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足球場大的祭壇,建築在高聳的灰色岩石山頂,一塊平整出來的空地上。現在只有一名少女站在祭壇里的法陣正中心。
少女正低頭輕吟,當念完最後一個禱詞,空氣開始凝結壓抑,祭壇上爆射開撼動人心的白里透銀的光柱,生命在緩緩離開少女的身體,她軟軟跌坐到法陣里。
透銀光芒突然散去,法陣中多出了一個人影
頭頂陽光很明媚,四周魔法陣散發的原先刺眼紅光正在慢慢消散,四周吹拂着微微山風,莫名出現在此的少年漸漸從劇烈的暈眩中回過神來。
少年抬眼四望,魔法陣一層層環繞着的核心是個「8」字花紋,或者可以說是一個數學中無限符號,而少年就處於這個符號的一個圈裏,兩步外另一個圈裏,地上坐着一名穿着誇張服飾的雪發少女。
她有着令人驚嘆的白色頭髮,那是比雪還白的白,白到讓人認為在黑夜裏那及腰長發可以發出白熾燈光芒進行照明的程度。靜靜跌坐在對面圈內的她,也驚奇地望着自己,裹着白色祭袍,細長的臉龐蒼白,嘴唇也泛着白,看起來十分精神筆挺的雪眉下一雙銀瞳十分黯淡,滿是疲憊,幾度開口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少年也順着她的目光打量了下自己身穿着不知名的服飾,看起來這種華麗異常,應該是一套典禮、祭祀用服裝,是由三層量體剪裁外形的綢緞製成,最外層純白,中層暗金,裏層銀灰,外層鏤空中層翻花,透出裏面暗金底色,層次分明,繁複華麗。
少女沒開口,少年自己茫然嘟囔:「我是誰?」
記憶里,少年突然意識到自己忘記了自己是誰,只有各種知識記憶十分清晰,簡單分析了一下,這種情況應該屬於一種人格分裂,所有關於「我」的記憶消失了,大腦中沒有了以前的「我」,只有現在這個我了。
現在少年的感覺就像是大量數據存進了一個空電腦里,知識量十分豐富,卻唯獨缺了存儲「我」的這麼一個文件夾,關於「我」的資料全部遺失。擺擺頭扭扭腰,活動了下胳膊腿,手指十分靈活,看來大腦運動神經一類其他功能區正常,操作系統正常,是人格記憶的區域出了問題?
這時注意到自己左手裏捏着一疊文件,是一份論文,頭十多頁是用黎曼幾何構圖的12維空間圖,以及兩段xk方程組,後面幾頁涉及到了有一大串薛定諤方程計算,在廣義相對論坐標系間洛倫茲變換最後得出的答案坐標值旁邊用漢字大大寫着「地球」,並被圈了起來,翻到最後一夜落款處寫着:「虞遊子,xk工程1090」。
少年腦海里分析出了兩條信息:1,按照署名規則來看,遺失掉了的自我應該大概可能也許叫「虞遊子」2,一次失敗的穿越實驗。
虞遊子再次看向任然呆呆望着自己的雪發女孩,這次注意到了她按在魔法陣上的手,一道紅痕蜿蜒整個手臂,消失在長袖裏,紅痕流動着,是鮮血從她的臂膀上緩慢卻堅定的湧出,注入到魔法陣里。
難怪她會如此蒼白虛弱。
虞遊子皺起眉頭,踏前一步:「你」
嘭,得一下,光華閃過,虞遊子全身衣服飛散化成了光點,連手裏的那份論文都碎成了滿天光屑最後不留一點痕跡。腳底一晃,原本就在往前踏的虞遊子驚呼一聲往前撲倒。原來是鞋子也變成了光點了,一腳踩空自然會跌倒。
跌倒的三分之一眨眼時間裏,虞遊子想到:看來是兩個世界間的各種性質的不同,導致了構成物品的基本粒子自發性崩潰,無法存在,幸好自己根據xk方程組,利用科學技術對自身進行了調整。
當這一系列思緒在腦海里轉了一遍之後,光溜溜的少年就撲到了面前雪發少女身上
連忙撐起上半身來,往下看了眼,雪發女孩由於長時間失血,在這次碰撞中居然暈了過去。
有其他人出現在了山頂,呼喝聲傳來,應該是透銀光柱消失,讓守候在外圍的人趕了上來,他們在用無法理解的語言在遠處呼喊着。然而虞遊子覺得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為身下的女孩止血,捋起女孩的袖子,抓住她的小手,手腕動脈上有道深深的割口。
手指點上傷口,虞遊子試着默誦了一遍治療術,沒有魔力凝聚,沒有法術效果。兩個世界的魔法體系果然不一樣。看來身下的魔法陣不光外觀,原理也是不同,想要在這個世界裏進行下一次穿越,得重新進行系統學習和理解了。
於是現在能做的就是緊急止血這個世界的人類生命基礎生理功能應該是一樣的,虞遊子撕下雪發女孩的袖子,再兩下扯成布條,然後死死纏繞兩圈,牢牢綁住女孩的大臂,用大拇指按緊女孩手腕傷口上方血管,雖然血液已經不是涓涓直淌了。再檢查另一條胳膊,沒有傷口,試了試女孩的鼻息還在。
鬆了口氣,虞遊子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迎向趕過來的人群,儘量讓自己顯得無害,舉起手想打聲招呼:「你」然而已經衝到了面前的人們滿臉怒容,大叫着聽不懂的語言當頭就是一棒子,把少年砸暈在地。
虞遊子在倒下去前,眼前最後的一個場景是,被一大圈人影圍了起來,根據記憶里的知識瞬間理解了當前的情況:全身一絲不掛撲倒在人家一女孩子身上不夠還撕人家衣服,不被人當成那啥犯罪分子暴揍一頓反而不合理了。
當虞遊子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躺在了一間磚木混合結構房間裏的床上,15平的室內右手通往房門的路徑上,放置着簡潔的小方桌兩把椅子,床左邊是一個四四方方有點年頭了的矮櫃與窗底框平齊,暖洋洋的金色陽光散在矮櫃的紡畫上。
窗戶是那種地球舊工業時代常見的四格玻璃窗,但玻璃做工不太合格,融化凝固不均勻,有一圈圈波浪紋,讓透過玻璃照在地上的陽光也形成奇怪的波紋圖案,十分有趣。
一間簡單的客房。
虞遊子回想着在祭壇上被砸暈一事:如果「自我」還在,面對那種情況應該會有更合理的應變手段吧,必須儘快恢復遺失的人格。人格記憶遺失,這種現象肯定跟造成這次穿越的雪發女孩有關
閉眼感覺了一下身體狀態,飢餓、口渴程度沒有變化,精神似乎好了些,除了感覺腦袋上腫了塊包外,整體狀態還是不錯的。看來自己沒有昏迷太久。窗外隱隱傳來喧囂的人喊畜嘶,透着一股忙亂慌張。
活動下手腳,左手發出哐當一下輕響,掀起搭在身的床單,發現左手上着鐐銬,鎖鏈連接到床腳上。同時虞遊子還發現了,自己依然身無寸縷。
坐起身來研究起鐐銬,整個做工十分粗糙,整體鑄造成形後沒有進行過加工,無法進一步判斷這個世界的精密製造程度,晃了晃,噹噹當直響,份量到是十足。盯着鎖眼研究了一會兒,舉起來居然可以就着光望進去,裏面機扣十分簡易,屬於那種一根筷子就可以捅開的。這種設計可能是為了大規模生產,方便關押大量人員,不用一把把找對應的鑰匙開鎖。
虞遊子正在東張西望找筷子的時候,房間大門吱呀一聲推開了一道縫,應該是他哐哐鐺鐺的引起了外面守衛的注意一個半大丫頭探頭探腦地望了進來,稚嫩的圓圓臉蛋紅撲撲,她也有一頭漂亮的白髮,但白得沒有祭壇上少女那麼明亮。
虞遊子連忙扯起嘴角儘量做出友善的表情,舉起能自由活動的右手:「你」
半大的丫頭突然就跳起來驚呼出聲,轉身就跑。邊跑還用目前虞遊子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叫喊着什麼。顯而易見的,異界是不可能使用自己已知的語言的。相同的語言就意味着文明文化的相同,那麼這裏就不可能是異界了。
面對女孩誇張的反應,虞遊子沒有發呆,在出現在祭壇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充分了解了自身的處境。當務之急是靜下心來立即抓緊時間,開始以最短的時間掌握這門新語言。
虞遊子心裏想道:她這麼大動靜,很明顯是在叫人。馬上將會出現一個情報交流機會,第一時間清晰友好的溝通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證自己目前的生命安全能建造如此房間的種族,其文明程度是可以交流的對象。
反正沒有第一時間就把自己這隻白羊,給涮鍋吃掉的非食人種族都是可以交流的!
果然,沒一會兒半掩着的房門被推了開來,進來兩人,當先一個是讓人眼睛一亮的銀髮紫裙女人,臉型尖翹,眼眉低垂,十分淡雅溫軟,尖瘦的臉蛋細眉巧鼻讓虞遊子覺得有點眼熟。高聳的胸部把墜邊鑲花全身長裙撐得緊繃繃,鏤空寬大腰帶纏繞在腰間,看不清腰肢粗細,但行走間腰帶搖擺,盡顯成熟風韻。
她進門後看了眼正赤着上身坐在床上呆呆的虞遊子,移開目光,微微閃身,讓跟在身後的一名中年大叔好跟進來,一身短裝打扮,削成各種形狀有着奇異雕花的紐扣系在皮質包邊的褐色短褂上,簡單又不失品位。蓄着半寸鬍鬚短髮,同樣都是雪白色的,手裏提着一根鐵皮包頭短棍,雙目炯炯盯着床上的虞遊子。
「主祭ni醒了哦!」半大丫頭繼續大叫着想鑽進來,但被短褂大叔回身一把按住小腦袋給頂了出去。
「去去去」
趕鴨子般趕走了小丫頭後隨着帶上了房門。
雪發女子淡淡看了眼身後,短褂大叔連忙上前兩步將一件樣式差不多,但布料明顯是最差的粗葛短褂丟到虞遊子身上。
床上一直呆呆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年輕人,看了眼短褂,似乎回過了神來,一陣鎖鏈響動聲中,在左手的幫搭下,他用可以活動的右手一扯,把衣服搭住身前,遮住了身體和活動不便的左手。
雪發女子也不在意他現在糟糕的儀態,徑直走到一張椅子前,十分優雅地坐了下來,恬靜地看向窗台,然後對虞遊子開口道:「你是誰?ni不是你的名字吧?」
「儀式失敗了卻冒出個人。」短褂大叔哼哼唧唧地站了過來,隱隱護在銀髮女子身旁:「他不可能是人吧,聽不懂我們的話吧?」
雪發女子不搭理他,還在繼續着與虞遊子的對話也不管對方聽不聽的懂:「因為你一開始就發個ni的聲,所以就被叫做ni了。」
「我還是覺得他很危險,應該捆起來才對。」
短褂大叔似乎對虞遊子的第一印象很糟糕,而現在看着他露出來的那女人般細膩的皮膚更是眉頭直皺,要不是看過他躶體,那真會被他的皮膚和那張臉給騙得以為是個胸部很平小姑娘。而且他的黑髮褐眼真的很讓人在意。
「他不是已經被鎖着了嗎。」
「但還是太危險了。」
「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危險。」
「可是」
「好了我知道,讓我再跟他說會兒。」
「他那樣子怎麼可能說我們的話!送去王城」
雪發女子打斷了短褂大叔,有些苦惱地側頭看了虞遊子一樣:「他的確不像是我國的人,要真無法對話那可就麻煩了」
然而這一眼正好對上了虞遊子的眼睛,只見年輕人扯動着嘴角,似乎是在笑,在他們兩進門後,虞遊子第一次開口了:「你好」
雪發女子和短褂大叔吃了一驚,因為虞遊子是用他們的語言在說「你好」。
這聲招呼話語不再是中文的發音「nih」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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