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璧聲音冷冽無比:「阿虎特你好大的膽子,起居注乃皇室機密,除了起居舍人之外,連皇上都不能隨意翻看,你竟然敢私通史官翻看起居注!」
蒲察阿虎特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如此詰問,不慌不忙地答道:「那是因為我擔心大金的國運,若是事後證明是我杞人憂天,我願意承擔偷看起居注的罪名。唐括辯,現在你總該解釋一下了吧。」
歌璧還沒來得及答話,蒲察阿虎特又繼續地說道:「你不會又說是因為皇上身上有傷導致不能寵信嬪妃吧?到底是什麼傷這麼嚴重,我這次帶了幾個京城名醫來,讓他們給皇上診治一下。」
「混賬,你這不是不信太醫院的診斷?」歌璧麾下另有人出言反駁道。
「太醫們的醫術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不過太醫院在唐括辯你的控制下,我很懷疑他們是否敢說實話。」蒲察阿虎特再次將矛頭指向了唐括辯。
歌璧心中一顫,太醫院的確被她用各種威逼利誘的手段給收服了,不然皇帝所謂的「傷勢」根本瞞不住。
「你這是污衊!」歌璧不說話,自然有其麾下的言官幫忙打嘴仗,很快雙方各自的支持者便吵成一團。
「還有另外一個證據。」蒲察阿虎特大着嗓門吼了一聲,現場瞬間安靜下來,個個都等着他的新證據。
「把人帶上來!」人群分開,幾個士兵帶着幾個內侍裝扮的人走了出來,有人眼尖的認出了他們是御膳房的人。
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算盤,宋青書這時候才不得不感嘆東方暮雪能力之強,這麼長時間假扮康熙居然一點破綻都沒露,方方面面都考慮完了,自己這些細節地方就考慮不到。
「把你們之前說的在當着所有人的面再說一遍!」蒲察阿虎特哼了一聲。
那幾個內侍抬頭看了歌璧一眼,心虛地低下了頭,目光閃爍不定。
「不要怕,眾目睽睽之下難道他還敢滅口不成?」蒲察阿虎特說道,「更何況還有我在這裏,我麾下這些將士絕對能護你們周全。」
「護你們周全!」
「護你們周全!」
……
周圍的士兵齊齊喊道,聲音整齊劃一,顯然正是士氣昂揚的最巔峰,唐括辯這邊陣營的人各個臉色就不太好。
得到了保證,那幾個內侍領頭的那位才壯着膽子說道:「我們是御膳房的人,一直以來負責皇上的飲食,以前皇上很喜歡飲酒,還特喜歡吃羊寶、虎鞭這些大補之物,可是海陵之變過後,我們按照皇上平日喜歡的菜式送上去,結果皇上連筷子都沒動就讓我們全部換過。從那天過後,皇上口味就截然不同,反而更喜歡清淡精緻的菜餚。」
宋青書面色古怪,心想完顏亶以前口味還挺重的,居然經常吃羊寶之類的東西,恐怕是後宮耗費太多,需要吃這些東西補補精力吧。
也難為歌璧了,當初看到這東西估計都快噁心得想吐了吧。至於後來的黛綺絲,想必也絕不會喜歡吃羊寶虎鞭什麼的。
往歌璧那邊看了一眼,只見她眉頭緊蹙,顯然是被勾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回憶。
「大家聽到沒有,」這時候蒲察阿虎特朗聲說道,「一個人其他東西會變,可是口味喜好之類的絕不會變得這般截然不同,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個人不是以前那個人!」
一群人順着他的視線望向唐括辯,就連唐括辯旗下的不少人眼神中都露出猶疑之色,顯然也有些動搖了。
歌璧畢竟只是一介女流,雖然也懂一點權術,但畢竟是溫室里的花朵,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陣仗,對方步步緊逼讓她越來越慌,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平日裏那些計謀帝王心術一條偶讀想不起來。
幸好這時宋青書傳音入密,聽到他的聲音,歌璧這才漸漸鎮定下來。
「阿虎特,你當真是其心可誅,又是偷偷查閱皇上的起居注,又是調查皇上身邊的近侍,這是一個臣子能做的事情麼?你是不是早就有了不臣之心!」歌璧義正言辭地叱責道。
「哈哈哈,到現在你還在顧左右而言其他,」蒲察阿虎特仰天長笑,「阿虎特的忠心,日月可鑑,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在天有靈也能明白,我所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大金的江山,不想太祖皇帝太宗皇帝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落入外人之手!」
歌璧冷笑起來:「你口口聲聲為了大金,可是太祖皇帝當年立下鐵律,外臣與內侍勾結,其罪當誅!你如今既收買起居舍人,又與御膳房負責皇上飲食的內侍勾結,已經犯了謀逆之罪!」
蒲察阿虎特臉色微變,沒料到被對方反將一軍,當年太祖的確立下過這樣的規矩,但實際上形同虛設,每一代的權臣哪個不收買幾個宮裏的眼線?這種事情很難抓到證據,皇帝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至於他一時大意,一時興起居然大庭廣眾之下將雙方的關係挑明。
不過他此次信心十足,並沒有被這個插曲影響多久:「哼,若是證明皇上並非人冒充,我甘願領受責罰。不過若是證明了皇上是人冒充的……」他頓了頓,語氣森然:「唐括大人,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你不必故意激我,正所謂清者自清,既然如此,那就讓皇上定奪。」歌璧沖內廷拱了拱手。
見他語氣如此篤定,蒲察阿虎特反倒有些遲疑起來,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哼,虛張聲勢!」
他有九成九的把握,皇宮裏那位是假的,只要揭露了那人的真面目,自然也不會有人追究自己這逾越之事。
歌璧忽然開口說道:「不知道阿虎特你想怎麼證明皇上的真偽?」
蒲察阿虎特笑了笑,一揮手對身後幾人介紹道:「這位是皇上當年的乳娘,這位是之前皇宮中告老還鄉的太監首領,這幾位是宗室里的皇叔,都是看着皇上長大的,自然不會認錯人。」
歌璧暗暗心驚,對方果然準備周全,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這些人是你找來的,萬一他們到時候昧着良心亂說,指鹿為馬怎麼辦?」
蒲察阿虎特冷笑道:「這幾位是我大金國最德高望重的前輩,憑我的面子還請不動他們,也只是聽到皇上有可能被人李代桃僵,所以這才同意前來一探究竟。」
這時那幾個老者也紛紛叱責歌璧,順便回顧了一下當年的風光,歌璧這才漸漸想起來,這些人雖然不是什麼位居高位之人,可是個個資格很老,某種程度上的確能掌控輿論方向。
「也不知道青書那邊能不能應付得了。」歌璧有些擔憂地往內廷的方向望去。
此時宋青書早已悄悄潛進了內宮,皇帝寢宮那邊由完顏萍帶着浣衣院的人守得密不透風,完顏萍則在屋裏和黛綺絲商量各種對策。
只可惜這次蒲察阿虎特有備而來,從外面傳回來的消息對她們越來越不利,讓幾個女人臉上盡數籠罩着愁雲。
「誰?」黛綺絲武功畢竟高些,很快意識到不妥,一臉凝重往不遠處某個地方望去。
完顏萍心中一驚,也拔出了腰間短刀轉過身去,要知道外面全是浣衣院的高手守着,對方還能潛入進來,是何等的可怕。
「好久不見,怎們一見面就這樣迎接我啊。」宋青書笑着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姐夫!」完顏萍臉上的凝重瞬間化為了欣喜,雀躍的往他懷中撲了過去。
「萍兒~」宋青書摟着少女微微顫抖的身體,心中暗暗感慨,她明明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完顏萍,但還是不願意改口,想必就是紀念心中的那個執念吧。
黛綺絲當年在江湖中是艷名遠播的紫衫龍王,引得無數江湖中人神魂顛倒;在朝堂則是風情萬種的桃花夫人,讓多少王孫公子競折腰。是以比起完顏萍要矜持許多,而且她與宋青書之間更多像各取所需的合作關係,感情並沒有那麼純粹,是以很難像少女那般真情流露。
宋青書注意到她身旁還有個美艷的女人,認出了她是波斯明教的輝月使,妙風使和流雲使死在海陵王政變之中,她是唯一的倖存者,黛綺絲領着宋青書的任務回來大興府,身邊急缺人手,便將輝月使放了出來,花了一番手段收服。
「現在情況有些棘手了,這次蒲察阿虎特有備而來,恐怕沒那麼容易應付過去。」待兩人擁抱得差不多了,黛綺絲輕咳一聲,開口說道。
「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處理這件事的,」宋青書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接下來都交給我吧。」
「你打算怎麼做?」黛綺絲好奇起來,從剛剛得到的消息來看,對方將完顏亶小時候身邊的乳母、太監都找來了,就算他易容得再像,可是完顏亶的很多生理特徵根本沒法偽裝啊。
特別是如今完顏亶恐怕都化作一堆白骨了,臨時去模仿也不可能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有應對之法的。」宋青書並沒有將計劃和盤托出,越是這樣反而越讓黛綺絲等人覺得神秘。
「其他的話之後再說,先開始給我易容吧。」這次非同小可,黛綺絲又是女子之身,萬一等會兒要檢查豈不是第一時間就暴露?是以宋青書只能自己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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