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忙起身,臉上又驚又喜,道:「小……呃……公子啊,你怎麼也滾到這裏來了,可是傷到沒有?」
許婉秋雙眉緊蹙,捂着肚子瞪着小陌道:「好你個小無賴,怎麼還沒死?」
小陌見是婉兒,笑道:「你沒死,我哪捨得死呢?」
紫金摺扇驀的打開,金葉燦着殺氣,「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婉兒手腕反轉,扇刃已至小陌咽喉。
蓮兒見金光一閃,以為婉兒真真動了殺招,求道:「公子不要啊,這傻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腦子定是有問題,卻也不是什麼壞人,決計和黑衣人不是一夥的。怎麼會有這麼不靠譜的壞人呢,你說是吧,公子?」
小陌面無懼色,撇嘴笑道:「放心罷,小娘子,你家公子也就是說着玩玩,哪有殺人還要和被殺之人商量的,我若說不信,她便當真不殺嗎?她哪裏捨得殺我,老子這麼英俊死了多可惜,天下再無如我這般又瀟灑,又善良的人了,看你們以後要嫁誰去?」
婉兒見小陌滿面污泥,五官難辨,乾笑了幾聲,道:「荒天下之大謬,嫁死人也不嫁你啊。你也不照照鏡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要是英俊善良,我,我就是……總之不要玷污了這幾個字。」
蓮兒轉頭看向小陌,兩眼茫然,道:「你怎麼知道我家公子女扮男裝呢,難道你真是細作?」
「細作你個頭啊,我看你腦子才有問題。瞎子也看得出,這麼個大美人兒就算不穿衣服,我也知道是個女的,而且還是個兇巴巴的女魔頭,濫殺無辜的。」小陌搖頭晃腦,故作痞氣,心道:「今日竟是掉進了胭脂堆里,好福氣,好福氣啊!」
蓮兒正色道:「這話說得好生沒道理,不穿衣服誰都知道是女人嘍,何況瞎子怎能看東西?」
許婉秋又羞又惱,怒道:「蓮兒你閉嘴,不要再和這種人說話了,簡直臭氣熏天,他就是一坨屎啊。」
「哇,居然如此粗俗,我聽說從美女嘴裏噴出的都是香氣,想不到儘是胡說,比那亂墳崗還要臭啊。」小陌壞笑道,「我看你就像一朵水仙,清新脫俗,是因為我心中有花,你看我像這個什麼什麼的,難道你心中是五穀輪迴之所嗎?」
婉兒被氣得七葷八素,心下念着趙隸,不想多言,道:「你小小年紀,嘴不饒人,小心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陌眼珠向下,看着金絲扇面,見繡的江山萬里,道:「謝謝小娘子的關心,手累了便放下罷,諒你也不忍謀殺親夫。本相公呢,見你這女紅不錯,就是過於鋪張。金線金葉子的,夠村子裏老老小小吃上個一年半載的,現在糧食比什麼都貴,否則至於吃人嗎。」
蓮兒愕然道:「你還吃過人肉?」
「那是當然,人骨為柴,肉為糧,還算新鮮事嗎,少見多怪。」小陌腰板挺的筆直,仿佛吃人是多麼自豪的事情,心下暗道:「姑且嚇嚇你們,老子只吃過豬肉而已,人肉肯定不好吃了,這年頭飯都沒得吃,血流幹了還能剩多少肉來,白送我都不吃啊。」
婉兒道:「莫要聽他胡言,滿嘴沒一句真話。」言罷,忽覺腹部疼痛,收起摺扇,回手捂住小腹。
蓮兒極是關切,道:「怎麼了小姐,你也碰到了石頭?」
許婉秋表情尷尬,痛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瞪着小陌的方向。
小陌見她朱唇皓齒,鼻樑甚高,鼻翼晶瑩窄小,眉眼間極是誘人,很想捏上一把,便道:「還是我的娘子最了解我了,我這個人啊,一說真話就會肚子痛,痛得腸子都快打了死結,每次痛呢,捏捏鼻子就好了。」說罷抬手就往許婉秋臉上抓去。
婉兒側身躲過,面露慍色,恨恨道:「把你的髒手拿開,看我不殺了你這淫賊。」
陰風亂雨,夾帶血腥之氣,由崖下升騰而起。散落一地的猩紅,被雨水沖刷成暗粉色,逐漸向低洼處流去。
耶律德光緩步走向半空石棺,長靴踏在鐵索之上,感到陣陣晃動,腳下即是百丈深淵。
巴圖莫日根欲伸手阻攔,忙道:「何必元帥親為,谷頂風大,稍有閃失,要老夫如何向可汗交代。」
雲幕低垂,仿佛觸手可及,狂風肆虐,硬是將鐵索吹得左右搖擺。耶律德光即便努力的掌握平衡,身子仍是隨着上下浮動,如同乘船一般,道:「莫要過來,我心中有數。」
鐵索被火烤炙之後,餘燼未散,伴着淒風苦雨,焦黑片片。這鐵索雖長,但寬度不及鞋底一半,耶律德光每踏出一腳,便離危險近上一分。
他屏住呼吸,刻意不看腳下,但又不得不看,身子在風中飄搖不定,稍有不慎便會碎骨粉身。
人在半空,只覺得有無數雙手想要拉人落崖,心下已是亂了。他快走幾步,終於走過鐵索,雙手扶在石棺之上,以保持身體的平衡。他掏出腰刀,對準石隙處,將棺蓋撬開,一股腐臭之氣噴薄而出。
耶律德光用手掩住口鼻,借着幽暗天光,只見石棺內壁刻有壁畫與幾行回鶻文字,上面江山錦繡,卻是狼煙遍野,甲冑分明。
樹木、花草、河流、鳥獸、人面刻得惟妙惟肖,顯然廢了一番苦功,只是除此之外別無其他,赫然是一具空棺。
耶律德光怔在當場,一時間手足無措,險些墜落懸崖,心道:「繪本不在這裏?可是石棺正是李克用的不假,難道是有人設局,引我來盜?想我謹小慎微,看到石棺一角方才動手,卻仍是棋錯一招。或許繪本仍在落霞莊之手,也不無可能,狡兔三窟,不得不防。」
他復歸谷頂,巴圖莫日根道:「元帥莫慌,待我軍殺將下去,活捉這些漢人,嚴刑逼問,定能有個結果,此時正是其疲弱之時,所謂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
耶律德光眉宇間透出異常的冷靜與果敢,緩緩道:「不可草率,落霞莊的虛實尚且不清,何況幕後似乎仍有旁人操縱。敵在明,我在暗,敵不動,我不動。運莊向以信用居首,貨物無故被劫,許長風必然捨命奪回,祭司只需差人尾隨,伺機而動,想來定會查出線索。」
耶律德光命部族軍斬斷鐵鎖,瞬間峽谷兩端星火明滅,石棺如斷線紙鳶,轟然巨響,墜成齏粉,濺起血泥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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