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鎧武裝 第二十三章 烏瑞（四）

    神聖歷46年，人族前線，費恩要塞

    「安娜！」烏瑞跑到第二軍營安娜的住處，興奮地對安娜喊道

    「怎麼了？真是的，多大人了還這麼毛躁」安娜嗔道

    「蓋爾大將軍明天要來我們這邊巡視了！」烏瑞興奮地喊道

    「這樣啊，」安娜笑了笑「你好像從以前開始就很崇拜蓋爾將軍呢」

    「蓋爾大將軍是每個帝人的偶像。」烏瑞笑道

    「我從剛參軍的時候，就一直在投影水晶上聽着蓋爾大將軍的演講，他是一個真正的帝人！我的夢想，就是成為蓋爾大將軍那樣的人！」.....

    烏瑞滔滔不絕地對安娜着他有多崇拜蓋爾，以及蓋爾有多少傳奇經歷

    那位帝神蓋爾大將軍，明天就要來了啊......

    .......

    第二天，蓋爾沒來，來的，是傾盆的暴雨，以及魔族的軍隊

    黎明時分

    「怎麼會有這麼多魔族！」史瑞夫看着遠方黑壓壓的一片的魔族大軍，以及向要塞飛過來的數百隻魔族飛行仆獸，神色難看至極

    烏瑞同樣沉着一張臉，一咬牙，烏瑞下令道：「傳令官！」

    「到！」

    「傳我命令，第一，將城牆上所有魔晶炮摧毀，並且把魔晶炮的能源運送到結界魔法陣，作為結界的儲備能源！第二，全部戰鬥人員準備戰鬥，但不能出城門，準備城內戰！！第三，立即派人去第二軍營！讓第二軍團的人全員躲到防空洞避難！第四......」

    「是！」傳令官接到命令，迅速前去發佈命令

    「將軍，這樣真的好嗎？！」聽到烏瑞的命令，史瑞夫臉色大變

    「唯有如此了，魔族有大量的飛行仆獸，那種數量，我們要塞的魔法師也根本應付不來，如果第二軍團的人撤離，那麼也只會被飛行仆獸屠殺！」

    「另外，我們絕不能出城門，只能固守，唯有堅持等到蓋爾大將軍他們，我們才有希望！而按照原本的計劃，蓋爾大將軍現在離這裏應該還有三個時的路程！就算算上暴雨的阻礙，最多四個時也就到了！按照敵我兵力差距，城門是肯定守不住的了，所以我們必須做好準備城內戰的準備！拼了命也要撐住這四個時！蓋爾大將軍是九階超級強者，他身邊還有四名八階護衛，只要撐到他們來了，我們肯定能贏！」

    烏瑞咬着牙，決然道

    ......

    嘭嘭嘭嘭！！！！

    攻城魔晶炮的炮擊打在守城結界上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着，烏瑞面色鐵青地看着光芒逐漸黯淡的結界，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最多還有半個時的時間，等着半時的時間過去，就是城內戰了.....

    這時幾名將領走到烏瑞的身旁，齊齊單膝跪地，其中一個獨眼的將領對烏瑞肅然道：「將軍，屬下請求您帶領騎兵團、法師團的諸位兄弟，退出要塞，前去保護第二軍團的人，等候支援！這裏有我們就夠了！」

    一旁的史瑞夫聞言臉色大變：「這怎麼可以！」幻騎兵和幻魔導戰力強大，每個人軍中精銳，而要塞裏面五百人的幻騎兵和五十名幻魔導，已經是要塞的一半戰力了！若是撤走戰力強大的幻騎兵和幻魔導，留下來的步兵團和弓兵團面對數量龐大的魔族軍隊，絕無生還的可能

    獨眼首領肅然道：「幻騎兵雖然戰力巨大，但並不適合在有諸多地形的城內戰鬥，而就算放棄騎戰，鎧化戰鬥，但這樣也就失去了幻騎兵強大的機動力！因此，屬下請求烏瑞將軍帶着騎士團前去保護第二軍團！至於法師團.....」

    「哈哈哈，我法師團就不勞你這個步兵團長操心了！」一名身穿魔法師斗篷的中年男子笑着走來，然後對烏瑞肅然道「將軍！我法師團請求留守要塞死戰到底！請將軍帶領騎兵團的諸位兄弟前去保護第二軍團，等到支援到來！」

    「你們.....」史瑞夫正欲再

    「好！」烏瑞應道

    史瑞夫臉色一變，來不及不顧及軍威，扭頭想要對烏瑞再些什麼，卻看見烏瑞面色難看至極，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過大的力道甚至咬破嘴唇，一絲鮮血從嘴邊溢出

    怔怔地，烏瑞卻是再也沒辦法出什麼

    同意之後，烏瑞騎着白雷地向要塞後方第二軍團的方向走去，史瑞夫咬咬牙，眼眶泛紅地對那幾位首領聲「保重」，然後也趕緊跟了上去

    猛地，那幾位首領包括法師團團長在烏瑞身後齊齊雙膝跪地，對着烏瑞的背影拜下

    聽到身後的動靜，烏瑞牙關緊咬，手中拳頭緊握，但卻沒有停下來，他知道那些首領的意思

    不是單膝跪地，而是雙膝跪地，他們不是以軍人的身份，而是以心繫家人的普通人的身份，懇求烏瑞保護好第二軍團的家人們！

    「我以帝人的性命發誓！一定保護好第二軍團全員！」烏瑞背對着諸將策着白雷，指天立誓道！

    看着烏瑞慢慢脫離了自己的視線，眾人站起身來，獨眼首領略略有些驚訝的看了法師團長一眼，咋咋稱奇道「嘖嘖，老歷，你不怕？」

    被稱為老歷的法師團長啐一口，笑罵道：「放屁，你們步兵弓兵都留下來了，我們法師憑什麼怕！我法師團如果跟隨騎兵團一起去保護第二軍團，怕是騎兵團的弟兄還要分心保護我們，反而是在要塞，我們能藉助地利，發揮出我們幻魔導強大的戰力，好好教訓那一幫魔族崽子！」

    沉默了一會，老歷深深的吐一口氣，苦笑道：「實話，我怕得不行，但誰讓我還有個女兒呢，我怎麼也得給她做個榜樣是吧？」

    獨眼首領哈哈一笑，笑着：「我也怕啊，但誰讓我家婆娘還在後面呢？」

    唏噓的看了對方一眼，獨眼和老歷又哈哈大笑起來，右手握拳高舉

    「帝國，榮耀！」

    .......

    烏瑞帶着騎兵團衝出要塞，迅速到了第二軍營

    面色陰沉地看了盤旋在天上的數百隻飛行仆獸，烏瑞恨得直咬牙

    「怎麼樣？我們可以讓第二軍團和我們共乘一騎，一起衝出去！」史瑞夫神色着急，建議道

    「不行，」烏瑞咬牙「你注意看天上這些飛行仆獸！這些邪眼禿鷲雖然一直在盯着我們，如果我們讓第二軍團的人共騎！它們很有可能會直接進攻，那樣的話，和第二軍團共騎的我們，根本沒辦法分心戰鬥！我已經派人去檢查地道情況了，地道疏通之後，就可以讓第二軍團的人從那裏逃跑！」

    「那就回去把弓兵和魔法師叫過來把這些該死的仆獸打下來！」

    「也不行，邪眼禿鷲實力平均都有四階水平，再加上它們天生的魔法抗性和飛行高度，一般的魔法師和弓箭手根本拿它們沒辦法，反而會因為移動速度過慢被蠶食！」烏瑞臉色難看至極，繼續道：「為今之計，我們只有抱團守在第二軍營，這樣那些仆獸也暫時不敢過來，我們只能死死守住，等候蓋爾大將軍來援！」

    吧，烏瑞迅速發佈命令，讓騎士死死守在第二軍營

    ........

    又過了兩個時，隨着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費恩要塞內自毀法陣發動！頃刻之間，費恩要塞變成一片火海！

    深吸一口氣，烏瑞問道身邊的一位軍官「地道疏通的怎麼樣了？」

    「啟稟將軍！地道剛剛已經疏通完畢，已經讓第二軍團的人下地道逃生了！」

    由於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的緣故，防空洞內的逃生地道部分堵塞，經過這幾個時的不斷努力，地道才終於疏通完畢！

    「好！」烏瑞臉色一喜，然後又迅速沉靜下來，抽出手中的符文劍，烏瑞吼道

    「騎士團的諸位兄弟！步兵團，弓兵團，法師團全部都犧牲了！在犧牲之前，他們把守護第二軍團的命令交給了我們！因此，賭上帝人的榮耀，就算拼上這條性命，我們也一定給第二軍團爭取到逃跑時間，並且撐到蓋爾大冠軍到來！帝國，榮耀！」

    「帝國！榮耀！」

    看着穿過要塞，逐漸畢竟的魔族，烏瑞略顯猙獰地一笑，揮劍喊道

    「殺！！！」

    ........

    很難描述這是一場怎樣的戰鬥......鬥氣的光芒泛着血色，刀劍碰撞響起絕望的呼喊，雨滴落在地上濺起血花......

    對於騎兵團來，此時的每一分鐘都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烏瑞渾身是傷，身上白雷化成的幻獸鎧也已經殘破不堪.....

    艱難地將騎兵團集結到一個地下倉庫，暫時躲避魔族的圍剿

    看着面前只剩下幾十個的、渾身血污、傷痕累累的騎兵團，烏瑞心如滴血，儘管已經儘量的利用地形和陷阱，並且用游擊的作戰方式拖延了不少時間，也殲滅了不少魔族，但還是要撐不住了嗎.......

    步兵團，弓兵團，法師團的兄弟們都已經全部犧牲了，接下來，就是騎兵團了嗎.......

    但是，還不能放棄！

    烏瑞眼神再次堅定起來，強打起精神，烏瑞想要下令出去繼續阻擊魔軍，為第二軍團爭取時間，但看着面前個個傷痕累累、滿臉疲倦的騎兵們，烏瑞只覺喉嚨苦澀無比，口中的命令卻是再也不出來.....

    「下令吧，將軍。」史瑞夫笑道，卻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是啊，將軍，下令吧，我們已經活夠本了。」一名眉角有道傷疤的騎兵笑着接道

    「下令吧，將軍」一名在剛剛的戰鬥中斷了一隻手的騎兵臉色慘白，但依然笑着「今天過後，我們一定會被稱為英雄的吧。」

    聽到「英雄」二字，諸騎兵臉上都是一陣憧憬

    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諸騎兵，烏瑞眼眶一熱，就要些什麼，突然.....

    烏瑞感覺懷裏的魔導傳音器劇烈的震動起來，烏瑞趕緊掏出魔導傳音器，手中鬥氣繪出一個奇異的符文，按在魔導傳音器上，然後魔導器不再顫動，一個聲音也從魔導傳音器中傳出！

    「我乃蓋爾大將軍近侍左慕，費恩要塞指揮官何在！」

    烏瑞大喜，急忙衝出地下倉庫

    連忙催動體內所剩無幾的鬥氣，按照魔導傳音器的指示，村莊兩間房子中間的空隙尋到了左慕

    左慕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骨節粗大，在他腳下躺着幾個魔族的屍體

    「末將烏瑞，參見將軍！」烏瑞在單膝跪地，向左慕行禮，抬起頭，幾乎喜極而泣地看着這個將領

    終於，守下來了麼.....諸位弟兄，你們沒有白死.....

    「我叫左慕，乃蓋爾大將軍親衛之一。」看着傷痕累累的烏瑞，左慕皺了皺眉

    「蓋爾大將軍派我過來給你們傳達一個命令」

    「全員撤退，能走多少是多少！」

    誒？.......

    暴雨仿佛永不停歇的下着，天空是灰暗的黑色，沒有一絲陽光透下.....

    烏瑞不可置信地看着左慕，眼中的希望慢慢變成了絕望

    「怎，怎麼會這樣？！不會的，不會的！」烏瑞淚流滿面，扯着自己的頭髮，絕望地喊道

    「難，難道是蓋爾大將軍受到了阻擊？」烏瑞留着眼淚，一臉恍然，爬到左慕的腳下，死死的抓住左慕的褲子，近乎哭訴地乞求道「我們。我們還能撐的！我們還能撐的！我們還能撐到蓋爾大將軍到來！！而且，而且第二軍團還沒有撤離到安全的地方！」

    左慕沉默着，烏瑞的眼中的絕望也越來越濃

    「蓋爾大將軍一切安好，沒有受到任何攻擊。」過了半晌，左慕近乎無情地道，然後後轉身「至於第二軍團，只能犧牲了，你叫烏瑞是吧？烏瑞，你只要執行命令就好了。」完，左慕身上鬥氣光芒一閃，轉眼便消失不見，只留下絕望的烏瑞......

    怎麼可能撤退！步兵團，弓兵團，法師團的兄弟們都犧牲了，騎兵團的兄弟們也犧牲了一大半.....這種情況，剩下的兄弟怎麼可能願意撤退！而且，而且還有第二軍團，怎麼可能就因為一句隨隨便便的「只能犧牲了」就放棄他們！大家的犧牲，不就是為了守護住第二軍團嗎？！！！

    失魂落魄的走回第二倉庫，卻看見剩下的騎兵們都已經出來，希冀地看着自己

    「怎麼樣？」烏瑞急切的問道，眼裏滿是期待

    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烏瑞擠出一個笑容，道：「烏瑞大將軍暫時被魔族攔住了，不過很快就到，我們只要撐過這段時間就是了......」

    「太好了！！！！」諸位騎兵們歡呼，臉上滿是喜悅的淚水

    烏瑞看着激動得流下淚來的騎兵們，只覺心裏空空的，只有無盡的悲涼...

    天上的邪眼禿鷲突然尖嘯一聲，向東方飛去

    「不好，那個方向！」烏瑞臉色大變，心中瞬時焦急無比

    那是第二軍團撤離的方向！

    烏瑞瞬間慌神無比，想要讓白雷還原成獸形態，但白雷幻化成鎧之後承受了太多的傷害，已經沒辦法還原，現在強撐着保持幻獸鎧形態沒有到幻獸空間療傷，已經是白雷的極限了！

    沒有別的辦法了，烏瑞咬牙喊道：「兄弟們跟我衝過去！保護第二軍團！」

    隨着烏瑞的呼喊，只有一半的兄弟跟着過去

    烏瑞回過頭，卻見剩下的都是腿腳受了傷的兄弟，他們舉着武器，微笑着了一眼自己，然後轉過身來，準備阻擋涌過來的魔族.....

    強忍着淚水，烏瑞轉過頭，奮力地奔跑着

    .......

    然而，等到烏瑞他們趕到了地道出口，看見的卻是滿地的殘肢斷體，以及正在啃食屍體的邪眼禿鷲，一望所及，宛如地獄....

    手中的劍落在地上，烏瑞無力的跪在地上，眼神絕望，淚流滿面

    烏瑞身後，諸騎兵臉上也是滿臉絕望的淚水，痛不欲生......

    宛如瘋了一般，其中幾名騎兵揮動着手中的武器，催動身體裏最後的一絲鬥氣，絕望地哭喊，瘋狂地向邪眼禿鷲衝去......史瑞夫等人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送死.....

    烏瑞眼中，突然看見前方的屍體堆當中，一個身穿白裙，頭綁淡藍色髮帶的身影在血泊當中艱難地撐起身來

    「安娜！」烏瑞眼中重新出現光亮，連忙抓起地上的劍，榨出體內的幾乎枯竭的每一絲鬥氣，拼了命地向安娜衝去

    「安娜！！！！」

    聽到呼喚自己的聲音，嘴邊溢血的安娜抬起頭，看到是烏瑞，安娜開心的笑了起來，張開雙手，仿佛要擁抱烏瑞.....

    但是.......

    「不！！！！」烏瑞絕望的呼喊着，眼睜睜地看着安娜被邪眼禿鷲的利爪貫穿腹部

    「啊！！！！！」仿佛生命力都被榨取出來，烏瑞拼盡全身的力氣將那隻邪眼禿鷲斬成兩截，然後轉身一抱抱住安娜

    「老婆！！！！！！！」

    口中鮮血不斷湧出，但安娜仍然笑着，艱難的抬起手，輕撫着烏瑞的臉，斷斷續續地道

    「我先在，會.....會不會很醜.....」

    「不會不會！」烏瑞哭喊着，將臉貼在安娜的手上，英挺的面孔因為極致的痛苦扭在一起

    「我本....本來化了妝的...想在最後的時刻...給你展現我最...最美的樣子...結...結果....還是沒辦發麼.....」安娜口中咳血，目光黯淡，滿臉血污和雨水.....

    眼中滿是遺憾和追憶，安娜又想起那一年，那個素顏的漁家的少女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的白馬騎士.....

    「不不不！安娜，你很美！真的很美！」烏瑞哭喊着

    「是...是麼...」安娜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臉上重新有了笑容

    用盡最後的力氣，安娜將頭上的髮帶拆下來，交到烏瑞手上，口中咳血，斷斷續續地道

    「等到.....等到戰爭結束之後，帶.....帶着這根髮帶，到寧瑪村的碼頭.....讓...讓它順....順着海風飛向大海....這.....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烏瑞泣不成聲，靈魂如撕裂一般，痛不欲生

    安娜輕撫烏瑞的眉頭，遺憾地道：「對...對不起啊.....沒能和你一起變老....」

    然後，安娜的手無力落下，眼睛永遠的閉上......

    「啊！！！！！！！！」

    暴雨仿佛永不停歇的下着，天空是灰暗的黑色，沒有一絲陽光透下.....

    這一年，他二十七歲，她只有二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