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露出晨光,在隨言居的書房裏,一位留有山羊鬍子的老頭拿着課本半眯着雙眼,邁着方步,搖頭晃腦的念,「人之初,性本善」r1
他剛念了兩句,便被一個睡意朦朧的聲音打斷了,「先生,我渴!」
先生一臉黑線的揮揮手,等候在書房門口的侍劍趕緊端來泡好的花茶,放到沈慕琛的桌子上,又給先生和蘇安然分別端了一杯。
「好喝!」沈慕琛滿意地咂咂嘴,放下茶杯。
先生重新念道,「人之初,性本善」
「先生,我餓!」
先生額頭青筋直跳,忍着怒氣揮了揮手,侍劍連忙將早就備好的糕送到沈慕琛的桌邊。
沈慕琛把最後一塊糕吞入肚中,心滿意足地露出笑容,先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重新讀道,「人之初,性本善」
讀到這裏,先生條件反射地瞄了一眼沈慕琛,只見他打了個哈欠,趴在了桌面上,先生暗地裏嘆了口氣,繼續抑揚頓挫地念道,「性相近,習相遠」
早上五多,蘇安然就被月兒從床上拽了起來,塞進了書房,她此時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突然聽到先生抑揚頓挫的聲音,驚得差從凳子上跳起來,她順勢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痛感立即讓昏昏沉沉的大腦恢復一意識,她端正身體,跟着先生大聲念,「子不教,父之過」
先生滿意地了頭,朝蘇安然投去讚許的一撇,無論如何,還是有聽話的學生,他很是欣慰啊。
就在這時,屋內突然響起「咚」的一聲巨響,先生嚇了一跳,連忙轉頭望向沈慕琛,只見他連人帶椅子摔倒在地上,他睡眼惺忪,一臉委屈地揉着膝蓋,「好疼啊!」
蘇安然連忙趕過去扶起他,聲斥責道,「你怎麼睡着了?」
「我真的很困嘛!」他揉着摔疼的胳膊,皺着眉頭聲嘟嚷。
蘇安然抬頭,尷尬地笑了笑,「先生,不好意思。我相公他沒有坐穩,所以才跌倒的。」
先生嘴角抽了抽,以為他沒有看見嗎?沈慕琛那子,很明顯是睡着了,不心跌倒的!
這種不可雕琢的朽木,他真的無計可施!他搖搖頭,趕緊收拾書本,打算辭去這份差事。
蘇安然察覺到他的意圖,快步上前,擋在他的面前,滿臉堆笑道,「先生,我相公真的很想學習,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先生拱了拱手,傲然道,「少夫人,我看二少爺他實在是不適合,坐在這裏半個時辰就喝了一壺茶,吃了一碟糕,還憩了一會,這樣的學生我真的沒辦法教,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喝茶吃糕,那是因為他們都沒來得及吃早飯,憩是因為起的太早一時不能適應,蘇安然一邊在肚中辯解,一邊訕笑着挽留,「先生,俗話得好,為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怎麼能因為學生資質不好而放棄他呢?」
「非也,非也!」先生一臉正色的捋着鬍子,搖頭道,「少夫人,我看少爺他根本就無心向學,強扭的瓜不甜,您又何必逼着他呢?」
明明自己不想教,卻得那麼冠冕堂皇。沈青書請來的到底是什麼先生啊,一耐心也沒有,一傳道授業解惑的責任感都沒有,最擅長的就只有搖頭。
蘇安然也是有脾氣的人,既然人家不願意留下,她也不會勉強,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先生您請便吧。」
先生整理好書本,頭也不回地走了。
書房裏,只剩下蘇安然和沈慕琛二人,還有兩套嶄新的桌椅。
她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沈慕琛突然從她背後跳了出來,湊到她耳邊叫道,「媳婦兒,想什麼呢?」
蘇安然被他嚇了一跳,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想嚇死我啊!」
沈慕琛撓了撓頭,「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我也沒怪你!」
蘇安然揮了揮手,煩悶不已地坐到椅子上,用手撐着腦袋,喃喃自語,「現在先生也被我們氣跑了,要是吃午飯的時候,爹跟娘問起可怎麼交待?」總不能告訴他們,先生只上了半個時辰的課便被他們氣跑了。
沈慕琛也皺起了眉頭,半晌,笑逐顏開的拍手,「我們可以讓大哥再找一個!」
雖然她相信沈青書的辦事效率,但是不相信他的眼光,她乾脆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道,「算了,他找來的先生早晚還得走!」
沈慕琛沒主意了,搬來椅子坐到她對面,和她頭對頭地趴在同一張桌子上,黑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蘇安然一門心思想辦法,根本沒主意到他的動作,直到一股熱氣噴到自己臉上,才條件反射的往後縮了縮,警覺的盯着越貼越近的沈慕琛,「你想幹什麼?」
「媳婦兒,你真好看!」
沈慕琛痴痴的盯着她,伸出右手把她弄散的頭髮拂到耳朵後面,他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到她的耳垂,有種麻麻的感覺,她臉上溫度升高,側頭躲過他的手,「好了啦,我們現在出府!」
她打算去公孫雨那裏瞧瞧,定香居才子云集,不定就能找到適合當先生的人呢?雖然希望渺茫,但出去碰碰運氣,總比窩在家裏發呆強。
很快馬車就到了繁華的正街,蘇安然聽到車外販的叫賣聲突然眼前一亮,為何不來個征師,把用人要求條條列明廣泛宣傳,而後經過面試錄用合適的人選。
她正想得高興,可突然又憶起一件事,沈慕琛得過病,腦子不好使,這在皇都可謂是家喻戶曉,如果這麼大張旗鼓地招聘先生,肯定會讓很多人笑話,她倒不怕被人笑話,可一想到沈慕琛要被人指指,她心裏就不舒服。
突然,馬兒一聲長鳴,猛地抬起前腿,車廂隨之後倒,神遊太虛的蘇安然一個不穩被甩往車廂壁,眼看頭部就要撞上車廂,幸好沈慕琛和月兒眼疾手快,一個拉左手一個拉右手,穩穩地扶住了她。
月兒另一隻手緊緊抓着車廂,緊張地衝車外叫道,「王叔,你心些,別顛了少爺和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