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一刻。
盛北瑜出門送程昊離開。
大雪紛飛。
眼見着他上了車,她擺擺手,「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程昊降下車窗,「快進去吧,外面挺冷的。」
盛北瑜傻乎乎說,「等你離開了,我就進去。」
「聽話,先進去。」
盛北瑜有點捨不得。
拉開車門鑽進了副駕駛。
程昊:「……」
「要不我跟你走吧。」她握着他擱在方向盤上的手。
對着她滿含期待的眼神,程昊差點就脫口而出說好,回過神來他自己先笑了笑,抬手揉着她頭髮說,「別說傻話,過年肯定要跟家人在一起。」
「你怎麼辦?」
她留在老宅,他不就成一個人了嗎?
家裏這麼多人,不缺她一個。
可程昊就只有一個人啊。
在這樣過年的夜晚,一個人守着一棟空蕩蕩的房子,光是想像那種場景都覺得心酸。
「那我就儘快將你娶回家,這樣以後都不會孤單了。」
盛北瑜愣了愣,臉登時有些紅,嘴上卻說,「我等你。」
兩人聊了許久,盛北瑜才從車上下來。
目送着程昊的車駛離老宅。
不多時。
許醫生來了老宅。
林嫂在電話里沒說出了什麼事,只說讓他什麼都別帶,人來了就行。
當時正在吃年夜飯。
嚇得他趕緊扔下碗筷開車過來了。
以為盛老爺子的身體出了問題。
管家將許醫生迎進門。
雪還在下。
從下午那會開始,一直沒停過。
許醫生從院子走到正廳這一小段路,身上就落了不少雪花。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大衣,圍着厚厚的圍巾進了門。
「哎呦,小許啊,你可來了。」盛老太太忙站起身,「真不好意思,大過年麻煩你過來一趟。」
老太太立刻吩咐林嫂,「快拿毛巾給小許擦擦。」
「哎。」林嫂回。
「不用不用。」許醫生抬手將肩膀上的雪花拂去,忙問,「老爺子身體怎麼樣?我開的藥可有按時吃?」
「老頭子身體好着呢,不用擔心。」盛老太太笑眯眯說。
許醫生:「?」
那火急火燎讓他過來是幹什麼?
盛老爺子指着對面沙發,「甭客氣,先請坐。」
許醫生愣愣神,坐下。
「還愣着幹什麼?上去把大少爺和少夫人叫下來,說許醫生過來了。」盛老太太對邊上一個傭人說道。
傭人點頭,上了三樓。
林嫂泡了一杯熱茶,放在許醫生面前的茶几上。
許醫生還挺懵,「是大少爺身體不舒服?還是少夫人?」
「是楚丫頭,可能是有了,讓你給把個脈。」盛老太太說,臉上帶着笑,眼裏都是笑。
許醫生微微一愣,笑道,「原來是喜事啊。」
盛老太太高興歸高興,在外人面前還得保持着該有的風範,「還不確定呢,這不,請你過來給看看嘛。」
盛北弦抱着楚心之下樓。
她換了一身衣服。
略顯寬鬆的長款衛衣,下面搭配一條淺灰色褲襪。
柔軟舒適。
小丫頭還有點難為情,一直在推拒,「你先放我下來,家裏來了客人呢。」
「別亂動。」盛北弦低聲道,「瞞着我這麼大的事還沒揍你呢。」
楚心之無辜地眨了眨眼。
她都說自己今天才知道的,這人就是不信。
走到客廳,這人還沒將她放下。
就這麼抱着坐在沙發上。
邊上,盛北瑾,盛北瑜的嘴角齊齊抽了兩下。
他主動挽起楚心之的衛衣袖子,露出一小截纖細的手腕,伸到許醫生面前,「麻煩了。」
「大少爺不用客氣。」許醫生手指搭在楚心之手腕上。
楚心之一臉緊張地看着許醫生。
生怕自己搞錯了。
又有點希望搞錯了。
這種心情很複雜。
靜靜等待。
大概過了有半分鐘。
許醫生收了手,看了眼盛北弦,又看向盛老太太,「確實是喜脈。」
盛老太太哈哈大笑,「我就說是有了吧。」
盛老爺子也跟着笑了。
盛北弦卻擰着眉,半晌,問道,「能看出懷孕多久了嗎?」
許醫生沉吟片刻,「大概,有兩個多月了。」
兩個多月了!
這丫頭前段時間又是熬夜畫設計稿,又是拍微電影的,並且,還吊威亞!
「她身體沒事吧?」盛北弦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
腦海里突然湧現出許多事情。
吊完威亞那次,她昏睡了過去,快一個小時才醒過來。
後來的一次,她蹲在地上吐口水。
大概除了牙疼,還有胃裏不舒服吧?
殺青宴那晚,她吃了挺多。
其實,當時他想過她可能懷孕了,不過,那想法在他腦子裏一閃而過,還沒停留就被他自己給否定了。
覺得不太可能。
他存了不想讓她懷孕的心思,便一直小心注意。
每次做愛都會做措施。
只除了……那麼一兩次沒忍住。
真的就那麼一兩次!
命中率也太高了一點!
「暫時沒什麼問題。」許醫生語調平緩說,「最好年後抽個時間去醫院檢查一下,這樣穩妥一些。」
楚心之手摸在肚子上。
還真是懷孕了啊。
她自個也挺粗心的,一直沒往這方面想過。
她抬眸看向盛北弦。
這人看起來好像有點不高興。
她拿手指暗戳戳他的後背。
盛北弦垂眸,觸及她的視線,他無奈地嘆息一聲。
他不是不開心。
只是,擔心她的身體。
他握住她一隻手,抵在唇角親吻,覺得這樣做根本不能表達他的心情,俯低腦袋在她頸間蹭了蹭,聲音低沉卻很清晰地說,「寶貝,又要辛苦你了。」
許醫生乾咳一聲,端起茶几上的杯子,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盛北瑜看着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她小聲朝邊上盛北瑾說,「我已經能想像到,大嫂從今天起,從放養變成圈養了。」
盛北瑾聲音幽幽,「一直不都是圈養麼?」
盛北瑜:「這話,我竟無力反駁。」
盛北瑾:「習慣就好。」
盛北瑜:「話說,你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子?」
盛北瑾:「還是先操心你的婚事吧。」
盛北瑜:「……」
盛北弦橫了一眼,「你們倆說話小聲點,嚇到我女兒了。」
正在小聲說話的兩人:「……」
連話都不讓說,是不是有點太不講理了?
楚心之本來蜷在他懷裏,突然一愣,坐直了身子,聲音軟軟地,「你怎麼知道是女兒?」肯定是兒子!
盛北弦薄唇抵在她耳邊,「我的種,我當然知道。」
楚心之臉一紅,瞪他,「歪理。」
許醫生一大把年紀了,有點看不下去,放下杯子起身,「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家裏老爺子還等着呢。」
盛老爺子唇角的笑都沒停下來過,「真是麻煩了,特意讓你跑一趟。」
「不礙事,我的職責。」
管家送走了許醫生,回來時,見盛北弦正在給楚心之削蘋果。
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那種,用小叉子紮起來餵給她。
眼神,動作,那叫一個膩歪。
盛北瑜仰頭望着天花板,「沒有女朋友的單身狗,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她手指了指邊上的盛北瑾。
「怎麼說話呢,沒大沒小。」盛北瑾抬起大長腿準備踹她。
馮婉目光一掃,說道,「你妹妹說的是事實。」
盛北瑾:「……」
家裏沒法兒待了。
他起身,「我去把院子裏幾個孩子叫回來。」
盛北瑜看着他,一副我就知道你想開溜的樣子。
不一會,楚淮帶着三個小的進來了。
彥彥兩隻小爪子凍得通紅,鼻子下面還掛着兩條鼻涕。
他邁着小步子進了屋,張開小手朝楚心之飛奔而去,「麻麻!」
一隻手擋在他面前。
生生阻止了小傢伙下一步的動作。
「你媽媽肚子裏有小妹妹了,以後不能這麼冒冒失失,衝到她面前,小妹妹現在特別小,會受驚嚇,知道嗎?」
彥彥歪着腦袋:「小妹妹?」
他看向楚心之。
楚心之補充道:「也可能是小弟弟。」
彥彥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拒絕鼻涕蟲小弟弟,我想要小妹妹了,像小芒果那樣的小妹妹。」
「噗!」盛北瑜笑噴了。
小傢伙還拒絕鼻涕蟲小弟弟呢,他自己就是個鼻涕蟲。
楚心之哭笑不得。
真的很有可能是小弟弟啊。
小爍和默默都一臉驚奇地往楚心之邊上的湊。
小手悄悄摸上她的肚子,「麻麻,裏面真的有小弟弟嗎?」
盛北弦糾正他,「是小妹妹!」順便扎了一小塊蘋果餵到楚心之嘴邊,「別有壓力,肯定是女兒。」
楚心之:「……」
外面響起了一陣嬉鬧聲。
管家起身,「我出去看看。」
門一打開。
一群人湧進了屋子,管家釀蹌了兩下才站穩。
是顧颺他們幾個。
每年都要到幾家鬧一下。
聽說去年到韓家玩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韓老爺子擺放在客廳里的一個唐三彩,差點沒把老爺子氣死。
不過,今年多了一個人——秦暖。
一眾小輩兒進來,盛老爺子本來因為楚心之有了身孕挺高興,眼下,家裏熱鬧起來,更是高興。
忙叫管家將家裏準備的吃食端出來招待大家。
「這怎麼還抱着呢。」秦暖見楚心之窩在盛北弦懷裏,愣了一下。
顧家的四個,韓家的三個都過來了。傅景堯大概因為醫院有事,沒一起過來。
來了這麼多人,楚心之頓時不好意思了。
跟盛北弦小聲說了句什麼,從他身上下來。
剛坐在沙發上,盛北弦的手就圈了過來,緊緊扣着她的腰。
猛地一下,楚心之差點喘不過氣。
「勒到我了。」她說。
盛北弦緊張了一下,手掌小心翼翼地貼上她的肚子,「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吶。」楚心之有一種無力感,「我沒那麼脆弱。」
盛北弦抿抿唇,不說話,繼續一意孤行保持圈着她的姿勢。
眼見着一大群人擠在沙發上坐下。
盛北弦的眉蹙得能夾死蒼蠅了。
索性,重新把楚心之抱起來,放在自個腿上,兩隻手臂圈着她。
嗯,還是覺得這樣更安全一點。
一幫人冒冒失失的,保不準會擠到寶貝。
秦暖一直朝楚心之擠眉弄眼,「我說,你這怎麼回事?」
楚心之回給她一個苦笑。
「又有了?」秦暖冷不丁來一句。
她剛才看見盛北弦手掌貼在楚心之肚子上了。
猜到楚心之可能是懷孕了。
可——
這人的動作是不是太快了點。
小爍和彥彥多大?
才兩歲零四個月吧?
楚心之沒想到她一下子就能猜到,只能點點頭。
「真的?!」秦暖驚訝。
「啊,兩個多月了。」其實,也就剛剛才知道。
韓子赫正在嗑瓜子,看着邊上的顧颺打遊戲,抬起頭問道,「什麼兩個多月了?」他沒注意聽秦暖和楚心之前面的對話,只聽到一句「兩個多月了。」
韓子妍:「楚楚懷孕了,兩個多月了。」
「臥槽!」顧颺驚得手一抖,回過神來,盯着手機上的遊戲界面,怪叫道,「我被滅了!」
「又有了?真的假的?」
「大哥,你這節奏是不是太快了?」
「簡直不給單身狗留活路!」
「尼瑪,我連女朋友都沒有,你這都二胎了?」
「能不能當一輩子好基友了?」
周圍全是幾個大老爺們兒吐糟的聲音,居然沒人說恭喜?
盛北弦淡淡掃他們一眼,冷笑,「可別等着我兒子都找女朋友了,你們還是光棍一個。」
這一刀插得夠深。
連盛老太太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北弦,你這當大哥怎麼能損人呢。」
「沒損人,實話實說而已。」
一群光棍:「……」
他們來這裏就是個錯誤。
韓子赫懶得再看顧颺用渣技術打遊戲了,起身擠到秦暖身邊坐下,「暖暖。」
「有事就說。」
「暖暖。」
「……」
韓子赫小拇指勾着她的小拇指,「暖暖,我們什麼時候也生個小寶寶吧。」
秦暖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
「暖暖,你幹嘛這麼看着我?」
秦暖手肘撐在膝蓋上,拖着自己下巴,想了想,用一種很平靜的聲音問道,「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懷孕了,你會很吃驚嗎?」
韓子赫石化了。
半晌,他激動地看着秦暖,「暖暖,你剛才說什麼?」
「沒聽見就算了。」她嘆口氣說,
沒想這麼早要孩子。
公司的事很多,她很忙。
她是獨生女,秦家家大業大,家業都落在她手上。
韓子赫幫着她處理,她也能輕鬆一些。
不過,華星傳媒偌大一個娛樂公司,每天的事也不少。
過完年,她還要去M國出差。
大概會去一個月還多。
前天。
她就覺得身體不對勁。
一向注重身體的她,立刻就去醫院檢查了。
懷孕了。
醫生告訴她,已經有八周了。
當時她就懵了。
她選擇隱瞞了韓子赫。
打算等從M國出完差回來再告訴他這個消息。
但是——
她剛才看到他期待的眼神,用期待的語氣說,「暖暖,我們什麼時候也生個小寶寶吧。」
一時沒忍住,她就說漏嘴了。
「暖暖,你剛才說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楚心之嘴角勾了勾,平時覺得韓子赫是個挺機靈的人,怎麼總在秦暖面前犯傻。
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
這句話在韓子赫和秦暖身上還挺明顯。
她翻了個白眼道,「秦暖剛才說,如果她現在告訴你她懷孕了,你會不會很吃驚。意思就是,她現在已經懷孕了。」
這樣解釋沒毛病吧。
「暖暖?」韓子赫看向秦暖,他想聽她親口說。
楚心之:「……」這人簡直沒救了。
秦暖看着韓子赫傻不拉幾的樣子,長長嘆了一口氣,說,「是她說的那個意思,我懷孕了。」
韓子赫:「!」
愣了好幾秒。
他一把摟住秦暖,「暖暖,我真的太愛你了。」
「啵!」在她臉上親了響亮的一記。
「走走走走走,懷孕了怎麼還出來晃悠,咱回家。」他攬着秦暖起身,順便,還不忘虐一下剩下的單身狗們,「我要帶着老婆孩子回家了,你們慢慢玩兒哈,明年我們再約。」
單身狗們:「……」
這大概是他們過得最心酸的一個年了。
——
晚上十點半。
一眾人離開了盛家老宅。
林嫂端着剛煮好的餃子出來,看着突然安靜客廳,還有些不習慣,「他們人呢?」
「剛走。」管家說。
「我煮了好些餃子呢,現在可怎麼辦?」
盛北弦撫着懷裏楚心之的肚子,「大寶貝兒和小寶貝兒一起吃,肯定能全部吃完。」
「滾啊,我有那麼能吃嗎?」楚心之踹了盛北弦一下。
盛北弦沒躲開,生生受着,眉梢眼角唇畔都是笑意,整個五官都柔和了許多。
林嫂先給楚心之盛了一碟子,「少夫人晚上都沒吃多少,多吃點,素餡兒的。」應該不會出現孕吐。
楚心之端起碟子,嘗了一個,味道還挺好。
「怎麼樣?」林嫂一臉期待看着她。
「嗯……很好吃。」楚心之吃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我還要一碟!」
她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抬眸,恰巧對上盛北弦戲謔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盛北弦捏捏她鼓鼓的腮幫子,「多吃點,肚子裏還有一個呢。」
「好好好。我這就去盛。」林嫂腳下都在生了風。
電視上播放着聯歡晚會,一家人邊吃邊看,邊談論着,很快到了十一點。
楚心之便已經很困了。
「楚丫頭上樓去睡覺吧,瞧着眼睛都睜不開了。」盛老太太慈愛地說。
楚心之確實困了,點點頭。
「我陪她上去。」盛北弦抱着楚心之上樓。
三樓主臥。
盛北弦細心體貼地幫她洗了澡,吹了頭髮,抱上了床。
這種事他平時也經常做,不過,今天格外溫柔。
給她洗頭髮時,每一根頭髮絲,他都很認真輕柔地搓洗。
本來很困的,洗了個澡反而精神了。
她側了個身蜷進盛北弦懷裏。
「不困?」男人配合着她的姿勢,側着身,面朝她,手掌貼在她腰上。
「一點點困。」楚心之戳着他的腹肌,「嗯,想說會兒話。」
盛北弦按住她作亂的手,「乖,別戳了,有點受不了。」
楚心之:「……」
盛北弦親親她額頭,「想說什麼?」
「我又有寶寶了,你不開心啊?」
「幾時看見我不開心了?」盛北弦正色道,「寶貝,在我心裏,你永遠是第一位,生寶寶太辛苦了,不想你再承受。」
不等她出聲說話,他又道,「是我不好。」
楚心之堵住了他的唇。
「才沒有,你已經很好了。」她傻傻笑着,「本來我還有些擔心的,可一想到這是我們的寶寶,我就一點顧慮都沒有了,特別開心。我已經當過一次媽媽了,肯定能更好的照顧她。」
盛北弦唇角挽起一絲弧度。
手掌不由又貼上她平坦的小腹,「我會照顧好你們母女倆的。」
楚心之語氣無奈地說,「肚子裏的小寶寶真的是兒子啊。」
「聽誰說的?」
「我沒跟你說過算命的事嗎?」楚心之說,「算命先生說我命里沒有女兒。這一胎肯定也是兒子。」
「放屁!」
「……」楚心之沒好氣說,「盛北弦,你爆粗口了!」
「我還想打人呢。」盛北弦摟着她腰肢的手緊了緊,「什麼算命的,就是一神棍!」
楚心之:「……」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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