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路邊的樹林顯得格外陰森。一陣輕風吹過,枝葉搖曳如同群魔亂舞,維克多身邊的護衛立刻將領主大人團團圍住,長矛平伸,盾牌豎起,整個隊伍瞬間變成了巨大的刺蝟。
維克多看到護衛們緊張兮兮的反應,一陣好笑,陰鬱憂慮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在維克多的安排下,所有人都目睹了凶暴狼,而且不止一隻。現在,不要說普通的護衛了,就連納爾森都非常緊張。
如果,以聖武士為主角拍一部電影,那麼光明正義的克勞德的隊長,帶着大批的民眾歷經艱辛,跋涉800多公里,抵達了希望之地。並遇到了領主率領的衛隊,接着領主告訴聖武士,領地里有可怕的怪物出沒,如果不把怪物消滅掉,民眾就不安全。於是偉大的克勞德聖武士為保護民眾開始與兇殘狡猾的凶暴怪物浴血奮戰,最終消滅了怪物,卻發現原來男爵才是幕後黑手。嘖嘖,這樣的電影一定火爆的很!可惜,現實就是好心往往辦了壞事。維克多譏諷地想着。
昨天,針對即將到來的流民潮,維克多剛剛做出部署就接到了埃斯克里男爵的信。看完信,維克多當時就懵了。埃斯克里在信中告訴維克多,一大批流民在教會的組織下向他的領地遷徙,並要求維克多妥善處理此事,否則埃斯克里就將封鎖邊界。言下之意就是,如果維克多把流民擋在埃斯克里領,那麼埃斯克里就不會再讓維克多的車隊從他的領地里通行。
埃斯克里領是維克多通往黑堡鎮的必經之地,由於埃斯克里與維克多的關係一直比較融洽,維克多的車隊從沒有被他抽過稅。所以,這批流民維克多不接也得接,他太依賴黑堡鎮的貿易了。
另外,教會的人攪在裏面讓維克多深感戒懼又莫名其妙,教會一直以來都在努力保障民眾的生存,怎麼會組織這麼多自由民來送死?教會不可能不知道,這片領地根本沒有足夠的糧食。難道,算計自己的人已經買通了教會?
帶着這樣的疑問,維克多重新做了部署。原先,面對小股的流民,幾隻煉金戰獒完全可以控制局勢。可現在一大波流民有組織地湧入,就不是區區5隻煉金戰獒能擋住的。維克多當機立斷帶領護衛在邊界將他們堵住,利用凶暴狼的威懾,讓他們到指定的地方紮營。
正如維克多預料的那樣,流民的組織者並不敢讓民眾冒着生命危險進入領地的深處,只能乖乖地去紮營。但後面肯定會有大膽的自由民試圖溜進維克多領的核心地區,那時候他們會面對凶暴狼的阻殺,倖存者會帶着確實的消息逃回營地,那麼剩下的人就不敢妄動了。
「大人,我們真的要向那些人提供糧食嗎?那可是1000多人!比我們的人還要多。」納爾森悶悶地向維克多說道。白養幾十個人他還可以接受,可一想到要養活這麼多人,他就很不樂意了。
維克多嘆道:「必須要養着他們,我們不能看着他們餓死,否則這些人一旦衝擊我們的村莊和營地,會給我們帶來更大的損失。」
維克多很明白,飢餓會讓人瘋狂,只有基本的生存保障,才能讓這些流民保持秩序,在凶暴動物的威懾下也不敢輕舉妄動。
「大人,只怕我們養不了這麼多人啊!是不是可以按照其他的領主那樣,僱傭自由民為我們工作?反正,我們本來就是要招募人手的。」納爾森低聲建議道。
納爾森知道領地目前的收入還行,尤其是幾個專業村的產品在黑堡鎮賣的很好,如果有更多的人從事生產,那麼這一千多人完全是可以消化掉的。以其讓他們吃白飯還不如僱傭他們,讓他們自己養活自己。
維克多搖了搖頭:「沒有這麼簡單。其實,土地和人口對於領主來說同樣重要。但你看約克家族是如何轉化自由民的?有兩萬多自由民在黑堡鎮討生活。約克家沒有直接把這些人拉到領地里,而是通過向教會捐助糧食,把自由民養在黑堡鎮的棚戶區。約克家建立了三個組織,石匠會,菜頭,還有鬣狗。石匠會和菜頭負責在自由民中招募人手從事勞作,並從中選拔勤奮踏實的人成為自己的領民,而那些懶惰不堪的人就只能繼續依靠教會的救助。鬣狗又維持着自由民的秩序,不讓這些被淘汰的人鬧事。」
「石匠會,菜頭,鬣狗就像一個篩子一樣,把自由民篩了一遍又一遍。為約克家族提供合格的領民。可這三個組織都是自由民組織,無論他們怎麼做,教會都無法責難約克家族。」
「約克家族轉化自由民的過程艱難而緩慢。那些成功晉升為領民的人,對自己的身份就會格外珍惜,自然對約克家族有很深的認同感。」
維克多想的很透徹,這得益於他在地球上的生活。在那個高度文明的世界,各個國家對於難民的問題都很慎重。就算是那些聖母國家,收容難民也是把他們安置在難民營,而不是直接讓難民進入自己的城市和鄉村。即便如此,那些挑選出來的難民還是帶來很多的社會問題。最諷刺的是,最發達的那個國家,不斷地製造難民卻從不大規模收容難民。由此可見,難民問題是多麼棘手。
在維克多看來,這些湧入的自由民其實就是難民,以他現在能力根本接納不了,強行接納只會翻船。更何況,明顯有人給他挖了一個坑,他要是傻乎乎地跳下去,那才叫腦子被驢給踢了。
「我們的生產體系確實可以容納這些人。但我們絕不能這麼做!」維克多堅定地說道:「他們不是來討生活的,而是衝着工分制。一旦我們開始僱傭這些人,就會有更多的人朝這裏涌過來,我們絕不能給他們任何幻想!」
納爾森看了看周圍的護衛,欲言又止,只能嘆一口氣。
面對這一次危機,維克多非但沒有廢除工分制,反而向所有人重申了他堅持工分制的決心。人心惶惶的村民立刻安穩了下來。在關鍵時刻內部的穩定尤為重要,維克多不可能自斷根基。
「大人,恐怕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那個營地。到時候,我們的負擔就更重了。」納爾森憂心忡忡地說道。
哪怕對內政在不敏感,納爾森也明白,吃白飯的人越來越多,肯定會拖垮整個領地,但對此他又一籌莫展。納爾森倒是想用暴烈的手段驅趕這些人,可有聖武士盯着,註定這只能是個想法,更何況維克多也不會同意他這麼做的。
維克多的眼中閃過一片陰霾,原本小股的流民在凶暴狼的威脅下只能選擇原路返回,現在有了聖武士攪局,他們就多了一個選擇。維克多可以想像,進入那個營地觀望的自由民會越來越多,而他的負擔將越來越大。這個節骨眼上,他還無法招募更多的人從事生產,就連收復平湖村的計劃也擱淺了。最要命的是,現在不能讓聖武士撤走,否則上千的流民就成了他的包袱,甩都甩不掉。這是個無解的困局。
「我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拖!」維克多嘆道。
「拖到他們絕望,拖到他們自己離開,拖到凶暴狼的消息傳遍整個黑堡鎮。在此之前,我們只提供少量的食物,只要餓不死行。我們還要頻繁地派出車隊去黑堡鎮採購糧食,同時護送那些願意離開的人。」
維克多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拖的起,但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除了恫嚇,救助,封鎖,遣返,傳播,這些手段之外,他還需要尋求外部的幫助。維克多讓聖武士在那一片區域紮營並非沒有原因。那裏是三個領地的交匯處,除了埃斯克里和維克多外,還有布里亞特子爵。當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維克多領無法承受的時候,其他兩個領主也無法坐視,雖然他們是被殃及的池魚,但誰讓他們和維克多是鄰居呢。
維克多騎在戰馬上凝望着黑堡鎮的方向,他有種感覺,想要平息這場風波,關鍵不在領地,而在教會。現在,他首先要搞清楚的是,誰在算計他?這次有組織的遷徙到底是教會安排的?還是那個聖武士的個人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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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白痴!這是聖武士嗎?連個老農夫都比不上!康利你要對此負全部責任!」身材魁梧如同戰士一樣的伊萬神父對中心教堂的康利神父怒吼着。
康利神父被伊萬罵了足足半個鐘頭,哪怕被噴了一臉的口水也沒有叫喚,克勞德捅出這麼大的簍子,而他又是克勞德的上司。但現在,伊萬叫他承擔全部責任,康利立刻跳了起來。
「作為平民區教堂的主持神父,1300多人的遷徙,這麼大的動靜你都不知道?現在,出了問題,你跑過來把責任都推到我的頭上?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伊萬語塞,他的確是來甩鍋的,可這個鍋卻不好甩。對於克勞德,伊萬是煩透了,這個聖武士常常拿一些瑣事來找他,最後伊萬乾脆拒絕克勞德的求見,也不想聽到他的事情。沒想到,兩天的功夫,克勞德的就帶着一千多人離開了黑堡鎮。
「克勞德是你的手下!不是我的手下!他私自行動,你難逃干係!」伊萬跳腳喊道。
「都是一個教會的兄弟,這樣相互推諉又有什麼意義?還是想想到底怎麼解決問題吧!」康利愁眉苦臉地說道:「真是奇怪,自由民流動很正常。但都是從貧瘠的地方流向富饒的地方,那有向偏僻地方流動的?一次還這麼多人?他們到底是為什麼啊?」
康利的服軟讓伊萬冷靜了下來,他哼道:「還能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加入工分制。」
說着,伊萬將他了解到的情況向康利介紹了一遍。
康利聽的目瞪口呆,隔了半天他才說道:「維克多男爵要糟了!他會被自由民淹沒的!」
「不僅是他要糟了!我們也糟了!那些愚蠢的自由民更是要糟了!」伊萬沒好氣地說道。
維克多領沒有那麼多的糧食,要是大批的自由民餓死,作為光輝教會的主持神父,他們也難辭其咎。
「不對!克勞德從那裏籌集到糧食的?那可是1300人,絕不是靠挖野菜就能養活的!」康利皺眉說道,他明顯地感覺到這裏面有陰謀。
「所以,克勞德是蠢貨!他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有一個商人直接向他捐助了大批物資,他就這麼興沖沖地上路了。完全忘了教會的條例,只有神父才能接受捐贈。」伊萬憤憤地說着。其實,這條規定已經名存實亡了,光輝騎士團早就開始接受捐贈了,而且都是大手筆的捐贈。
兩個神父悻悻地互相看了看,心有戚戚。顯然,克勞德就是擔心他們的阻撓,才悄悄地帶隊出發,讓他們措手不及。
「現在怎麼辦?」康利問道,他不得不承認在處理自由民的問題上,他不如伊萬。
伊萬來回走了幾步,說道:「其實,你也知道,我們教會並不怕自由民的遷徙,就好像羊群吃草一樣,無論羊群去那裏,只要我們神職者跟着去就行了。但現在,我們都脫不開身。黑堡鎮裏的人更多!」
「如果,現在調集糧食過去,只會讓那裏的人越聚越多,除非主教大人向維克多領派遣一名牧師,不然我們還真不能送糧食過去。」
康利沉默了一會說道:「你能不能讓那些自由民回來?」
「你說呢?」
伊萬冷冷地看了康利一眼,光輝教會的立場一直都是保護民眾,而不是強迫民眾。但不用強迫手段如何讓那些瘋狂的自由民離開維克多領?
「直說了吧!只有在維克多領建一個教堂才能挽回我們的損失!我知道你和主教大人的關係很好,現在就看你的了。」伊萬目光灼灼地盯着康利。
康利苦笑:「我只能去試試。說實話,我一點把握都沒有。你可能不知道,現在到處都缺人,否則也不會讓克勞德那個愣頭青來擔任聖武士隊長。」
康利又壓低聲音說道:「上一次來這裏的信使是我的一位朋友,他告訴我,大多數的聖武士和牧師都往北調了。」
伊萬倒吸一口冷氣,這是要變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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