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開口的是季書,不過明眼人都差不多看出了孫策的那意思,張昭更是一臉嬉娛地看着他,這讓孫策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回過頭瞪了一眼還在一旁偷笑的季書,「砰」的一聲在周瑜腦袋上輕捶了一下,又不禁笑的有些開心。
那一眼讓他驚艷,那一言讓他難以忘懷。
真不知是該怪這個惹禍的榆木腦袋,還是該謝謝他。
當然,這顆榆木腦袋還在呼呼大睡,渾然不知。
眾人笑鬧了幾句,比賽也接近了尾聲。
對於孫策來,此行算是收穫豐富了,既認識了許多世家子弟,也理清了以後應對世家的側重,還得到了去喬家拜訪的邀請。
「子淵!」忽如其來的呼喊讓季書一愣。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不過一時想不起是誰了,季書轉頭一看。
「青山!」季書驚喜地大呼出來。
祝雲,字青山,他是王允自就安排給輕語的護衛,同時也是她的玩伴。
在司徒府時,季書和祝雲二人可以是專門給輕語收拾爛攤子的負責人。
雖闊別了將近年,但季書還是一眼在人群中認出了這個魁梧的黑大個,他急急離席,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
「哈哈」兩人按着肩膀相擁在一起。
青山大笑道:「真是你啊,剛才騷亂的時候我就看到你就覺得像,可又不太敢認。哈哈,沒想到真能在這裏撞見你!大姐可還好?」
人一生高興的事情能有多少件?
季書不知道,但「有朋自遠方來」必定是其中之一。此刻,他都有些笑不攏嘴了。
「姐姐好着呢!還是那麼活蹦亂跳,四處玩鬧。青山,聽袁紹攻破北平,我和姐姐還在擔心你呢,沒想到一轉眼你就到江東來找我了。」
「可不止我!」青山憨憨一笑,側過身去,「我和子龍大哥一起來的。」
季書這才看到青山身後的趙雲。今天的趙雲,沒有白甲銀槍,也沒有白色駿馬,只是一身素裝,樸實如華。
季書忽然有發暈,疑似夢中。
他顫聲問道:「子龍大哥?」
「怎麼,兩三年不見,就認不出我了?」趙雲往季書胸口輕捶一拳。
季書這才驚醒,喜出望外道:「怎麼會認不出?當日若不是子龍大哥,我早已死在虎牢關外了。」
季書萬萬沒想到公孫瓚死後,趙雲竟沒有去投奔劉備,而是來了江東!
緣起緣滅,沒曾想當年短短几日的相聚竟有今日之果,又或許是受青山的影響?胸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季書百感交集。
一定要趙雲留下!季書欣喜之餘,一門心思盤算起如何把趙雲推薦給孫策了。
「青山,可還認得本大爺?」
今晚來的除了孫策、周瑜、季書、孫權,還有周泰和甘寧帶着幾個護衛相隨。此時,甘寧笑着走過來拍了拍青山的肩膀。
青山一驚,瞪大眼睛道:「你是打大姐主意的水賊頭子,甘寧!」
甘寧臉色一黑,愣愣不出話來。
當年做水賊雖也是生計所迫,但這事畢竟不光彩,被人提及難免有些刺耳,何況這怎麼還把自己成淫賊了似的?
曾幾何時,在季書心中,趙雲這樣的英雄才是配得上姐姐的人,甘寧則是他的重防範對象。可如今,季書和甘寧早已經是生死與共的戰友了,他偷笑不止道:「現在甘大哥可是將軍了。」
聽罷,趙雲會意一笑,抱拳道:「英雄不問出處,甘將軍何須掛懷。」
甘寧心中一暖,瞪了青山一眼,終於釋然了,他轉頭對趙雲道:「哈哈,子龍兄弟,不嫌棄就叫我聲興霸好了。」
一旁坐着的張昭老琢磨着把季書灌醉,見狀高興的插話道。
「既然是同生共死的朋友,那怎能無酒?」
「子淵,快請你朋友坐下,我們共飲一杯。」
他不知從他翻出幾個杯子,一一斟滿。
「下一個演唱的輕語姐,聽也是絕代佳人。妙哉,這豈不是知己好友,美酒佳人都有了!」
季書大笑,連忙請趙雲和青山坐了下來:「對對,快來坐下,我們喝一杯。」
咦?
季書忽然僵住了,轉過頭和青山、甘寧異口同聲的問道:「你下一個演唱的是誰!」
張昭被三人氣勢洶洶的模樣下了一跳,縮了縮頭,弱聲道:「輕語姐啊。」
張昭話音剛落,周圍響起了一片喝彩。三人抬頭看去,卻是輕語已經登上舞台。
輕語沒有帶着樂器,只拿一把隨身佩劍。
絕世的容貌,卻帶着一股男子的英氣,不出的灑脫。
江風吹起,長發飄飄,衣裙舞動,整個江畔都像是她的背影,群星失色。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即使見慣了美人的世家子弟也是一陣驚艷,怦然心動,心疑江東何時又出了這樣的美人?自己竟不知!
到了這時,季書就是想問也只得按下性子等樂會結束了,眾人紛紛坐下觀看。
只見輕語盈盈一禮,長劍出鞘,隨風而舞,有歌唱到: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這不是上個月讓我教她唱的水調歌頭嗎?竟被她拿到樂會上來玩鬧,季書有些發呆,不難想像日後肯定又要傳出是「他」作的新曲了。每每想到又有不少人在談論「他」的新曲,季書就羞愧地想鑽桌子底下去。
一邊痛苦着,一邊又忍不住被舞台所吸引。
以前,書上常有舞劍助興的法,季書不是很懂。
劍乃殺器,一把劍舞來舞去,有什麼好看的?
但是今天,季書知道他錯了。
舞劍好不好看,關鍵要看舞劍的人。
舞台上那已經不是舞劍了,而是在跳舞。一舞,如蝴蝶紛飛,輕靈一舞,如大浪拍岸,驚心再一舞,如清風拂柳,寧靜。
燦如春華,皎如秋月,美人如畫。
沒有鼓瑟笙簫,沒有琴瑟相鳴,其聲如鶯,千疊百轉,她的聲音就是最美的樂章。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一笑傾人國。
那歌聲在耳邊迴響,那身影倒映在眼眸中舞動。
眾人怔怔地凝視着舞台,今夜有太多的驚喜,讓眾人手足無措。
一曲終了,還劍入鞘,場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蔣欽,你領幾個去把這個輕語姐帶到我的莊園裏。對了,方才那個紅娘也一起帶來。」
沈儈看着舞台上徐徐走了下去的輕語,對身邊侍立的家僕吩咐道。
蔣欽看着自家公子,公子了「帶」而不是「請」,蔣欽便明白了公子打的什麼主意,他強忍着厭惡,遲疑道:「公子,這麼做不太好吧。」
「嗯?」
沈儈不耐煩的回過頭,厲聲道:「本公子的事哪裏輪到你一個下人來管?本公子叫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哪來這多話。」
蔣欽心中對沈儈這樣人最是看不起,奈何自己只是沈家一個家僕,他裝作猶豫拿出沈老爺子做藉口道:「公子,這兩個女子在樂會上這麼露臉,您若是抓回府去,老爺知道了怕不好交代。」
沈儈還真以為蔣欽是在為自己着想的奴才,賣弄起聰明笑着道:「世家女子我都認識,那喬家的兩個女兒那麼水靈,我沒動,不就是怕我爹那不好交代嗎?」
「那紅娘一介風塵女子怕什麼?平日裏她待在醉風樓里我還不好用強的,今日她自己走出來,我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等她身子都是我的了,她能怎麼辦?要不嫁給我做妾,要不就賠她銀子唄。什麼賣藝不賣身,我呸,分明是待價而沽。我們沈家是江東第一世家,金子爺有的是,嘿嘿,今夜爺高興,就是要用金山把她砸趴下。」
完,他撇頭盯着走下舞台的輕語,眼中透出一陣火熱,舔舔乾燥的嘴唇,淫笑道:「至於這個叫王輕語的,這等容貌若是世家女子或者風塵女子早就出名了,先前聽都沒聽過,定然是哪家平頭百姓的閨女,想借着樂會出名。」
「來,爺以前一直是玩那些名妓,這等家碧玉還是第一次,真是新鮮啊。趁着那些偽君子還要裝模作樣一番,爺我先上了。哈哈!這個女的我要定了,多取個妾而已,爹怎麼會因為這事和我置氣?」
蔣欽無話可,以前倒也不是沒給少爺帶過女人,只是那些都是風塵女子,少爺金子的一出手,她們便像聞到腥的貓一樣撲了過去。你情我願,蔣欽也沒什麼的。
可這次,那王輕語分明不是風塵女子。
壞人女兒家清白,可是毀人一生啊。一股巨大的罪惡感湧上胸口,讓蔣欽喘不過氣來。
「去啊,還等什麼?」沈儈瞪着蔣欽催促道。
蔣欽轉身離去,一雙手不覺握拳,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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