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7章1297:我的事,你少插手
顧若熙站在席老之前的房間裏,一切還都保持原樣,一點都沒有改變,依稀好像父親還活着時的樣子。
父親喜歡侍弄花草,那是因為媽媽喜愛花草的緣故。
在父親的玻璃矮桌上,放着一盆白色的蘭花。
在他的柜子上,放着一盆開着淡紫色,她叫不上名字的小花。
花兒的葉子很茂盛,花兒也開的極好,可見被照料的很好,沒有因為主人的離去而被怠慢。
顧若熙走到窗口前,那裏的搖椅旁邊的窄桌上,依舊放着父親喜歡翻閱的「孫子兵法」。
書頁已經老舊發黃髮薄,可見父親活着的時候,翻看了這本書很多次。
在父親床頭的右邊柜子上,還放着父親含笑的一張照片,那是父親年輕很多時候的照片,臉上已經有了橫穿半張臉,笑起來都會看上去面癱的臉。
顧若熙拿起照片,輕輕撫摸,眼眶就濕潤了。
「爸爸,你可見到我的兩位媽媽了?」
「你之前說,你對不起媽媽,也對不起舒容媽媽」
「到了那邊,沒有爭權奪利,沒有熊熊野心,也沒有責任和義氣,沒人再需要你信守承諾照顧,也沒有人會再找你尋仇,害你有家不能回,妻女都照顧不上。」
「你可以有很多時間,好好陪一陪兩位媽媽了」顧若熙的聲音哽咽了一下,眼淚就掉了下來。
眼淚低落在玻璃相框上,她趕緊用手擦乾淨,生怕髒了爸爸的臉。
忽然心口一陣尖銳的巨疼,她抱住照片痛哭起來。
「爸爸,我多麼不相信,你會親手害死自己的外孫」
「爸爸,你讓我好恨你,以至於在你臨死之前,都沒有很好地照顧你!甚至想,為何你不快點過世,再見不到你,或許我的心裏也就可以不用那麼痛苦了」
「我多麼醜陋黑暗,居然盼着自己的父親快點死。」
顧若熙抓緊自己的拳頭,害得雙手一陣生疼,還是不能緩解心口的疼痛。
「爸爸,你知不知道,現在時間越久,這件事壓在我的心裏,就越讓我喘不上氣,甚至覺得你的匆匆離世,是因為受到了我的詛咒。」
「你死後,我便匆匆從這裏逃了出去!我害怕夢見你,害怕夢見你跑來質問我,為何在心裏默默地詛咒自己的親生父親」
顧若熙嗚嗚地哭着,眼眶一片通紅。
「每次見到羿辰,我一直沒有孩子,我也好愧疚!若不是因為爸爸,至少我們還會有個女兒不管健康與否,那都是我們的孩子,我們都會傾盡所有盡力照顧」
「那是我們的孩子,一條鮮活的生命,任誰都不能用任何理由將她從我們的身邊奪走」
「誰都沒有權利!」
「如果那孩子還活着,現在已經一歲多了已經可以叫爸爸媽媽了每次看到相仿大的孩子,我都會想起那個孩子,是如何從我的身體裏,猶如割肉一般,被人活生生害死」
「我一直不敢表露出來,強顏歡笑,佯裝已經忘記,可心裏的痛苦,一直都在腐朽發爛,侵蝕我的心,像生出蟲孔一樣的難受。」
「我怕羿辰知道,怕他怨怪你,怕她怨怪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怕他斥責我說,你的狠心父親,竟然殺死了我們的孩子」
「我甚至有的時候會做噩夢驚醒,那個滿身是血的孩子,哭着跑來問我,為何沒有保護她」
「甚至還會夢見羿辰,抱着一個滿身是血的孩子,對我吼着你的父親怎麼能這麼殘忍,有其父便有其女,我卻還這麼愛你,疼你」
顧若熙抱着照片,對着照片上始終含笑的人,哭着訴苦。
「我怕極了,會有那樣的一天,可我又不得不告訴自己,要勇敢一些,兇手是自己的父親,已經過世了的人,又能做的了什麼,也不過是在心裏一遍遍地自我折磨,盤亘着那些或有或無的想法,橫衝直撞地折磨自己。」
「我拼了命地想再要一個孩子,想要彌補羿辰,還有那個孩子或許可以安慰自己,那個之前與自己斷了前緣的孩子,已經回來了,就不用再做噩夢,不用再擔心羿辰會怨怪我,怨怪父親。」
「父親你知道嗎?羿辰真的很喜歡女孩,經常看到漂亮裙子,就買回來,之後又說是送給笑笑的。」
「我心裏清楚,他那是想送給自己女兒的禮物,但我們沒有女兒了我會去之前他為我們女兒準備的房間裏,那裏的一切裝扮的夢幻又公主,一直原封不動地放在那裏。」
「羿辰見我傷心,就要撤掉裏面的一切,我告訴他,我們還會有女兒的,等着好了。我們鎖了那個房間,將鑰匙藏起來,誰都不再去找鑰匙。」
「可我這麼久了,還是沒有孩子,我心裏還擔心,也好害怕,會不會因為失去了那個孩子,傷害了身體可醫院的檢查結果,我又是正常的」
「我好像病了,又不住想,是不是羿辰之前為媽媽捐腎,傷了身體。抑或因為那一場飛機爆炸,傷了身體」
慕容蘭站在門外,從虛掩的門口,聽見了顧若熙掩藏的所有傷痕累累的心事。
原來,她沒有表面那麼幸福,也沒有表面看着那麼開心。
曾經有人說,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真正幸福的,當你得到過多一些東西的時候,上天總會從別的方面討回去一些。
原來所有的疼痛,她都深深埋藏在心底深處,一直啃噬她的心。
慕容蘭忽然覺得,繼續下去,只怕顧若熙整個人都會毀了,憋悶太久的情緒,要麼爆發出來,要麼就會腐爛成瘡,再也癒合不了。
慕容蘭的心口,忽然衍生出莫大的怨氣。
當看到席初雲衝上樓,一把揪住她纖細的手腕,扯着她就往外走。
慕容蘭生氣地想要甩開,卻是不能,她掙扎地大聲喊。
「放開我,聽見沒有,你這個可怕的惡魔,你放開我」
看到席初雲,慕容蘭就想到了顧若熙無助又絕望,充滿痛苦淒涼的哭聲。
席初雲緊緊抓着她不放手,他一路帶着慕容蘭走出大宅,去了雖有燈火,卻沒人影的一片空闊草坪上。
腳下踩着綿軟的嫩草,每走一步在上面,都覺得輕飄飄的。
席初雲終於放開了她的手腕,卻不給她逃走的機會,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你要做什麼?」
席初雲的質問,讓慕容蘭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她低低笑起來,揉着已經發青的手腕,緩聲慢語道。
「你在害怕?害怕我將所有知道的說出來,害怕她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實就是那偽裝得好像暖陽一樣的你?」
席初雲的眼底翻湧起一股風暴,鼻翼都在一顫一顫的閃動。
但他沒有很快發火爆發,而是選擇繼續忍着,用力深呼吸。
「今天是我們的婚禮,我希望你理智一些!」席初雲道。
慕容蘭掩飾住眼底的淒清,她根本沒打算要說什麼,可他居然這樣懷疑自己。
「我應該說你實在太心虛,還是說你從來都沒相信過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席初雲微微一怔。
慕容蘭狠狠地瞪着他,這張妖孽般充滿異族風情的帥氣臉孔上,曾經迷惑她神魂顛倒只知追在他屁股後的一張臉,如今就近在眼前,已經成為她的丈夫,卻覺得比之前還要遙遠陌生,
慕容蘭忽然抬手,很想觸碰一下,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幻影,也許一切都只是一個噩夢而已。
但她抬起的手,沒有落在席初雲的臉上,而在僵硬在辦公中,一直保持着不上不下的姿勢,手臂發酸也沒有放下。
席初雲盯着慕容蘭眼底的倔強,他一直都知道,這個女人有着超乎正常人想像的倔強,你越是不讓她做的事,她越是喜歡做。
席初雲的大手,更緊地抓緊慕容蘭的肩膀,試圖用手指上的有力舉動,喚醒她能夠看清楚現實。
「我希望你,將一切都忘記,哪怕心裏清楚,也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他居然又在告訴她「偽裝」,她澀然笑着,泛着苦苦的味道。
「我不是你,怎麼裝得來你高超的演技!席初雲,我還是第一次發現,你是這麼的善於偽裝!」
「你真心讓我覺得可怕!我不知道,哪一個你才是真的,也看不穿,什麼時候你是偽裝的,什麼時候是真實的。」
「或許,你從來沒有真實過,也或許你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是真實的!」
慕容蘭深吸一口夜色里的清風,忽覺心口的位置,涼的透透的。
「你鬆手吧,放開我。」她略有嘆息地一笑,看向遠方迷幻的燈光,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打晃的。
席初雲還是沒有放開,正用緊迫的目光對着她,用一種脅迫又命令的神色瞪着她。
「如果你還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麼的話,你就給我乖乖聽話!你的事,我不插手,我的事」
席初雲的聲音猛然一頓,緩緩說下去。
「你也少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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