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仲山是京都梁城中的一普通百姓。
他是個大夫,醫術稱不上高明,只能勉強餬口。但是他過得知足,他有一房賢惠的夫人,育有一子。
想到家中的妻兒,賈仲山心中一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朝着家中走去。他一推開家中的院門,一個孩子便風一般跑到了門口,抱住了他的腿,甜甜地叫了一聲:「爹爹,您回來了!」
一婦人也走了過來,接過了他手中的藥箱,一邊敲了敲小孩的腦袋:「你爹爹忙了一天了,正累着呢,快去倒杯水給你爹爹喝。」
賈仲山在凳子上坐下,妻子替他脫去外袍,給他拿了濕毛巾擦臉,年幼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水,端到了他的面前。賈仲山接過,也將小孩抱進了懷裏,心滿意足地喊了一聲:「乖寶兒。」
賈仲山懷裏抱着孩子,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想着,這樣的日子,真跟夢裏一樣。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看着兒子長大,與妻子一起變老,那該多好。
然而,夢裏的日子,能過多久呢?
「賈大夫,有你的一封信!」
一個聲音突然打破了賈仲山的思緒。婦人走到門口,接過了信,遞給了賈仲山。賈仲山才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個地點,一句牛頭不對馬尾的話。
賈仲山看完的時候,手卻不禁抖了一下。
這一日終究是到來了。
剛來到朔雲的時候,他懷着一腔熱血,盼着這一日地到來。然而,漸漸的,他娶妻生子,對這一日也尤為恐懼起來。
賈仲山深吸了一口氣,讓妻子點亮燭火,將那封信燒了。
「乖寶兒,爹有點事要出去一下,跟着你娘。」賈仲山柔聲道。
小男孩有些不舍,但還是懂事地從他爹地懷裏滑了出去。
「夫人,我出去一會兒。」
賈仲山轉身往外走去。
「仲山,」婦人突然叫道,手裏拿着一件外袍,交到了賈仲山的懷裏,「風涼,多穿一件衣物吧。」
賈仲山接過了衣服,愣了一下,才『誒』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夫人,我床頭的柜子裏攢了一些銀票,是寶兒上學堂用的。」
「那不還早着嗎?繼續攢着啊,說這作甚。」婦人嘟囔一聲,再抬頭,她丈夫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了。
京都梁城,一處偏僻的院落里,如今聚集了五個人。
他們衣着不同,身份不同,而當互相見面的時候,都宛若相識多年的老友一般,相視一笑,互相問候。
他們混跡於每個角落,但是終究是一樣的人。
他們那看似平靜的日子,其實都是偷來的。他們的命,並不是屬於他們自己的。
「主子來了?」
「我們都收到那封信了,自然是來了。」
「這一次,不知道是什麼任務。」
「我們這些人,只能用一次,一般只有兩個後果,壞一些的就是死,好一些的就是回到望月,永遠不踏入朔雲一步。」
風塵僕僕的車夫感嘆了一聲:「這日子過得煎熬,能回望月也不錯。」
隨着院子門的打開,他們的議論聲徹底消散在風中。
兩個姑娘走了進來,兩人都穿着斗篷,掩蓋住了容貌,唯有身形可以辨別男女。
「都到了?」其中一人開口道,女子柔媚的聲音,帶着一股傲氣。
「五個人,都到了。」穿着俠士衣服的人道。
「既然到齊了,我便說說我的計劃。」那姑娘正是顧天姝,她將與顧天瑩商議好的事情說了出來,聲音里難掩興奮。她覺得自己的計謀天衣無縫,仿若顧水月已經她的手中,任她折磨了。
「主子,屬下有句話想說。」賈仲山開口道。
他在這一眾人中年紀最大,儒雅有餘,也最沉穩。
「你說。」顧天姝揚了揚下巴,道。
「主子,您說的任務,屬下以為,屬下幾個在望月經營多年,將兩位主子帶出朔雲並無難度,但是另外還要偷偷帶走這樣一個人,而且是一位頗有身份之人,風險極大。」
斗篷下,雙生姐妹的臉立即變得難看起來。
她們正沉浸在興奮中,突然一盆冷水澆在頭上,心情如何好的了。顧水月還有通天本事了?豈能逃脫她們這般天衣無縫的計謀?
「你不是大夫嗎?只要你稍稍給她下點藥,將她帶出去不就可以了?有什麼難的?莫非你們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不想服從我們的任務,想要成為朔雲的狗嗎?!」顧天瑩厲聲道。
他們為暗線,本就是拋下親人,拋下原先的身份,懷着一腔熱情來到陌生的地方,過着隱姓埋名的生活。
顧天瑩的話簡直是誅心之說。
賈仲山的臉色自然不好看。
那盤腿坐在地上的車夫連忙道:「兩位主子莫要誤會了,這位老兄只是為了兩位主子的安全着想,萬一兩位主子要是出了什麼事,屬下們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兩姐妹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冷哼一聲:「那就按計劃進行吧。」
兩姐妹離開後,其餘無人並未散去。
五個人心思各異,臉色都並不怎麼好看。
「顧水月乃是雲王府的雲王妃,身手不凡,又得雲王寵愛。雲王妃要是從王府憑空消失了,雲王必定傾力尋找,要從雲王的眼皮底下溜出去……」穿着便服,身份為侍衛的人道。
「她們這樣胡作非為,根本不將我們的命放在眼裏啊。」賈仲山嘆了一口氣。
「老兄,不要多言了,主子要我們死,我們還能生嗎?」車夫勸了一聲,轉身便往外走去了,「快行動吧,莫要耽擱了。雲王雖厲害,但是,我們也不是廢物。」
顧水月此時並不知道,有人為了對付她,這般煞費苦心。
顧水月這段日子過得頗為悠閒,終日呆在王府里,看百~萬\小!說,繡繡花,聽聽宮裏的一些趣事。
比如,憐貴妃徹底掌管了後宮。淑妃欲收養十二皇子,憐貴妃執意反對。淑妃在皇帝面前求了許久,皇帝終究應了。
皇帝為了彌補憐貴妃,憐貴妃的孩子尚未出世,便已經有了封地,這在一眾皇子中可謂殊榮了。
若是憐貴妃的孩子出世了,那曲家與皇族的聯繫更加緊密,曲槿憐的兄長西川刺史更是誓死效忠皇帝……
「娘娘,有一封書帖。」飲珠將一封書帖交到了顧水月的手裏。
顧水月打開那封書帖,竟是來自於顧氏雙生姐妹的書信。這是一封道歉信,那對雙生姐妹稱自己行為魯莽,義氣用事,做出了那樣不識大體的事,表示十分愧疚,並且要宴請顧水月,當面道歉。
「娘娘,那對雙生姐妹還算識時務,知道娘娘不是好惹的了。」飲珠道。
顧水月看完,將那信一扔,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這封信里的內容太假了,若是一般人可能被騙過了,但是顧水月如何不知道她們的本性,睚眥必報的性子像極了顧天晴。顧水月當眾讓她們出醜,那兩姐妹此時估計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又豈會愧疚,還認錯?
這兩姐妹不知道醞釀着什麼陰謀要對付她呢。
「娘娘,您覺得她們不安好心?」飲珠看着顧水月的臉色,不由得問道。
「黃鼠狼給雞拜年,能有什麼好心?」顧水月道。
「宴非好宴,娘娘還是不要去了。」飲珠道。
「為什麼不去?」顧水月轉過身體,看着飲珠道,「我偏要去看看,她們想要耍什麼手段!」
顧水月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殺氣騰騰。
顧天瀾是她們血緣上的長姐。在她們眼中,或許從未將顧天瀾當過長姐,唯有顧天晴才是她們的長姐。
在無數個日子裏,顧水月都恨不得將顧天晴碎屍萬段,食其肉,啖其血,方能報前世之恨。如今,她羽翼未豐,對付李鄴謹和顧天晴為時尚早,便先去會會那對雙生姐妹,給顧天晴一份『厚禮』吧。
顧水月站了起來:「飲玉,跟我一起去赴這場『鴻門宴』。」
顧水月帶着飲玉一起去往約好的地點。
那是一處酒樓,位於偏僻的郊外,生意頗為冷清。
顧水月盯着那酒樓看着:「這地方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個殺人越貨的地方。」
飲玉贊同地點了點頭,又指了指酒樓入口處站着的年輕人:「娘娘,那人不簡單。」
顧水月一走近,那年輕人便攔下她,問道:「是雲王妃嗎?」
那人手中拿劍,渾身劍氣,像個行走江湖的俠客。
顧水月不動聲色地將那人觀察了一遍。此人氣息沉穩,腳步有力,是個高手,顧水月竟看不出他的深淺,這樣的人最是危險。
「正是。」顧水月道。
「兩位小姐只見雲王妃一人。」男人看了顧水月身後的飲玉,道。
呵,所謂道歉居然要她一人進?
那兩姐妹是真當她是傻子了?
設下圈套見她還敢提這麼多要求?
「既然如此,那便罷了。」顧水月說完便帶着飲玉轉身往回走。
聽到劍客的回話後,兩姐妹頓時目瞪口呆。她們早已安排好圈套,只等顧水月來鑽,眼看着顧水月已經來了,豈知因為不讓她帶侍女她竟然掉頭就走!
早知道就不該提這個要求了。
「真是個廢物!」顧天姝將憤恨發泄在那劍客身上,憤怒地罵了一句。
「姐姐,用第二個辦法吧。」顧天瑩道。
顧水月能上當最好,但是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顧水月帶着飲玉往回走,走了一段路便覺得有些怪異。突然,一股殺氣騰騰而來,顧水月未動,她身邊的飲玉已經拔出劍,迎了過去。
來人正是剛剛那個攔住她們去路的劍客。
劍客用劍,飲玉也用劍,劍客的劍十分快,快得眼花繚亂,飲玉剛開始還能對敵,漸漸變得吃力下來,幾十招後,飲玉的劍便落在地上,而那劍客的劍剛好抵在飲玉的脖子上。
劍客的目光落在顧水月身上,劍抵在飲玉的脖子上:「雲王妃,要麼你跟我走,要麼她死!」
「娘娘,快走!」飲玉叫了一聲,心中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您不是他的對手,不要管我!」
劍客手中的劍越收越緊,飲玉的脖子上滲出了血痕。
顧水月此時面臨兩個選擇,不顧飲玉,轉身就跑,她或許會安然無恙,但是飲玉會死,要麼與那劍客一斗,但是正如飲玉所言,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那樣自己會陷入十分被動的境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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