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的選官制度是察舉徵辟制。
所謂的察舉徵辟制,即是由地方舉薦,經中央或者地方官員考察後徵用。相比更早之前的世襲制,這無疑算的上一次巨大的進步。
但有句話說的對:規矩是好的,壞的是人心。
舉薦人推舉出來的既有可能是賢良,也有可能是個混蛋。
漢朝經歷了400年的歲月洗禮,人情、師生、利益關係的糾纏使得官場中的依附關係極其嚴重。這也是世家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所以,當最上層的靈帝寵信宦官十常侍公然買官賣官時,他或許覺得他和世家私底下做的沒什麼兩樣,卻不知已經把這棵大樹的腐朽裸地展現在了天下人面前。
靈帝、十常侍雖然已經在歷史的洪流中覆滅了,但察舉徵辟制早已經牢牢地掌握在世家手中的現實並沒有改變。
官府中大多數職位上坐着的人不是世家出身,就是和他們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舉賢唯親,考核受賄。
有言道: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
也不是說世家出身就沒有良才,有,而且很多。
但這依然無法掩飾他巨大的弊端,天下人都渴望着改變!
因此,江東的這次科舉變成了一場空前的盛會。
「領上各自的號牌,保管好這些寫上你們名字的號牌,考試成績出來後,這些號牌就是你們的憑證。」
考場入口前,工作人員指揮着考生做登記,領他們依次進入考場。
說實話,季書和周瑜都沒有料到會有這麼多士子參加,因此不得不緊急抽調人手佈置,就這樣會試還是推遲了一天。
除了江東各郡的大多數世家士子在抵制科舉外,寒門士子都是踴躍參加,甚至還有荊州、揚州、徐州等各地的世家、寒門士子前來,人數近6千人。
看着如潮水一樣的洪流湧入考場,季書由衷欣喜。他們太需要人才了,世家的影響力太大,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們的決策。
而世家們為了滿足自身的利益,肆意妄為這一點,季書更是深有體會。
例如持續至今才漸漸平息的米價風波,它波及了整個江東,嚴重影響了孫策的威信。你說,百姓每天要擔心自己能不能吃上飯,他能對你滿意嗎?
還有陳家煽動的罷官風波,一夜間建業郡中就有四分之一的官員或辭官,或稱病不出。把地方政務當做兒戲,拿來當威脅孫策的籌碼!即使有周瑜、魯肅、張紘、張昭這樣的人物來統籌局面,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建業也曾一度進入半癱瘓狀態。
更別說後面還搞了什麼罷工罷市。
到了這種地步,孫策能忍嗎?反正季書是忍不了。
那曾經的漢王朝已經腐朽。現在正是該改變他的時候了。
在筆試的會場,數千名考生如棋盤般分佈開來,依次入座,打開了考卷。
新政中的「開設工廠」中有一項:廣招婦女,教授紡織,共同生產綢緞、布匹,材料、場地由官府提供,產品由官府銷售,保障休息時間,按月發放工錢。
1很好好在哪裏:2很差差在哪裏:3欠缺不足在哪裏:
滿目淨是這樣的選擇、解釋題,好像沒有什么正確的答案,只是考察考生們的見識和理解。青衣士子微微點頭,翻到考卷的最後一頁。
若你成為江東高層,你覺得發佈什麼樣的政令才能讓江東迅速強大起來呢?
往下是長長的空白,靜待考生書寫。
青衣士子看到這裏,露出了一個玩味、挑釁的笑容,他翻到第一頁開始提筆應答。
「他叫諸葛瑾?」
遠處季書指着那名青衣士子,一臉驚詫的問道。
身邊的小吏聞言抬頭往那裏又看了一眼,這才肯定的點點頭回答道:「是的,大人。那人報名時,確實用的是諸葛瑾的名字。」
季書心頭微微震動,這個名字他一點也不陌生。
諸葛瑾這個人在歷史上雖然並沒有可以流芳百世的功績,可他的存在卻讓人無法忽視。
首先,他是諸葛亮的兄長,那個近乎於神的諸葛亮。歷史上,他出仕江東後曾多次勸說諸葛亮入仕江東。
可惜諸葛亮只認準了劉備,不然恐怕就沒有後來曹操的北魏、孫權的東吳和劉備的蜀漢三國爭霸了。
其次,他的弟弟是蜀漢的丞相,照理說諸葛瑾應該會被猜忌。但他依然被孫權重用了,可見此人的忠誠和才幹絕無虛假。
這是一個大才!
季書摸摸自己的下巴,卻有點心虛。
不管怎麼說,自己可是把諸葛亮的老婆給搶了!
自不自豪?
自豪!但是,季書有點害怕。
季書愁眉苦臉地眺望着諸葛瑾,心情有些複雜。
這個諸葛瑾該不會和季大人有些關係吧?
一旁的小吏心中凜然,暗自思量,看來我得多關照下這人,混個臉熟,日後說不得
「筆試結束後,你把他的卷子拿來給我看看。」季書饒有興致地說道。
小吏正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順口就答道。
「大人,按規矩考卷要封存,等全部審閱結束後才能」
剛說完,小吏回過神來差點就要用手打自己嘴巴。
忤逆大人的意思,這不是作死嗎?
「瞧我這記性。」季書一拍腦門,尷尬不已。
他是主考官之一,這麼做可有作弊之嫌。
他也是一時興起,倒真忘了當初和周瑜等人一起為了筆試公正定下的規矩。
「那,你待會請他過來,我有點話想和他談一談。」
「是,大人!」小吏見季書沒有怪罪,聞言立刻提心弔膽的領命而去。
一個時辰後,季書終於和諸葛瑾正式見面了。
諸葛瑾說不上英俊,卻讓人感覺一股書生正氣撲面而來。
「大人找我何事?」諸葛瑾拱手一禮,不卑不亢的問道。
季書回一禮,擺手示意諸葛瑾坐下:「先生請坐,來嘗嘗我這的香茶。」
諸葛瑾道了一聲謝,坐了下來抿了一口茶,問道:「還沒請教,大人是?」
「哦,失禮了!」
「在下姓季,名書,字子淵。」
季書認真回道:「諸葛先生,可是來自荊州諸葛家?」
「在下確實是荊州諸葛家的人。」
諸葛這個姓氏雖然少見,但沒想到能這麼快就摸清楚了自己的底細,諸葛瑾暗自心驚江東的探子如此厲害,聞言他很乾脆的承認了。
實際上,他一聽到季書的名字,便也明白了兩人的淵源。
沒想到往昔家族痛恨的那人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還是自己的考官。
他笑了笑,心中卻沒有任何畏懼。
好奇的打量了季書幾眼,他別有深意地說道:「沒想到會在這裏相見。」
季書站起來躬身抱拳,鄭重道歉道:「月英的事,當時也是情急下沒有辦法了,諸葛兄見諒。」
諸葛瑾微微一愣,原以為會被故意刁難,沒想到季書竟然向他道歉。
他微微點頭,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心中不由對江東軍高看了一眼,表面上他卻不動聲色。
「大人言重了,一來這是你和黃小姐,還有家弟的私事二來,家弟也沒有怪你。」
諸葛亮沒記恨我?諸葛瑾的話讓季書驚詫不已。
「諸葛兄,不介意的話叫我子淵即可。」
諸葛瑾也不客套,說道:「那子淵兄叫我子瑜吧。」
兩人相視一笑,距離忽然拉近了許多。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
季書忽然問道:「那子瑜兄你這次來江東,到底是自己的決定,還是家族的決定?」
諸葛瑾微微苦笑,他知道季書的意思。
世家就是如此,左右逢源,少有會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
「生我、養我之家,豈能不聽?」
諸葛瑾將茶一飲而盡。
「不過這既是家族的意思,也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來看看,江東有沒有值得我輔佐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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