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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亞歷山大的記憶中,離西西里千里之外的德意志中部的紹森幾亞,有個叫曼斯菲爾德的地方。讀字閣 www.duzige.com
在那裏,這一年應該有個剛滿十三歲的少年正在曼斯菲爾德的城鎮學校里學習,這是個在任何人看來都沒什麼特別之處的孩子,甚至即便是在他自己的家裏,除了多少因為性格執拗顯得和其他兄弟姐妹不那麼合群之外,他的父母也並不認為這個孩子和自己的其他孩子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這個孩子,叫馬丁·路德。
多年後,馬丁·路德在他的自傳中曾經這麼描述他的童年:「我的父親總是用他認為最簡單合適的方法教育我,這種方法即便是到了現在依舊令我感到憤怒和厭惡,這讓甚至和父親曾經一度幾乎不再來往。」
也許正是這種童年時候來自父親的令人不快的回憶,馬丁路德的性格中有着某種強烈的叛逆和對權威的執拗。
這讓他終於在許多年之後發表了著名的九十五條論綱,從而引發了一場意義深遠的宗教變革。
對於現在還是個半大小子的馬丁·路德,亞歷山大除了在一些傳記中看到過關於他的事跡,從來沒認為會有一天與這個人有什麼瓜葛。
甚至即便是身處這個時代,他依舊覺得自己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與那位將來差點把教會攪合得人仰馬翻的宗教改革者有什麼交集。
可是突然的,就在一個誰都想不到的下午,亞歷山大聽到了只有多年後著名的《九十五條論綱》裏才會有的言論。
而發出這個言論的,卻是個誰都想不到的人。
雖然馬丁路德那些振聾發聵的改宗宣言開啟了一個時代,但亞歷山大卻並不認為他就是第一個對教會發出質疑的人。
隨着羅馬教廷風氣墮落,早在路德之前,就已經有人開始發出種種詰問,隨着這些大大小小的質疑越來越多,羅馬教廷的威望早已經和幾個世紀前無法相比。
路德就是在這種到處都是質疑聲的時代站出來,最終戳破了教廷那層脆弱的面具。
所以即便聽到其他人在馬丁路德之前發出這樣的質疑,其實也並不特別稀奇,可亞歷山大卻沒想到會是阿方索。
阿方索,西西里巴勒莫大教堂的司鐸,未來的巴勒莫主教甚至是西西里大主教,卻在這個時候以講論福音書的方式,向一個已經被所有人認可,更被無數人維護的論點發出了挑戰!
亞歷山大能聽到教堂里儘管屏住呼吸和依舊難以壓抑的吸氣聲,那是因為有人在仔細深思了阿方索的論點之後,因為發現了其中讓人不安的東西出現的反應。
難道馬丁路德現在就已經提出他那個九十五條論綱了?
亞歷山大腦子裏閃過這麼個荒誕念頭,接着很快就被他扔到一邊。
亞歷山大不相信那個還在當地學校里玩泥巴的孩子,會在這個時候就提出那些驚世駭俗的理論,而且他也不認為做為阿拉貢王國名門之後的阿方索,會和一個德意志小商人的兒子有什麼交集。
阿拉貢王國?
亞歷山大的心微微一動。
阿方索的言論太突然也太令人震動,這只要看看四周那些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就可以知道。
誰會被懲罰,誰才能救罪,這些東西如果是個懵懵懂懂的人也許不會太在意,可這裏來聽佈道的人幾乎每一個都對那些枯燥卻暗含無數辯題的經文論述有着熟悉的理解和認識。
至於那些坐在最前面的助教們,可以說他們的一生就是以手裏的聖經為指導的。
那個年輕卻顯然很執着的教士在隔了很久之後又站了起來。
亞歷山大注意到他之前一直在和四周的同伴低聲議論,甚至還有人在他與那些主教之間傳遞什麼東西。
很顯然,他這次再站出來,已經不只是他個人對阿方索的言論的質疑了。
「請原諒我之前的無禮司鐸,我是墨西拿的曼裘修士,」那個修士的態度顯得嚴肅了許多「我想請您再一次明確的告訴所有人,您所說的救罪與赦贖不能來自凡人,這是否是在說,任何在世間的人都無權擁有?」
一陣低低的不安聲音在教堂里響起,接着就立刻悄無聲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祭壇前的阿方索,等待着他的回答。
「曼裘兄弟,你認為救罪與罰罪之間是平等的嗎?就如國王與王后對格林納達的異教徒的征伐,是否這是應該被允許和讚賞的?」
叫曼裘的修士一愣,他有些疑惑又小心的想了想,在確定這其中應該沒有什麼陷阱之後,才謹慎的回答:「司鐸,正如您所說,對異教徒的懲罰是上帝的意願,這與是否道德完美無關,這是每個教徒的義務。」
「那麼就是這樣了。」阿方索輕輕抬下手,然後慢慢放下,就好像把個剛剛打開的蓋子又重新蓋回去似的。
「罰罪是來自上帝的安排,同樣救罪也是如此,這個安排通過世人的虔誠得到證明,但是這種虔誠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國王和王后用征服格林納達的異教徒證明了自己為主基督效忠的虔誠,這就回應了所有人對他們是否是秉承了上帝的意願的質疑,以此為據我們同樣可以質疑,世間的誰能證明自己是可以救罪他人的。」
曼裘愕然的看着阿方索,他的臉色發紅,尖尖的耳尖因為激動不住發抖。
而坐在他前面的那些主教們,這一刻徹底沉默了。
沒有人再發出質疑,可是教堂里的空氣卻透着窒息。
這種透着壓抑的沉默讓剛剛進來的奧斯本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亞歷山大因為坐的時間已經有些長,就微微歪了歪脖子。
「怎麼了?」
奧斯本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平時他是不會來這裏的,除了正式的彌撒祈禱,他很少主動到教堂來聆聽佈道,而且不止是裁縫,即便是那些有着不錯學問的貴族們也很少主動來聽這些枯燥乏味的東西。
「你錯過了場好戲,看來司鐸大人對國王真的很忠誠。」
亞歷山大對裁縫低聲說,然後他站起來穿過人群向外走去。
教堂外的陽光亮堂堂的,剛一站到空地上會讓人睜不開眼,看到跟着出來的奧斯本,亞歷山大這才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波鴻的人把事情搞糟了,」奧斯本把一頂前檐誇張得向上捲起的帽子戴在頭上遮住太陽「或者是那個克立安太厲害了,據說抓他的人死傷慘重,可連那個人往什麼方向跑了都不清楚,」裁縫不高興的皺着眉,這種事原本離他很遠,可現在他卻不得不放下熟悉的皮尺和剪刀,參與到這些帶着血腥的事情當中來,這讓奧斯本覺得很不舒服「不過據說他們抓住了那個人的老婆孩子,只希望他是個真正的西西里人,至少那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一個真正的西西里人是什麼樣?
熱情好客又性格有些急躁,有着強烈的族群感情而且多少有些排外,不過真正關鍵的是一個地道的西西里男人總是把自己的家人放在很重要的地位上。
克立安無疑是這麼個人,對家人無微不至的關懷可以從他家裏很多小地方看出來,譬如他親手給兒子雕刻的一整套木頭動物玩具,還有他臥室里那個看上去就價格不菲,顯然頗受女主人喜歡的東方式樣的梳妝枱。
這一切都說明克立安是個很有家庭觀念的人,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放棄家人的。
基於這種想法,在看到手下的慘狀後,波鴻下令把克立安的家人抓了起來,儘管這個決定立刻受到了不少人的反對,甚至有議團里的貴族對波鴻這種盜匪般的行徑表示憤怒,但城防隊長卻表現出了罕見的固執,依舊把那對母子關進了王宮的地牢。
而亞歷山大,就是在之前關押他和索菲婭的那間牢房裏見到克立安家人的。
「也許我們應該把她們放到外面的掛籠里,」波鴻看着牢房裏的那對母子,眼裏閃着殘酷的光「那個克立安殺了我四個人,還有幾個受了重傷,這得要我破費一大筆錢。」
亞歷山大點點頭,波鴻肯定很惱火,畢竟對他來說這是個既能討取宮相夫人歡心,又能趁機再發一筆橫財的好機會,可結果卻變成這個樣子。
「你認為克立安會來救她們嗎?」
「當然,」波鴻滿是信心「我看得出來這個人很關心自己的家,所以他肯定會來救她們的。」
亞歷山大隔着門上的柵欄看着裏面,看着這對母子,他似乎又看到了之前的自己和索菲婭。
之前他就是在裏面等待着別人決定自己的命運,
「司鐸會不會來救她們,」波鴻忽然想起這個念頭「也許他不會派人搶走她們,可如果想辦法還是有機會的,如果那樣我們該怎麼辦?」
亞歷山大微微搖搖頭,如果是之前,波鴻的顧慮未必沒有可能,但聽了這次的佈道後,亞歷山大卻不能肯定阿方索會不會這麼做了。
雖然克立安是他的心腹,但阿方索似乎已經顧不上他這個心腹了。
儘管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阿方索忽然說出那種言論,但是很顯然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好她們,不過別讓她們太受罪,」亞歷山大覺得自己只能做到這些,克立安是必須要被抓住的,也只有抓住了克立安,才有機會把染血之夜元兇往阿方索的身上引,這已經不是單獨哪個人的事,而是幾乎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結果。
也許正是因為發現了這個,阿方索才會不惜一切的拋出他那驚人的言論。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亞歷山大覺得似乎已經看不清以後的路。
原本認為因為擁有對這個時代未來的把握而隱在內心裏的優越感,在這一刻開始變得依稀模糊。
走出陰暗的地牢,頭頂的太陽再次照得眼前一片發花,亞歷山大遮住眼前,然後看到一個人向他走來。
「尊敬的貢佈雷,」那個人微微躬身「奉加繆里大人的命令,議團執政請您立刻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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