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時,「有間客棧」正式開業,和「有家酒樓」一南一北,相對着立在街道兩側。
這下,」有「字號的招牌徹底打了出去,每天的客人都絡繹不絕,生意紅火至極。
五天之後,「有家酒樓」的二樓房間中,孫立看着宋大全,又開始實施了進一步的計劃,「宋老闆,你打聽一下,最近有哪些店比較好盤下來,準備好出手。」
宋大全聽了這話,臉上露出愁容來,長嘆一聲道,「孫公子,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打聽,只是情況並不是怎麼好啊,這整個縣城大小几百家店鋪竟然沒有一家有出售的意願。」
「真的一家都沒有?」
「都沒有。」宋大全滿臉苦色。
孫立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先不管這些,就先說一下能符合我們要求的店鋪吧,先確定目標再做打算。」
「好吧。」宋大全點點頭,然後拿出一張寫的滿是墨字的白紙來,在桌子上鋪開,一邊指着一邊開始解說:「西江月青樓,縣城中最大的銷金窟,年入十萬兩有餘……」
「萬福樓金鋪,縣城中最老的一家店,每年的收入一樣超過十萬兩……」
……
「大同堂,藥房,每年收入絕對超過兩萬兩……」
「東南西北,縣城中四家米店,每天收入怎麼也有五十兩銀子,每天一萬五千兩左右。」
「嗯?」孫立突然出聲,打斷了宋大全的解說,「怎麼這米店也這麼掙錢?」
「這也正常的。」宋大全一本正經的解釋道,「俗話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經營這七種東西的店鋪,雖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是因為是供應整個縣城乃至縣城周圍幾十個村莊,利薄多銷,賺的錢其實一點都不低。」
「哦。」孫立點點頭,思索了半天,看向宋大全道,「西江月青樓、萬福樓金鋪這種大店,我們是吃不下的,看來拿下一家經營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小店,還算比較靠譜。」
「既然這樣,那麼差不多有三十來家店鋪可以挑選,都是做這營生的。」
而孫立聽了話卻是微微搖了搖頭,思索了一會道:「不對,至少要把鹽店去掉。鹽鐵是官府嚴格把持的,沒有官府的關係,我們即使盤下來,也做不順暢。」
「那就還剩二十多家。」
「茶店也去掉,縣城周圍根本不產茶,必須從遠處購買,時間太長,我們等不起。」孫立再次道。
「那還有十九家。」
「柴店也去掉吧,受樵夫的影響太大了,不容易控制。」
「那現在剩下十五家。」
「嗯,那就這些吧。」孫立點點頭,然後抬起頭看向宋大全道,「宋老闆,你了解的情況比我多,還有那些顧忌,你也可以都說出來,省的以後碰石頭。」
宋大全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在孫立的目光下,認真的看了一下剩下十五家店的名單,然後抬頭認真的道:「其實,剩下的米店、油店和醬店我們最好都不要碰。」
「嗯?為什麼?」
「因為這是陳家的生意,也就是縣令陳家的生意。」
「全都是?」孫立微微一驚,然後就看到宋大全認真的點了點頭。
「看來,這陳縣令很霸道啊。」
「霸道到算不上,為人也還算清廉,沒有怎麼魚肉百姓,只是接着官勢,經營了幾家店鋪而已。再說,這店鋪都是縣令的大兒子經營,用咱們大月國的律法也說不出什麼。」
「但是不管怎麼說,最好還是不要碰對吧,畢竟民不與官斗。」孫立道。
而宋大全卻是搖搖頭,道:「不單單是官,還有仙。據說那縣令的四子陳玄,前些年進了金華山,得了仙緣,修煉有成,頗有道行。即便是不看陳縣令的面子,也要看這位陳四少、陳玄的面子。不然,惹怒了對方,中了不知名的仙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陳玄?」孫立的眼睛驟然一縮,聲音微微一提,「陳縣令的四子,叫做陳玄?」
「對啊。」
「多大年齡?」
「前些年入金華山的時候,不過十幾歲,現在應該還沒有及冠吧。」
「奧。」孫立沉默了,一雙貪婪、狠毒的眼睛在自己面前再次閃過。然後確准了,對方就是聶小倩說的和她發生衝突的人,也是帶着樹心逃回金華山的人。
瞬間,孫立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為什麼對方會那麼傲氣,為什麼那紫袍道士會允許對方帶着樹心獨自回山,就是因為對方有一個作一縣之長的父親啊。
普通人敬畏修煉者,但是修煉者也要有求於當官的普通人。那金華山位於平安縣城內,必然很多事情要仰仗縣令辦理,所以必然就會賣一個面子給對方,儘可能的關照對方的兒子。
「原來如此。」孫立喃喃的道,終於恍然大悟。
而一邊的宋大全卻是微微詫異的看過來,「孫公子?什麼原來如此啊?」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孫立擺了擺手,也不容得宋大全再問,一手按在桌子上白紙的一角,沉聲道:「這麼說,現在還給我留下四家醋店對吧?」
「對。」宋大全臉色一正,「東南西北,一共四家,分佈在縣城裏面的四個方向,每一家的規模都差不多。」
「那離我們最近的是哪一家?」
「老譚陳醋,就在街道的末位,打開窗戶就能看到。」
「那好,就選他吧。」孫立一音定錘。
「那具體怎麼做?」宋大全看過來。
孫立微微皺眉,思索了好一會,緩緩的道:「先禮後兵,能用錢辦好最好,實在不行,再用其他的方法。宋老闆,麻煩你跑一趟吧,看看對方能不能用錢說動,把店鋪出售給我們。」
「好,我這就去。」宋大全也沒有猶豫,推門就走了出去。
而孫立則是坐在房間中的,眼睛落在那經營米油醬的店鋪名字上面,喃喃的道:「陳玄麼,千萬不要讓我太快的見到你。」
隨着話落,房間中的氣溫驟然一降。
一炷香之後,孫立收斂了神情,轉頭看向門口。就看到宋大全一臉苦色的走進來,然後攤了攤手道:「對方根本不想談,一點出售的意思都沒有。並且放下話了,我再敢去,就要打斷我的腿。」
「嗯?」孫立的兩條眉毛一翹,微微一笑,手指一個個的收攏、握緊,然後看向宋大全嚴肅無比的吩咐起來。
半響之後,宋大全邁着步子,快速的離開酒樓。
等到下午的時候,在」有家酒樓「的前面赫然多了一個小小的棚子,一邊還立着一個木牌,「有缸陳醋。」
棚子中間,四四方方的放着一個紫黑色大水缸,裏面裝的是從其他醋店買來的上好陳醋。
「老闆,這陳醋怎麼賣?」立刻有人好奇的過來問。
坐在棚子裏面的宋大全,微微一笑,反問道:「你知道街尾那老譚陳醋怎麼賣嗎?」
「二十個大錢一斤。」買醋的人回答,然後皺着眉頭道,「難不成你的價錢也是一樣的?」
「那當然不可能了,老壇陳醋賣二十個大錢,我這的陳醋就賣十八個大錢。畢竟我這『有缸陳醋』的名字不是白叫的,『有』字號招牌沒有什麼好的,就是便宜!」
「那敢情好。」買醋的人頓時樂了,「我家的醋正好用完了,你給我來上一斤。」
「好來,給你。看你是頭一位,多給你二兩。」宋大全一點都不肉疼的道,然後把稱好的醋遞給對方。
幾個剛剛從「有家酒樓」吃飯出來的人看到這一幕,一想自己家的醋瓶也不怎麼滿了,立刻都紛紛前來買醋。
正應了那句話,有便宜不賺,是王八蛋!
不多時,「有缸陳醋」前面就火起來,滿滿的圍了一大群人。其中精瘦的候五,剛剛從「有家酒樓」中吃完飯走出,看到烏壓壓的一群人,不由的嚇了一大跳。而等到問明白之後,頓時臉色大變。
原因無它,因為它是老壇陳醋的夥計,看到自己的店裏面的生意就這麼被搶了,怎麼能不氣。
但是這候五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大喊大鬧沒有任何用,眼睛微微轉了一下,就悄悄的趕回「老譚陳醋」去了。
然後半個時辰後,候五換了一身截然不同的衣服又快速的趕了回來,拼命的擠進買醋的人群中,開始念道什麼。
隨着他的念道,爭搶着買醋的人驟然一停,彼此望望,然後交頭接耳的一番,最後爭先恐後的調轉方向,向着南邊奔去。
那個方向,正是「老譚陳醋」所在。
而候五說的話赫然是:「老壇陳醋的價格今天也降了,只要十七個大錢了,比這裏還便宜。」
於是片刻間,「有缸陳醋」的棚子前面人就散了一個乾淨,但是宋大全卻沒有任何的驚訝,只是看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街道,然後微微一笑,輕聲道:「孫公子,看來你這次又猜對了。」
一個夥計帶着幾分緊張跑到宋大全的面前,小心的問道:「老譚陳醋降價,比我們更便宜,都到他那裏去買了,那我們這?」
「這什麼這啊,他們降價,我們也降價啊。」宋大全笑起來,:「『有』字號招牌,就是要做到便宜,比任何一家都便宜。他們不是十七文麼,那我們就十六文。」
說這話,宋大全已經拿出一張早就寫好的白紙來,一巴掌就粘在「有缸陳醋」牌子的下面,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陳醋,十六文一斤。數量有限,欲購從速。
只是一會的時間,不知道從哪裏又得到消息的眾人,就「轟隆隆」的就從「譚家陳醋」店裏面跑回來,爭先恐後的嚷道:「宋老闆,來一斤。」
「來二斤。」
「我要十斤。」
「呵呵,好好,不要急,大傢伙慢慢來。」宋大全笑着道,然後看了一眼角落中的候五。
候五的臉色已經青了,最後一縮脖子,快速的跑回去。然後半盞茶的時間後,又用更快的速度趕了回來,大喊道:「老壇陳醋再降價,現在只要十五個大錢。」
「嘩」的一聲,人群再次轉移。而候五則是冷哼一聲,滿是神氣的看向宋大全,「宋老闆,我家掌柜的說了,你就別不知道死活的爭了。老壇陳醋都開了幾十年了,還能輸給你不成?你敢降價,我們就陪着你降,看誰降的過誰!」
「呵呵。」宋大全輕笑,自言自語的道:「價格戰麼,哈哈,要不是孫公子說,真不知道這同行爭利還有這麼一個說法。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嘍,不知道你家準備好了沒有?」
宋大全說完話,然後不換不忙的再次拿出一陣白紙,貼到「有缸陳醋」的木牌下面,上面寫着蒼勁有力的幾個大字:陳醋,十四文一斤。
候五的臉色一變,看了一眼那宋大全新貼出的白紙,又看向南邊,已經隱隱的看到又要再次返回的眾人們。
「噠噠!噠噠!」
而酒樓二層房間中的孫立,正透過窗子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幕,輕聲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啊,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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