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風漸冷。
大殿之內,秦雨幾人各自躺在一張木板上,和衣而臥,各自都進入了沉睡當中。
睡夢中的他們並不知道,原本漆黑的大殿逐漸亮起了光芒,綠色的光芒。
在綠色的光芒中,一張張慘烈的面孔在瘋狂飄蕩,他們盯着睡夢中的幾人,露出鋒利的綠色獠牙,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
然而,無論他們發出多大的動靜,沉睡的幾個人都沒有被驚醒,反而睡得更沉。
這些猙獰的面孔越聚越多,終於到了一定數量後,他們開始向熟睡中的人衝上去,他們的第一個對象是青芸,因為青芸是四人中最虛弱的。
青芸睡得很甜,從來沒有睡得這麼香甜過。
夢裏,她站在一片漫山遍野開滿山花的花叢中,歡快地追逐着採花的蝴蝶。在她的周圍,她的爹娘,她的兄弟姐妹們也紛紛歡快地與蝴蝶玩耍。
有的在追逐,有的在翩翩起舞,有的陶醉於花香中高歌一曲。
這裏,到處充滿了歡聲笑語,到處充滿着融融的快樂與幸福。
可是,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突然變色,綠色雲的雲彩漂浮過來,不斷地匯集不斷地重疊在一起,很快,蔚藍的天空便被綠色的天空所取代。
花叢中的人們抬起頭,望着綠色的天空,他們所有的人都變成了綠色,這一片漫山遍野的山花也變成了一片綠色。
綠色越來越濃,最後,這裏整片空間都成了一片慘綠的世界。飛舞的蝴蝶在慘綠色的世界中融化消失,花兒在慘綠色的世界中片片消散,人在慘綠色的世界中不斷扭曲,模糊。
滾滾綠色霧氣從地底冒出來,逐漸模糊了人的雙眼,最終,所有的人在青芸的視野中消失不見。
「大哥,二哥,三哥,你們在哪裏?」
「爹,娘,你們在哪裏?」
青芸慌亂起來,不知所措地四處奔跑,呼喊着親人的名字。
她跌跌撞撞地跑啊跑,也不知道跑向什麼地方,跑到了哪裏,她只知道無論怎麼跑,總是跑不出綠色濃霧籠罩的世界,總是找不到她的親人。
「爹,娘,你們在哪裏?爹,娘!」青芸喊着喊着,聲音出現了哭腔,這一瞬間,她感到很害怕,很孤獨。
「爹娘,不要扔下我,你們在哪裏啊!」
「孩子,我們在這裏。」突然,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那是爹娘的聲音。
青芸心裏驚喜交加,飛快地轉身。
後面不遠處的綠色霧氣中,她看見了兩張熟悉的面孔,正是她的爹娘。
「爹,娘,嚇死我了,原來你們在這裏。」青芸拍了拍胸脯,嬌艷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孩子,快過來,到爹娘身邊來。」她的爹娘向她發出召喚。
「嗯,好,我這就過來。」青芸大聲回應着,就要衝過去,後面又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叫住了她的腳步。
「青芸,不要過去。」
青芸聽到這個聲音,轉頭一看,「秦雨,你怎麼來了?」
來的人正是秦雨,他站在青芸的身後,冷冷地盯着前面青芸的爹娘,口裏吐出一道厲喝,「你們的事我不想管,識相的話給老子滾。如果敢傷害我的朋友,我讓你們灰飛煙滅。」
青芸不明白秦雨說這話什麼意思,奇怪地問:「秦雨,你說什麼呢,那是我的爹娘。」
「他們不是你的爹娘。他們只是一些見不得光的噁心的東西而已。」秦雨大聲喝道。
「芸兒,你別聽他胡說,他才是噁心的東西。我們是你的爹娘,難道爹娘的話你都不相信嗎,快過來。」青芸的爹娘繼續鼓惑着青芸。
「青芸,回來,我再說一遍,那不是你的爹娘。」秦雨大喝。
「芸兒,是不是你的爹娘難道你會看不出來嗎,你仔細看看,我們是不是你的爹娘?」青芸的爹娘一步步走過來,隨着距離縮短,他們的面孔也逐漸清晰。
「秦雨,那是我的爹娘。」青芸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大聲朝秦雨道。
「呼。」秦雨無奈地吐出一口氣。相對青芸來說,對方太過強大了,製造的幻像太過逼真,青芸的神魂根本抵擋不了對方的迷惑。再說,作為兒女的,又有幾個人會懷疑她的父母不是自己的父母呢。這是人性的一個弱點,對方恰好卑鄙地利用了這個弱點。
秦雨勸不住青芸,只能鋒利的目光落在那兩道逐漸靠近的綠色影子身上,聲色俱厲地道:「有種你們碰她一下試試。」
兩人似乎還真被秦雨給震懾住了,腳步在距離青芸一丈遠的地方停住。
「芸兒,那個人是誰,你的朋友嗎?你怎麼能有真麼粗魯的朋友,他怎麼可以這樣嚇你的爹娘。」女的那位帶着一絲幽怨和責怪的聲音道。
「哼,就是。」男的發出憤怒的聲音,「芸兒,如果你不要爹娘了,我們走就是。孩子她娘,我們走。」
「不,爹、娘,我相信你們,別走。」青芸再也不顧身後秦雨的阻攔,大叫着沖了上去。
「呵呵,這才是我們的好女兒嘛。」青芸的爹娘露出開心的笑容,雙雙向青芸伸出了爪子。
「你們要找死,我成全你。去死!」秦雨暴喝,一隻巨大的拳頭帶着怒嘯轟殺過來,「砰」的一聲將那道男人的身影直接轟成碎片,消散在綠色的霧氣中。
「爹——。」青芸失聲痛叫,聲音悲憤異常。
女的瞬間收回爪子,恐懼地望向秦雨,「你,你幹什麼?」
「我警告過你們,你也去死吧!」又一隻巨大的拳頭狂暴地轟殺下來。
「不——,芸兒,記得為爹娘報仇!」
「砰」一聲爆響,女的身影也被轟成碎片,隨風消散。
「不要啊,娘啊,爹啊!不,不——!」青芸聲嘶力竭地嘶喊,哭泣,她跪在地上,轉身朝着秦雨咆哮,眼裏燃燒着仇恨的綠色火苗。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爹娘?」
「他們不是你爹娘,你醒醒吧。」秦雨怒吼。
「不,他們是我的爹娘,你殺了我的爹娘,我要為他們報仇。你拿命來!」青芸瘋了一般,尖叫着轟然躍起,朝着秦雨一掌轟殺出去。
「呼」的一聲,秦雨的身軀飄退,瞬間隱沒在綠色濃霧中消失不見。
「秦雨,出來,你滾出來,我要殺了你!」青芸完全迷失了自己,她瘋狂尖叫着,追着秦雨消失的方向衝進茫茫濃霧之中。
外面,原本熟睡的青芸豁然站起,手中的青鋒劍綻放出最耀眼的青光,殺氣滾滾釋放,眼裏綠色的火苗熊熊燃燒。
不僅是她,旁邊的慕容月和另一邊的若風都站了起來,同樣是手中的兵器光芒怒放,身上殺氣滾滾,眼裏綠色火苗燃燒。
他們都面朝着一個方向,就是秦雨的方向。
此時的秦雨不是躺着的,而是坐在地上,進入了入定的狀態,渾然不覺危險的降臨。
「還我爹娘命來,殺!」青芸尖叫着第一個出手,青鋒劍化作一道可怕的綠光,向着秦雨的身軀斬殺出去。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咻咻咻」三道影子分別從青芸、慕容月、若風的腦門裏飛竄出來,迅疾無比的速度隱沒進秦雨的腦門裏。而後,他的雙眼豁然睜開,青峰劍恰好殺到眼前。
「風,閃。」
「雲蹤魅影,再閃。」
危急時刻,他只能再度速度疊加,堪堪躲過青芸那兇猛的一劍。
「殺殺!」
剛躲過青芸的劍,慕容月和若風也發出最強的一擊,全部招呼向秦雨。
「風,飄退!」秦雨又不好還手,只好閃避,這讓他很是惱火,破口大罵:「混蛋。」
剛才他第一個被這些鬼東西驚醒,以他的閱歷,一眼就看出這些是什麼鬼東西了。於是他立即神魂一分為三,進入三人的識海,幫三人轟滅要吞噬他們神魂的鬼東西,但沒想到現在的結果竟然是被三人圍殺,對手的手段比他想像的要歹毒得多。
顯然,他們三人現在是受了某種意志的影響,情不自禁,就好比當初在中央寶塔那些爭奪靈器的人一樣,受噬血意志的影響,一個個變成殺人的瘋魔。
不同的是,這裏的這種意志比之中央寶塔的強上千百倍,意志都凝聚成了慘綠色的光芒,哪怕是化境高手置身在這一片慘綠色當中,也沒有人能夠抵擋這種意志的侵蝕,青芸等人區區入境的武者,就更沒有抵擋的可能了。也只有秦雨這種非凡的人類才能不受影響,還能保持清醒。
「哈哈哈……。」
「嘎嘎嘎……。」
「殺啊,殺死他,為你們的爹娘,為你們的兄弟姐妹們報仇!」
那些在空中飄蕩的猙獰的鬼臉們瘋狂地飛舞着,發出一道道悽厲刺耳的尖叫聲。
這些尖叫聲更加刺激了青芸等三人的意志,下一刻,三個人聯合,再一次向秦雨發出狂暴不休的瘋狂攻擊。
大殿之內,刀光綻放,劍氣縱橫,人影閃爍。
「王八蛋,你們全都去死。」秦雨忍着沒有還手,結果被三人追殺得更條狗似的,這讓他徹底暴怒了。
血色的刀光終於綻放,不過這並不是噬血魔刀,是他自己打造的那把血刀。不到萬不得已,現在他不敢隨意使用噬血魔刀。
「滾開!」秦雨沒有辦法,躲過慕容月和若風的攻擊後,一刀劈殺向攻擊最猛的青芸。
向自己的同伴出手,如果是意志不清的人做這樣的事並沒覺得什麼,但秦雨是清醒的人,他此時內心的絞痛和掙扎無語言表,但是他又別無選擇,不這樣做,他就只有死。
這裏是被詛咒了的地獄,從進入這裏開始,人的命運就已被詛咒,註定了他的結局,人只能在殺人於被殺中做出選擇,哪怕是面對自己最親近的人。除此之外,沒有第三種選擇。當然,幸運的人也許有第三種選擇,但那只是幸運的人,不是每一個人都那麼幸運。
「吼!吼!……。」
秦雨怒吼連連,血刀舞出密不透風的刀影,將青芸整個人籠罩,終於將她的攻勢壓制了下去。
然而,後面慕容月和若風雙雙追殺過來。
「狂刀斬!」這是若風最強一擊。
「一劍驚虹!」這同樣也是慕容月的最強一擊。
「混蛋!你們不要逼我!」秦雨第一次發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咆哮里有不甘,有絕望,更多的是憤怒。
他清秀的臉龐因憤怒而扭曲,雙眼紅色光芒爆射而出,牙縫裏蹦出最強的嘶吼:「血影——三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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