觀者。對於顧帆的感情,她沒辦法回應。
那麼關於他的決定,就應該選擇尊重。
「小寰怎麼辦?」既然他去意已決,陸文茵也不打算再多說什麼。只是想到那個跟自己兒子一般大的孩子,便忍不住擔心起來。
不過顧帆卻是想的很周到:「他現在還小,正好跟着我出去見識見識。等到了上學的年紀時,我會尊重他的意願,看是否回國就學。」
沒想到他竟然考慮的這麼長遠,陸文茵心底有些欽佩。如果換做自己,肯定做不出這麼周全的安排。
她想,如果不是姜驥在心裏的位置太過霸道。像顧帆這樣的男人,她也一定拒絕不了。
從咖啡館出來後,陸文茵回過身,卻見顧帆仍舊坐在剛才的位置上,一個人默默的出着神。想來要離開生活了這麼久的地方,到底還是會有些不舍吧。
沒有再留戀,陸文茵邁步離開。希望顧帆可以趁着這次機會,離開自己帶來的傷害。就算是自私吧,至少只有這樣,她才會覺得心安。
人潮擁擠的機場,來往的行人都面色匆匆,一秒鐘都不願意過多停留。他們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忙碌,神情是那般的專注……似乎每個人,都有着奔向的目標。
顧帆牽着兒子,站在機場的中央。他抬起頭,看着這無比熟悉的地方,心中卻湧現出一種陌生的情緒。
也許是明白要離開,所以才會這麼的不舍吧?明明只是一個機場,卻讓人還沒離開,就開始懷念。
「爸爸,要登機了。」聽到自己搭乘的航班正在通知登機,顧寰的臉上有些雀躍。他難得有機會跟爸爸出遠門,雖然知道可能要去很久,但心中的喜悅卻仍舊大過失落。
昨天晚上,他特意用手機給姜潤哲發了條很長的信息。畢竟這是他在國內唯一的朋友,既然自己要出很久的遠門,那自然是要告訴他一聲的。
爸爸說,國外有很多他沒見過的事物,到時候可以好好玩玩。一想到這裏,他就格外的興奮。如果有機會的話,等回來的時候,他一定要跟阿哲好好聊聊。
以前都是阿哲跟自己講他玩過的東西,這次終於輪到自己了!
「走吧。」低頭溫柔的看了兒子一眼,顧帆再沒有任何的猶豫,牽着他慢慢的朝登機口走去。這次的決定是他唯一的衝動,可能此生,也只有這一次放縱的機會了。
飛機發動的引擎聲折磨着人的耳朵,顧帆貼心的替兒子捂住耳朵,眼底卻是一派平和。看着窗外越來越遠的地面,他的心卻越發的低落起來。
這次,是真的要再見了。
不過,能看到陸文茵跟姜驥如此幸福的模樣,他也算是放心了。至少,他給不了的幸福,會有人給。那麼就算那個人是不是自己,也就不再重要了。
輕輕的替熟睡的兒子蓋上毯子,顧帆打開雜誌準備看看最近的娛樂消息。不過沒想到,卻感覺到頭頂一道光影閃過。接着,一支黑色的鉛筆就這樣直直的落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不好意思,你沒事吧?」清亮的聲音在飛機的噪聲過後,洗滌着飽受風霜的耳朵。顧帆抬起頭,便看到一張不施粉黛卻仍舊水靈清秀的臉龐。
淡笑着搖頭,不過一支筆而已,他又怎麼會有事?
慶幸的拿回的筆,見他是真的沒什麼事,趙柔嘉才算是放心。剛才她靈感正盛,卻被突然發動的飛機給打斷了。煩躁之下,只有轉筆來轉換心情。
卻不想,竟然把筆給轉飛了……
手上的筆已經斷掉了筆頭,趙柔嘉看到這個男人旁邊熟睡的孩子,喃喃道:「還好沒打到你兒子,不然我就罪過大了。」
對此,顧帆只是笑笑,沒有再回答。
趙柔嘉悻悻的回到座位,摸摸腦袋,總覺得漏掉了什麼。剛才那個男人雖然戴着鴨舌帽,但是露出的側臉,卻讓她覺得分外的熟悉。
懊惱的捶捶腦袋,對於自己的臉盲,趙柔嘉無比的鬱悶。難道是某個被遺忘的同學?不然怎麼總有種曾經見過的錯覺?
想到這種可能,趙柔嘉便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希望對方不要認出自己,不然那場面可就尷尬了。
畢竟對於一個臉盲症患者而言,最怕的便是別人認識自己,而自己卻連對方是誰都喊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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