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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源將赤霄插於石敬瑭身側,睡目環顧梨園四周,見滿院的殘肢斷體猩紅惹眼,彎戟折劍鋪散遍地,軍士互相攙扶着踏過粘稠血色,一步一頓的走出園外。
安重誨收回五虎斷魂槍,暗道:「看來都頭有了麻煩,還是帶其先行撤下,免得惹禍上身。」他連忙扶着石敬瑭起來,稟明李嗣源道:「都頭有傷在身,卑職帶他回房休憩,還望大人息怒。」
石敬瑭勉強拔出赤霄寶劍,收歸劍鞘,顫聲道:「大人問過國僑後,一切自然明了,我……我也是有苦難言。」
李嗣源閉緊雙目,鼻息間滿是腥臭之氣,他強壓怒火,呵斥道:「速速加派人手,將園子沖刷乾淨,免得壞了老夫雅興!國僑何在?如今事情弄到這步田地,還不如實交代!」
安重誨鐵面滿是果決,正色道:「大人放心,一個時辰後,梨園必會煥然一新。」言罷,攙扶石敬瑭出了梨園,向着蓼風齋緩緩踱去。
桑維翰聽到總管呼喝自己的名字,不覺泛起一身寒戰,明知事泄,卻也要硬着頭皮圓場,便連滾帶爬得起來,長面堆滿笑意,拱手傾身道:「大……大人,您有所不知,這鹽幫眾匪極度兇殘,雄踞離此四十里外的狼虎谷中,早已覬覦鄆州多時,如不令此城失去其固有價值,鹽幫必會趁火打劫。僅僅一盞茶的功夫,裴茹海便傷了我軍千餘人,而援軍遠在千里之外,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這……這鹽幫眾匪若是突然襲擊,我軍不但丟了鄆州,料來必會全軍覆沒,還望大人三思。」
李嗣源眉頭深鎖,龍睛在眼縫中左右遊走,似在斟酌利弊,緩緩道:「鹽幫歷經千載風霜,仍然可在江湖立足,想來必有其過人之處。朱友貞多次發兵剿滅,儘是有去無回,確是不可不防!那依國僑之見,你待如何?」
桑維翰知道自己已然保住了性命,笑得極是猥瑣,陰測測得道:「小的倒是有些芻蕘之見,還望莫要污了大人龍耳。只要在鹽幫犯境之前毀了鄆州,便是一了百了!留守是亡,還不如險象環生,大人不可優柔寡斷,成敗在此一念之間。」
李嗣源不解道:「毀了鄆州?偌大的鄆州如何毀得?」
鼠目閃着冷光,桑維翰刻意將聲線壓低,笑道:「強拆自是耗時耗力,不如以火焚之,鹽幫看到火起,必不會再犯州境,可保我軍安然無恙。」他看着李嗣源面色,頓一頓接着道:「燒了鄆州對我軍無形中亦會造成損失,故而小的張貼告示,以此徵得強悍兇殘之輩,壯我軍威。他們殺親弒子,造得滿城風雨,我軍可趁亂搜集屍骸,佯裝掩埋,實則擴充軍糧,而引火之事全交予他人,日後也方便我軍澄清,史書上只會記載百姓因災荒而暴亂,我軍只是鎮壓爾,不但無過反而有功。日後再行破城,便由這些亡命之徒作以先鋒,可在一定程度上減少我軍傷亡,還能堵住悠悠眾口,將此秘密絕於人世。」
李嗣源想到裴茹海臨行之言,不覺羞愧難當,暗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老夫也是權勢的玩偶,天地之間的羸弱浮游,實是有苦難言。所謂成王敗寇,奪了天下,一切過失都將抹去,到時再安撫災民又有何不可?和平往往建立在屍骨之上,唯有以暴制暴,才可立足於天下,婦人之仁只會將江山社稷拱手讓人!」他思忖再三,小聲道:「此事做得乾淨些,老夫自此不再過問!」
桑維翰笑得淫邪不堪,長面足有雙掌並立之距,笑道:「小的明白,想必大人也是累了,不如到偏廳休憩一番,小的引薦一人,還望大人賞光。」
李嗣源不解道:「引薦何人?」
「大人去了便知。」桑維翰賣着關子,斜眼看向李嗣源,接着道:「此人一定不會讓大人失望的,小的也是費了一番心血,大人這邊請。」
李嗣源隨着桑維翰走出梨園,來到一落偌大的庭院,院中甬路相銜,怪石嶙峋,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顯得富麗堂皇,當中五間抱廈,上懸「凌煙閣」三個陰刻篆字。
桑維翰推開閣門,引着李嗣源進入內堂,堂內甚是空曠,顯得陰沉而晦暗。
閣內設有一對梅花几案,左邊文王鼎青煙繚繞,匙箸香盒鋪陳滿桌,右邊汝窯美人觚玲瓏剔透,四周茗碗茶具一應俱全,當中巨榻極為惹眼,鋪着猩紅獸毯,上面正坐着一人,從身形觀測,應是一窈窕女子。
窗欞微掩,隱約可見四根鎖鏈帶着森然之態,一頭纏於床柱,一頭穿於此女頜下琵琶骨中,點點猩紅沾染在黝黑的鎖鏈上,觸目驚心。
李嗣源略微一怔,他沒有想到會是這般悽慘光景,不解道:「此為何人?」
桑維翰向前邁着碎步,躬身笑道:「她便是薛崇結髮之妻,大梁一品誥命夫人,冷梓月。此人乃鄴王楊師厚的關門弟子,深得真傳,雖在江湖中籍籍無名,但爪功足可獨步天下,只因嫁予鄆州節度使,故而退隱江湖。小的見她頗有姿色,所以擒來獻給大人,念她武藝超群,怕她生事,是故鎖其琵琶骨,暫且廢她武功。」
李嗣源微微頷首,仿佛極感興趣,大步走到冷梓月身前,抬起她低垂的臉,見她妝容淡去,面色顯得蒼白,眉眼間淡雅如畫,卻透着些許威嚴。她頭髮掛着風塵,顯得凌亂不堪,鳳飛九天鏤空冠雖然傲立着,卻也漸漸失了顏色,金步搖於一旁左右晃動着,似帶有戰慄之感。
李嗣源大喜道:「國僑深知我心,此女果然非凡,只惜場面過於血腥,實是掃了雅興。」
冷梓月痛得唇色發青,但意識尚存,她微微睜眼,顫聲道:「你……你可是大太保李嗣源?你放了我的相公,我便死心塌地的跟……跟着你。」
李嗣源睡眼已是睜開了一半,笑道:「此話當真?」
冷梓月感到來自胸口的陣陣撕裂之感,不能點頭亦不能搖頭,只是眨眼默許。
李嗣源伸手將桑維翰拉了過來,急道:「速速將薛崇趕出李府,免得這廝滿口污言穢語,還不快將美人身上的鎖鏈取出,簡直大煞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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