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門』的大『門』突然打開,突厥猛士蜂擁一般沖了出去,打得梁軍措手不及!
突厥搶佔先機,竟是很快便殺出一條生路,二十萬大軍如洪水一般洶湧而出。
只是最後一股兵力突然被攔腰截斷,從其他地方迅速匯集的梁軍迅速將最後的幾萬人包圍了。
阿史那欽如今面臨兩個選擇。
救,還是不救?
阿史那欽望着狼狽出逃的十幾萬人,陷入了猶豫中。
他不知道公孫奕還有什麼後招,自己這十幾萬人已經逃出來,若是回去救,那會不會落入另一個陷阱里?
被困在城裏的大約還有三萬人,如果不去救,那這三萬人只會成為梁軍腹中的口糧。這場大戰,自己將會輸得慘烈。
阿史那欽迅速做了決定。
「撤!」
十幾萬大軍跟隨着阿史那欽,如『潮』水一般退去,留給桐城裏的三萬突厥兵士唯有絕望。
可汗拋棄他們了!
朝夕相對的兄弟拋棄他們了!
他們惶恐不安,又覺得氣憤,沒有生的希望,更沒了鬥志。這近乎成了單方面的屠戮。
「降者不殺!」
梁軍首領下了這樣一道旨意。
那絕望中的人突然得到一絲生的希望,也不講究什麼骨氣與忠孝,一個一個地跪了下去,跪成一片。
這便是載於史冊的著名的桐城之戰。
這是歷史上有名的以少勝多的戰役,且梁軍損失極小,竟俘獲突厥三萬餘人。
阿史那欽此時根本無法顧及史書如何寫,後人如何評判,他唯有逃,逃到他覺得安全的地方,再重整旗鼓,重新發起攻擊。
阿史那欽帶着近十五萬人狼狽出逃,後退三十里,方才安營紮寨,再令探子去探。
阿史那欽渾身都是血痕,身上的盔甲乙經七零八落,眼睛充血發紅,面容十分可怖。
寶音用碗捧着一碗水,遞到了阿史那欽的面前:「父汗,喝口水吧。」
阿史那欽接過了水,便「咕嚕咕嚕」地灌了下去,很快喝完了。
他將碗狠狠地砸在地上,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名字:「公孫奕!」
「父汗,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一次我們敗了,下次我們便贏了。」寶音勸慰道。
阿史那欽深吸一口氣:「寶音說的對,下一次,朕要狠狠地打公孫奕一次。」
當夜,阿史那欽派去的探子便回來了。
「可汗,桐城城『門』緊閉,並無什麼動靜。」
羅甯的大軍沒有追來?
往北便是突厥境內,他們更為熟悉,羅甯追來,孤軍深入,對梁軍很不利。所以說,公孫奕沒有後招了?
阿史那欽鬆了一口氣,令全軍搭灶生火,吃了個晚飯後,再回營帳睡了一覺。
阿史那欽睡到半夜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嘈雜聲。
一人屁滾『尿』流地沖入了可汗的營帳,徑直跪倒在地上:「可汗,不好了,梁軍來偷襲了!」
阿史那欽臉『色』迅速變了,拿着刀便出了營帳,只見外面燈火通明,遠處閃着亮光,密密麻麻的像是有幾萬盞燈光。突厥整個駐紮的大營仿佛都被包圍了。
「撤!撤退!」
阿史那欽下了命令,撤退的鼓聲立即響起,無數將士從睡夢中醒來,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和頹廢的『精』神,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逃亡。
梁軍又不費吹灰之力地收了近一萬人頭。
夜太深了,阿史那欽根本看不清對方的人,只看到閃耀的燈光,他騎在馬上,只覺得膽戰心驚。
如此奔逃到白日,再無梁軍的蹤影,阿史那欽才停下來。
阿史那欽三歲能騎馬,八歲上戰場,至今征戰近三十年,還從未如這兩日一般狼狽過。
這樣被人追着打,根本不敢反手,阿史那欽也從未這般憋屈過。
天亮了,太陽照耀着這片大地。
這裏已經是突厥境內,遠處是熟悉的黃沙。
阿史那欽終於鬆了一口氣,他躺在地上,感受着空氣中的黃沙拂過,不覺得髒,反而有種安心的感覺。
寶音渾身髒兮兮的,黑『色』蓬鬆的頭髮此時已經結成塊,耷拉在頭上,臉上滿是血污,同樣狼狽至極。
她緊緊地靠着雲曜。
「雲曜,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梁軍像是在我們這裏安『插』了一雙眼睛,對我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我感覺有一雙眼睛一直盯着我……雲曜,這裏面肯定有梁帝的人,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你永遠不會背叛我。」
「雲曜」的臉上嘲諷的笑轉瞬即逝。
他輕輕地拍着寶音的手,柔聲道:「雲曜在,寶音不怕,誰敢欺負寶音,雲曜就殺了他。」
寶音『陰』雲密佈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笑:「雲曜,你真好。」
子母蠱真是個好東西,她那短命的師父為何就培育出這麼點呢?
寶音不由得更加靠近了一些,恨不得陷進雲曜的懷抱里。
所謂感情都是假的,這真正掌控在自己手裏的才不會背叛自己。
烈日照耀着黃沙,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但是這寂靜中又似乎藏着一些不同尋常。
阿史那欽握着刀的手猛地一緊,手中的刀朝着地上砍了過去,同時,那些黃沙也動了,黃沙破開,黑『色』的身影從地底下鑽了出來,頓時,十幾個黑衣人便將阿史那欽圍在中間,手裏拿着的是同樣的劍,朝着阿史那欽襲去。
這十幾人都是頂尖的高手。阿史那欽本就疲憊至極,此時應付起來極為困難,當他的親兵趕來時,其中一人的劍已經指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准靠近,否則我殺了他。」那人厲聲道。
可汗落在人手中,親兵哪敢造次,只得後退兩步。
這十幾個黑衣人挾持着阿史那欽,親兵們頓時『亂』了。
「公主,不好了,可汗被挾持了,您趕緊去看看啊。」
寶音猛地起身,朝外跑去,便看到了這樣一幕。
被梁軍追趕了幾十里,如今父汗又落在梁人手中。寶音突然有種感覺,他們其實一直受制於梁人,根本沒有從這個怪圈裏逃脫出來。
阿史那欽神『色』凜然,看了寶音一眼,兩人眼神『交』流的一瞬,表達出相同的意思。
突厥內部有內『奸』!
這十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埋伏在父汗的營帳旁,那樣『精』確的位置。他們的所作所為,撤退路線,一切都在梁軍的掌控之中。
寶音死死盯着那直指着父汗脖子的劍,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父汗絕對不能被擄走。
若是父汗被擄走了,那整個突厥都會『亂』,她想要的一統天下也會化為泡影,再無可能。
寶音走了上去:「放開我父汗。」
那些黑衣人根本無動於衷:「你們再不讓開,這裏便是你們可汗的葬生之所!」
「公主!」
寶音咬了咬牙:「讓開!」
只要父汗還活着,她便能想辦法救出父汗,若是父汗出了事,她將回天乏術!
於是,這十幾人便劫持着阿史那欽,穿越親兵的包圍,朝着桐城的方向飛奔而去。
阿史那欽的親兵頓時十分無措,朝着寶音跪了下去:「公主。」
「父汗被劫持的事切不可穿出去,我會想辦法救出父汗的。」寶音道。
寶音走到無人處,『抽』出手中的劍,朝着空氣不停地刺着、砍着,發泄着心中的憤懣與痛苦。
寶音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一環接一環,竟是發展到了這般境地。
「寶音。」
寶音聽着那聲音,逐漸冷靜下來。
她撲進了雲曜的懷裏,大哭了一場。雲曜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柔聲安慰着。
「雲曜,你會幫我的對不對?」寶音仰着腦袋,眼睛裏滿是淚水,充滿期待地問道。
「雲曜」擦乾了她臉上的淚水,點了點頭:「傻丫頭。」
雲曜本來是寶音留給自己的保命符,但是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雲曜,父汗是我的父親,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可能看着他死去,我必須救他。雲曜,只有你能幫我了。你是皇后的弟弟,皇后很看重你,我用你的命去換父汗的命,好不好?」
雲曜撫『摸』着她的腦袋,眼睛裏滿是縱容與寵溺:「好。」
「雲曜,你對我真好,這世上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說是換命,你不會有危險的。我會給你一隻鴿子,等你到梁軍那裏,便將你知道的梁軍的重要舉動告訴我好不好?」
雲曜依舊答道:「好。」
寶音終於破涕為笑,緊緊地抱住了雲曜的腰,將臉埋在了雲曜的『胸』膛上。
寶音想,自己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為了救出父汗竟是將自己的保命符都『交』了出去。這樣百依百順的保命符,她還真是有些捨不得。不過想着將雲曜放在那裏可以探聽梁軍的消息,寶音便覺得這比買賣還是划算的。
「雲曜」想,當寶音將自己『交』出去的時候,她便會後悔了。一個月時間快到了,他的容貌很快恢復,剛好可以趁機脫離寶音的掌控。而寶音會發現自己身邊陪伴着的並非自己以為的傀儡,而是梁軍的眼線。近日突厥和阿史那欽遭遇的一切,都該歸功於她的傀儡。且她即將放在梁軍里的根本不是棋子,而是縱虎歸山。
而阿瀾,應該尋出解救雲曜的辦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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