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在網上鬧開,談話自然就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周勝只得讓陳喬山先行離開。
當事人走了,周勝卻一點都輕鬆不下來。
雖然這件事跟他沒什麼關係,他也沒有直接參與進去,不過事兒出在他的管理範圍之內,不管怎麼說都是躲不開的,這還真是無妄之災。
周勝仔細尋思了下,就抓起桌上的電話給院辦撥了過去,接通以後,他也沒什麼隱瞞,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一塌糊塗說到底只是個民間論壇,只能在夾縫中艱難地生存,雖然用戶數量巨大,不過分散在各高校之間,影響力畢竟是有限的。
即便如此,事情還是被迅速揭開了。
最先引爆的就是北大未名,這原本不是什麼大事,一個學生被學業警告,即使在清北,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不過成績被篡改,問題的性質就很嚴重了。
高考成績很重要,因為這關係到你上哪所大學,對於很多北大學生來說,gpa同樣重要,因為這關係到你畢業了能否成功保研,或者順利拿到國外各大名校的offer。
很快,北大校園網就被擠爆,無一例外,都在討論北大喬山那份學業警告通知單。
陳喬山沒有關注網上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是不會輕易結束的。
與此同時,他心裏也很清楚,自己肯定不止毛概這一門的成績被篡改,而有能力辦成這件事的,在光華恐怕也就有數的幾個人。
陳喬山也不着急,事情既然已經鬧大了,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時間很湊巧,事情剛出,就遇到第一個周末,股市從開市到現在,加起來一共也才七個交易日。
受國九條的直接利好刺激,滬深兩市持續走高,成交量也接連打破歷史記錄,破千億仿佛已經成了家常便飯一般簡單,以人均收入來計算,這差不多是十年後的三倍規模,這就有點恐怖了。
市場是熱鬧的,「滿倉」叫囂聲充斥着整個股市,股民已經堅信「519」行情重現,高喊着牛市到了,紛紛重倉入市搶錢。
陳喬山只是冷眼旁觀,他表現得很平靜,想着《光明日報》上李素的那篇文章,還有重新充斥網絡的那些謾罵指責的論調,他的心又冷了幾分。
人是健忘的,尤其是面對利益的時候。
陳喬山計算了下日子,離四月份也沒幾天了,他心裏清楚,自己也沒幾天清閒日子了。
當然,陳喬山現在的日子也不清閒,成績的事暫且不論,聯想域名交易那筆錢遇到了不少麻煩。
國內一直都有外匯管制,如今尤其嚴格,現在個人賬戶不允許進行對公結算,而且個人賬戶每年匯入的外匯總額還有上限,陳喬山又堅持美元結算,這件事就這麼拖了下來。
聯想一方自然是不着急的,只要域名不出亂子,他們樂得拖下去,尤其對象還是那個讓集團很是狼狽的陳喬山。
陳喬山卻等不了,他以前是搞外貿的,對裏面的門道自然是懂的,自然不肯吃虧,七拐八繞好久才打聽到一個消息,中銀在年前開通了在港人民幣業務,這件事總算是有了轉機。
陳喬山沒多費心思,他先去中銀開了個戶頭,然後就把賬戶交給了聯想。
香港是***,採用來源地原則徵稅,只要利潤跟香港沒關係,就不用繳稅。
陳喬山這筆錢是不用在港繳稅,即使中銀進行審核,也有很多辦法應付,這種事他比絕大多數人都有經驗。
聯想過來接洽的財務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聽完陳喬山的交待,對方盯着他打量了好一會,詫異地問道:「網上說你是經濟專業的,這些都是北大教你們的?」
陳喬山差點沒繃住笑,好不容易忍住了,才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
「還真教這個?」那人摸了摸腦門,很是有點不可思議的感覺。
在經濟學上,偷稅漏稅是違法的,不過合法避稅是一種正常的財務手段。
從嚴格意義上講,陳喬山的這番操作算是鑽法律的漏洞,不過翻閱具體稅法細則你就會發現,這就是所謂的「非不允許」,在法理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所以說,經濟學離不開兩門學科的支撐,一個是數學,一個就是法學。
陳喬山回到宿舍的時候,才發現事情鬧的有點大,他剛進門,就被屋裏的兩人叫住了。
自從劉洋去了數院,宿舍就空了個鋪位,學校也沒安排新人搬過來,於是302就只剩下三個人。
「老二,你可回來了,你快來看,你的事已經捅到校園網上了。」葉啟星正坐在電腦前刷着bbs,杜軍也圍在一邊。
兩人看到陳喬山湊過來,就把位置讓了出來,陳喬山也沒客氣,坐下隨便刷了幾下,還真是,他有點奇怪,問道:「沒刪帖的?」
「怎麼沒刪!」葉啟星興奮地說道,「你不知道,剛開始後台刪得很勤,不過回頭就有人去三角地貼傳單去了,結果就是網上越來越多,就沒人再管了。」
杜軍連連點頭,「老二,你放心,這回我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那個助教把圖片都貼上來了,你毛概考了86,直接少了20分,學校這不是弄虛作假嗎?」
陳喬山這回是真的有點吃驚,沒想到事情發展這麼快,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成績畢竟牽扯到每個學生的切身利益,尤其是周圍都是一幫子學霸。
就他所知道的,金融學系這幫人,gpa3.5以上的佔了一大半,3.0以下的只有寥寥數人,陳喬山的1.9屬於鶴立雞群,整個光華的大一新生,他這算是又弄了個獨一份,雖然比較另類。
陳喬山知道,事情沒有杜軍說的那麼簡單。
……
「學明,到底是怎麼回事?」
院長辦公室,七十多歲的老院長站在辦公桌前,盯着站在不遠處的那個熟悉的中年人問道。
院長助理,兼院辦主任的劉學明這會兒也是抓瞎,事情來得太突然,他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院長,這件事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中午收到消息,我剛從上海趕回來。」
「我讓你用院辦的名義找陳喬山談談,讓他收收心,誰讓你去改他成績的?」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成績是能隨便改的嗎?」
看得出來,老院長很生氣,不過劉學明也很委屈,這事壓根就跟他沒關係,雖然這話說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院長,陳喬山的成績真不是我改的,再說毛概也不是我們光華開的課,教務科那邊我肯定是插不上手的。」
老院長盯着劉學明看了好半晌,也沒說話,他雖然年齡大了,腦子卻不糊塗,「有話你就直說。」
劉學明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看着老院長說道:「您交待我跟陳喬山談,這事我在辦公室隨口說了一嘴,也不知道怎麼就傳到張副院長那邊,他就說把這件事交給他辦。」
劉學明的話到這就停了,後邊的就沒再細說,他知道,自己這話是半真半假,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院長年齡到限了,院裏即將進行新院長的選舉,這在光華也不是秘密,大家心裏都清楚,有資格競爭這個職位的也攏共就那麼兩位,其中一個跟這個陳喬山還有過節。
作為老院長的身邊人,劉學明自然知道自己該作何選擇,他也確實做出了選擇,不過事情出了點岔子,這是他沒想到的。
老院長坐在了椅子上,盯着這個助理看了好半晌,也沒開口說話。
人老了,有時候心就有些軟。
這也是自己的學生,怎麼差距就那麼大呢,老院長心裏嘆了口氣,他心裏清楚,這件事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搞了一輩子教育,對於各種規矩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李院長知道,如果自己就這麼退下去,那個面都沒見過的特殊學生,恐怕最多半年就得被北大請出去了。
經濟學,最注重的就是條條框框,治學也同樣如此。
北大教學條例中明確規定,連續受到兩次學業警告,做退學處理,而有一就有二,有事情是攔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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