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然聽他說完,然後問了一句:
「那大夫還有沒有其他辦法能幫你把腿腳治療好,讓它復原的?」
黎叔搖了搖頭說:
「腿腳那都是小事,倒是你,三更半夜回來也不通知一聲,聽蕙文說她們把你送醫院休養去了,你怎麼不在醫院好好休息,擅自跑回來有沒有跟他們說一聲?莫讓他們擔心啊,孩兒。」
茉然點了點頭,走到門口時,又轉過頭對黎叔說:
「那我走了,爸,你記得跟廖姨好好注意身體,別擔心我,活能幹就干,不能幹大不了領退休金過活,到時我會給你定時寄錢回來的。」
黎叔聽到這話一怔,沒有阻止要離去的茉然的步伐,仿佛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似的,只最後問了一句:
「茉然,你還會回來嗎?到時還認我這個爸不?」
茉然聽到這話,轉過頭看着黎叔,認真地說了一句:
「您放心,黎叔,你永遠是我最愛的父親。」
茉然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黎叔拄着拐杖在門邊抹着眼淚說:
「你廖姨那天知道你不見了,整個人哭得都快暈死過去了。她以前離過婚生的娃早就杳無音訊了,現在你就是她唯一的女兒,還有我也是看着你長大的,往後可莫忘了我們啊。」
可惜夜晚風聲悽厲,黎叔看那嬌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中,便一個人落寞地關了門,走進裏屋去了。
茉然就這樣一直單肩挎着那裝的滿滿的行李袋,內心篤定堅強地往前走去。她就這樣不知疲倦地走上那天那條公路,然後順着記憶里的方向,走到了孤兒院門前。
那時天正好蒙蒙亮,修女們清晨早起來到庭院噴泉旁做禱告,茉然直接順着孤兒院大門進去,看到了那最為年邁的蒼老修女,便微笑着打着招呼說:
「早上好,修女嫲嫲,我回來了。」
那修女雖然多年未見茉然,但也一眼認出那是自己照顧過的孩子,便露出了慈祥溫和的笑容。
此後茉然就篤定主意在這兒時居住過的孤兒院住下,成為了孤兒院非正式員工。在茉然搬進來孤兒院的第二天,她就邂逅了孤兒院一個奇怪的小姑娘,小姑娘名字叫夏雪,第一天就偷溜進茉然在孤兒院暫住的客房,鬼鬼祟祟地不知在找些什麼。
夏雪被茉然抓到後,被茉然用好吃的點心威逼利誘下才供出,原來夏雪也是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只不過念到高中畢業,嫌上學沒意思,就回來孤兒院做包吃住偶爾給點福利錢的義工一直到現在。
她之所以偷偷摸摸溜進茉然暫住的客房,是因為之前夏雪曾經在那裏藏了麻辣牛肉乾,因為夏雪之前臉上過敏,修女們不讓她吃所以她才藏在了茉然來住前曾是空房的客房。
除此之外還有個人,在茉然剛來第一天就把茉然給氣得夠嗆。
茉然剛來第一天,就打算故地重遊地往孤兒院周圍走走看看。孤兒院附近有一個被廢棄的湖泊,之前因為太多遊人的垃圾還有鳥糞落葉等的漂浮物,而沒人敢接近那裏,後來不知是誰出資清潔了這湖泊,還雇了護林工專門管理這湖泊,所以澄澈如鏡,比被廢棄前更美了。
茉然也是聽說了這個傳聞,專門就奔這個湖泊去的。穿過孤兒院後背的一片叢林,就是一片飛鳥翱翔下的寧靜秋水畫面。
茉然靜靜凝視清澈湖面,夕陽的餘暉此時還有點點亮光映照着湖面,她禁不住這般美景誘惑,正要俯下身去,把手伸進湖水中,捧一掬湖水細細啜飲,沒想到她剛要把手中的湖水捧近臉龐處,湖中就有個「水怪」突然竄出水面,拍打所噴濺的水花淋了茉然一身。
茉然那時還傻乎乎地捧着湖水呆愣了半天時,湖裏那已現形的「水怪」已哈哈大笑着說:
「真對不起啦,沒注意到你在我游出水面之前已經蹲在那裏了。」
茉然露出一個可怕的笑容說:
「沒關係;; 接招吧,混蛋!」
茉然說着,不顧湖水深淺,整個人直接就背着裝得沉甸甸的小背包下了水,想要狠命潑那「水怪」水以報復反擊,結果沒想到茉然一下水就被湖中的石子絆倒,整個人直接就一屁股坐在湖中。
所幸的是湖水並不深,不然不諳水性的茉然又要像上次在鄒家豪宅泳池那裏那樣,因為溺水昏睡過去然後第二天才醒過來了。
那「水怪」此時從水中站起身來了,茉然才發現那是個白皙健壯的年輕男子,看起來年齡比鄒逸洺還有霍宸天都要而且他看起來似乎是混血兒。
渾身濕透,看起來狼狽不已的茉然看着比自己高挑許多的,隻身穿一條游泳褲的有着精緻娃娃臉蛋和健美可口身材的美少年,朝自己伸出手,並用不是特別流利和標準的中文說:
「對不起,茉然姐姐,我拉你起來?」
茉然沒有拉住他友好地伸出的手,而是倔強地依靠自己的力量也在水中站了起來,但這一站起來茉然馬上就後悔了,因為她剛才莽撞下水被絆倒,腳扭到了,所以現在根本站不穩了,那少年立馬善解人意地抓住茉然的手,這才沒讓茉然再繼續跌落水中。
少年有些強硬地抓住茉然的手以防止她再次跌倒到水裏時,茉然發現他面對着站着的自己時臉頰有些微紅,眼神好像有些不自然地飄移到別處,似乎不大敢看自己的樣子,茉然於是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身體,發現因為自己單穿的休閒條紋襯衫被浸濕,內衣都若隱若現了。
茉然還想向那少年求助時,那少年默不作聲地背對着茉然走到湖泊上岸處,並沒有回頭看茉然而是直接說:
「如果姐姐你不介意,就讓我背你上岸,然後送你回去吧。」
跟陌生男子進行這麼親密的身體接觸,其實茉然是很不習慣也很不情願的,但眼下自己沒有別人幫忙的話,一路走回去未免太辛苦,而且叢林裏一路上都是泥濘路面,殘敗樹枝,還有各種碎石,一會不小心又摔倒的話就更麻煩,未免節外生枝,只好先順從這少年了。
少年背着茉然回到孤兒院時,天已經有些黑了,茉然看着那些孤兒院的可愛孩子們紛紛朝自己撲過來,心裏想着真是群粘人的寶貝們,這麼想着要迎上他們的擁抱時,沒想到那些孩子們卻從她身邊奔過,轉而撲向蹲在地上迎向他們的少年的懷中。
茉然正疑惑時,那跟茉然熟識的年老修女走上前看着那少年說:
「身為孤兒院院長,你是不是有點太過擅離職守了,特別是今天我們有個重要的客人過來,你卻沒能妥當迎接,是不是有點太可惜了?」
少年爽朗一笑說:
「沒關係,已經跟那位姐姐打過照面了。茉然姐姐,我叫霍宸風。」
少年一邊自我介紹,一邊朝茉然禮貌地伸出手,茉然於是也伸出手說:
「幸會,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名字?還有你跟宸天是親戚關係嗎?」
少年沒有正面回答茉然的問題,而是笑着問:
「你也是為了躲避俗世煩惱而來到這裏的嗎?」
茉然聽不懂他的問題,但他已不等茉然回答,就邁着輕快步子離開了,恍如一陣風一般,讓人覺得永遠抓不住他的身影。
茉然看着孤兒院其他的女義工着迷地看着那遠去的少年,她們給他殷勤地分別遞上擦身體和濕透的頭髮的毛巾,還有讓他解渴的瓶裝礦泉水,看着少年平易近人的親切陽光微笑,茉然忍不住閉上眼睛,剛才她伏在他背上時,所聞到的他微濕的髮絲散發的清爽汗味,還有感受到的少年矯健壯碩的觸感等,都讓她心臟忍不住漏跳了半拍。
這時有個人拍了下茉然的手臂,茉然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發現是夏雪。
夏雪眨巴着大眼睛問:
「茉然姐姐,該不會也迷上宸風了吧?」
茉然連忙否認說:
「怎麼可能,我今天才認識他。」
夏雪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點點頭說:
「那我就放心了。喜歡他也無所謂,來這裏工作的女義工姐姐,幾乎沒一個不會為宸風着迷,當然除了我是唯一的例外,因為身為他的好朋友,我比那些姐姐了解他更多,給茉然姐姐一個忠告哦他不是壞人,但千萬不要太靠近他,無論你多想要得到這個男人。」
夏雪說完,遞給茉然一根棒棒糖,就自己含着棒棒糖悠閒地哼着小曲走開了,仿佛她剛剛跟茉然說過的話只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但對於原本就生性多愁善感,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撩起她內心那片森林的茉然來說,夏雪的話無疑就像一隻細小石子,不動聲色地擊中她內心原本平靜的湖面,掀起不小的漣漪。
茉然再看過去霍宸風那裏時,只見他也剛好在看自己,不知是不是受了夏雪的話的影響,茉然總覺得自己原本認為的少年的那雙純淨簡單的大眼睛看向自己時,隱含着瞄準獵物的銳利眼神。
第十八章 是天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