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吳盡歡在心裏暗罵一聲,你咋沒把整張床拆了,摸摸裏面有沒有灰呢!葉梓萱這是擺明了來找茬的!
他猜對了,葉梓萱就是在找他的茬。身為職業軍人,她太清楚內務的死角在哪,所以哪裏有灰,哪裏沒灰,她閉着眼睛都能猜得到。
見狀,另兩名軍人有些詫異地看着葉梓萱,不知道這位葉姑娘今天吃錯了什麼藥,只是檢查學生們的內務,而且軍訓還沒有正式開始呢,也不用這麼嚴苛吧?!
葉梓萱是得理不饒人,把站滿灰塵的手套又向吳盡歡的近前湊了湊,手指都快貼到他的鼻尖上,說道:「回答我,這是什麼?」
「灰……」
吳盡歡剛說出一個字,葉梓萱便打斷道:「剛才我是怎麼說的,回答教官的問題要先報告!」
他正要說話,這回葉梓萱都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了,斬釘截鐵地說道:「二十個俯臥撐!」
吳盡歡沒反應過來,站在原地也沒有動。
葉梓萱揚着小臉,靠近吳盡歡,一字一頓地說道:「二十個俯臥撐,立刻馬上!你聽不見嗎?」
吳盡歡樂了,氣樂的,他下垂的手下意識地抬了抬,不過很快又放了下去,連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控制力,在被人家這麼挑釁的情況下,他竟然還能保持克制,沒有擰斷她的脖子。
他微微低着頭,含笑看着面前的葉梓萱,後者揚着頭,不甘示弱地怒視着吳盡歡,兩人四目相對,火星迸射,連宿舍的溫度似乎都在飆升,讓人心跳加速,不自覺地冒出汗來。
就在他二人針鋒相對,互不退讓的時候,楊媚乾咳一聲,小心翼翼地說道:「吳……吳盡歡,快……快按照教官的吩咐做。」這種情況,她以前也沒見過,現在當兵的脾氣怎麼這麼沖,都讓人難以接受。
另外那兩名軍人,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莫名其妙。平時葉梓萱的脾氣是火爆了些,但待人很和善,今天這是怎麼了?
吳盡歡又和葉梓萱對視片刻,最後暗嘆口氣,還是做出了讓步,慢慢蹲下身形,開始做俯臥撐。
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誰讓葉梓萱現在是教官呢?
「啞巴嗎?邊做邊數!這裏沒人會幫你記數!」葉梓萱俯視着吳盡歡,大聲說道。
好好好,先讓你暫時猖狂,日後我再找你算賬!吳盡歡深吸口氣,大聲數道:「一、二、三……」
葉梓萱聽着吳盡歡的數數聲,終於心滿意足地走開了,她來到孫曉佳的床鋪前,指指床上的被子,問道:「這是誰的床?」
「報告教官,是我的床!」孫曉佳振聲回道。
葉梓萱扭頭看了他一眼,這也是她進入宿舍後第一次正視孫曉佳。她讚賞地點點頭,說了一聲:「不錯!」
楊媚鬆了口氣,含笑介紹道:「葉教官,他叫孫曉佳,是我們二班的班長。」
見葉梓萱的眼刀向自己飛過來,楊媚立刻又下意識地補加了一句:「報告教官!」
葉梓萱沒有接話,又轉回到吳盡歡的床鋪前。這時候,吳盡歡已做完二十個俯臥撐,正打算從地上站起,葉梓萱拎着他的被子,直接摔到他的面前,沉聲說道:「這疊的是什麼鬼東西?弄好,重疊!」
「你……」
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呢,何況吳盡歡從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從地上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站在葉梓萱的面前,兩人再次四目相對,屋內也再次充滿了火藥味。
楊媚感覺自己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她倒不怪吳盡歡發火,無論是誰,都忍受不了被人這麼對待,但她又不能去指責葉梓萱。她吞了口唾沫,小聲說道:「吳……吳盡歡……」
葉梓萱盯着吳盡歡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除了孫曉佳,其他人的被子都疊得不合格,統統重疊,都聽清了沒有?」
沒有人回答,寢室里靜得鴉雀無聲。
葉梓萱再次大聲喝問道:「都聽清楚了沒有?」
「報告教官,聽清楚了!」趙峰在大聲回答的同時,也在後面悄悄拉了拉吳盡歡的後衣襟。
雖然他精神大條,不過也感覺到教官似乎在有意針對吳盡歡,只是他想不明白,老三究竟哪裏礙她眼了,老三人挺好的啊!
葉梓萱沒有再和吳盡歡針鋒相對,她冷着小臉說道:「等會我回來檢查,如果還有不合格的,就出去到操場,給我跑十圈!」說完話,她轉身走了出去。
另兩名軍人立刻跟了出去。
三人走後,楊媚長吁口氣,鼓勵眾人道:「快快快,大家像孫曉佳學習,把被子都疊好,對了,床墊底下也要擦乾淨。」說着話,她走到吳盡歡近前,拍拍他肩膀,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吳盡歡微微搖了下頭。楊媚回頭向門外瞧瞧,對他小聲說道:「當兵的,素質參差不齊,別太往心裏去。」
做輔導員很不容易,既要和學生們打成一片,便於溝通,又要豎立威信,便於管理,還得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等等。
吳盡歡向楊媚笑了笑,說道:「輔導員,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沒事的。」葉梓萱可不是沒素質,如果只是沒素質,那事情反而簡單了,她是恨他,打心眼裏恨他。
楊媚對吳盡歡這個學生的印象很好,很懂事,很成熟,成熟得不像他這個年齡段的人。
在班級里的四十個學生當中,她總能第一個注意到他的存在,或者說她總能第一時間看到一對霧蒙蒙,混沌中透着清澈,神秘得讓人想去探尋的眼睛。
楊媚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隨即也走出宿舍。
等她離開,趙峰對孫曉佳問道:「我說班長大人,剛才你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什麼?」孫曉佳不解道。
「我們在幹活的時候,你可一直在疊被子,這麼長的時間,當然屬你疊得最好,剛才你為什麼不向輔導員和教官解釋?」聽趙峰這麼一說,在場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孫曉佳身上。
他臉色一紅,清了清喉嚨,說道:「我是班長,我理應做出個榜樣。」
「所以我們就活該給你做陪襯?你他媽什麼人性啊?!」趙峰氣極。
「你說話注意點,別帶髒話!」
「我和你說話還就他媽帶髒話了!」趙峰氣得被疊到一半的被子也扔了,指着孫曉佳的鼻子大罵。
周圍人紛紛走過來,勸說道:「算了算了,大家都同學,還在同一個寢室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別鬧得太難看!」
「我就是氣不過!老三……」他扭頭一瞧,見吳盡歡正把水灑在被子上,他驚訝道:「老三,你幹嘛?」
吳盡歡說道:「把被子弄濕了,好疊一些。」
「是嗎?」趙峰不再與孫曉佳爭吵,在旁瞪大眼睛,看着吳盡歡搗鼓。
等吳盡歡把被子浸濕得差不多了,他用手摸了摸,問道:「老三,這被子晚上還能蓋嗎?」
「大熱天的,還用得着蓋被子嗎?」吳盡歡拍了拍潮乎乎的被子,感覺還算滿意,然後認真的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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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所說,潮濕的被子的確更容易疊出方塊狀,等他弄好後,眾人紛紛圍攏上來,嘖嘖稱奇。
孫曉佳皺着眉頭說道:「盡歡,你這算作弊了吧?」
吳盡歡聳聳肩,說道:「誰也沒規定不准把被子弄濕。」
「就是!」趙峰附和道:「我也這麼弄。」他如法炮製,把自己的被子也先浸濕,然後疊了起來。
很快,寢室中其他七人的被子也都疊成了豆腐塊,與孫曉佳的被子相比,他們的被子反而更加有稜有角,用部隊的話講,蚊子落上去都打滑。
疊好被子,眾人又拿起抹布,把床疊底下也擦乾淨。
且說離開的葉梓萱,另名女兵追上她,拉着她的胳膊走進洗手間。在洗手間裏,那名女兵向四下看看,滿臉不解地小聲問道:「梓萱,你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針對那個學生?」
「他是吳盡歡!」
「我知道他叫吳盡歡,人家叫這個名字,還礙到你了?」那名女兵氣呼呼地質問道。人家只是來軍訓的學生,又不是真的軍人,對他們的要求,完全沒必要那麼嚴格。
「我上次執行的秘密任務,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
「在卡佳島,欺負我的那個人,就是他!」
「什麼?是他?」那名女兵的眼睛瞪得好大,難以置信地看向葉梓萱,說道:「梓萱,你……你不會弄錯了吧?」
當時聽葉梓萱的講述,那個欺負他的人,在卡佳島很受人尊敬,應該是大有來頭的,而這個吳盡歡,只是商學院的學生。
「不會弄錯!他就算化成了灰,我都認識他!」葉梓萱咬牙切齒地說道。
現在這名女兵終於明白葉梓萱為何要針對吳盡歡了,她臉色一冷,猛然抓起葉梓萱的手腕,轉身就往外走,同時狠聲說道:「走,我們去找他算賬,今天如果不把他打到他媽媽都不認識他,老子就不姓王!」
葉梓萱被她的氣憤填膺逗樂了,停下腳步,小聲說道:「秀娟,別惹事,我們現在是教官,吳盡歡是學生,我們若打了他,會挨處分的!」
名叫王秀娟的女兵氣惱道:「難道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能!」葉梓萱哼笑道:「收拾他的機會多着呢!今天只是個開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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