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呢?
二十分鐘之前,阿婆被自己的閨女婿,變態殺人犯呂易劫持,然後用手術刀割開了喉嚨,鮮血噴濺而出,倒在了許知秋的身上,隨後被抬到了早已在外面候命的救護車上。
一個小時之前,阿婆接待了一名自稱是甄晴朋友的男子,這個男子長得不像是一個『朋友』,倒像是個公家的人,像是吃國家飯的人,更像是個來索命的人,阿婆活了將近六十年,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一個半小時之前,天還未亮,一夜未眠的阿婆在思念着死去的寶貝女兒,哭的眼睛都成了紅色的,就在那時,大門響了,阿婆打開門,看見了自己的女婿呂易,正站在門外。
呂易說:「娘,我來看看她,也來看看你。」
阿婆早已聽說了呂易的事情,而且前段時間還有警察來詢問過,甚至還有便衣警察在外面監視了她好長一段時間。
阿婆輕嘆了一口氣道:「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呂易說:「我為什麼不那麼做?」
阿婆:「真的找不到一個理由?」
呂易:「是的,這個國家已經病了,這裏的人民已經病了,你知道我的身份的。」
阿婆:「你是個動刀子的醫生。」
呂易:「之前是救人,現在也是救人,之前是救人身體,現在則是救人心靈。」
阿婆:「似乎大家都在受苦。」
呂易:「你也在受苦?」
阿婆:「你心裏最清楚。」
呂易不再說話,邁步走進了房門內。
房門被關上,對聯在門上搖搖晃晃。
呂易徑直走進了偏房,他跪在了地上,仰起頭,凝神望着桌子上的那張黑白照片。
呂易說:「親愛的,我來看你來了。」
呂易說:「親愛的,我給你帶來了兩個禮物。」
呂易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包,小包打開,裏面有兩隻大小不一樣的眼球。
他站起身子,將眼球放在了香爐中。
長香在燃燒,香灰落在了眼球上,將眼球慢慢罩住。
呂易滿足地吁了一口氣:「我答應你的,一定會為你辦到,現在他們可以永遠看着你了。」
呂易再次跪地,磕了三頭,然後長身而起。
屋子內光線陰暗,香煙的氣息在空中升騰,有股怪味開始瀰漫了起來,似乎是眼球燒着了。
呂易忽然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牙很白,像個可愛又純真的孩子。
隨後,呂易走了出去。
他道別了阿婆,走上了繼續開刀救人的道路。
天空陰沉,霧靄低垂。
幸虧呂易有一雙銳利的眼睛,所以他一出門,就看見了巷頭處背負着雙手,帶着帽子,像是一夜未睡的趕路人一樣的便衣警察。
他迅速藏進了旁邊一戶人家的門牆後面。
待那人邁進甄晴娘家的房門之後,他跑了出去,可是,外面已被徹底包圍。
他又回來了。
他是從旁邊那戶人家的牆上翻過去的。
他翻過去之後,徑直走進了正房,阿婆正在油燈下織毛衣。
「不要織毛衣了?」
「為什麼?」
「有一件比織毛衣更有意思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我是個老太婆了……」
「有我在,你可以是任何人。」
明晃晃的手術刀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呂易的手中。
阿婆的手腕一抖,毛線球滾落到了地上。
阿婆唯一的女兒一年前死了,阿婆的老公半年前死了,阿婆的女婿現在是連環殺人犯。
阿婆孤苦伶仃,織了十幾條毛衣卻沒有人穿。
她受了很多的苦,這個社會給了她很多的苦。
她早已不想活了。
阿婆想了想說:「我可以成為殺人犯嗎?」
呂易笑了起來,笑得很燦爛。
他沒有說話,轉身關上門,緩步走向了阿婆。
阿婆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扮演這樣的角色,她的身子骨不行了,但卻強撐着站起來,她的腿腳不靈活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但卻奔跑了起來。
年近六十的阿婆,為自己人生路上的最後一站,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麼,現在——
阿婆呢?
阿婆被送上救護車之後,奄奄一息的她迅速被戴上了搶救裝置。
一個男醫生,一個女護士,在兩旁守着。
救護車往前行駛,崗哨放行之後,衝出了小鎮,朝着薄霧漸漸散去的遠方駛去。
男醫生把着阿婆的脈搏,皺了皺眉頭說:「奇怪,這脈象怎麼這麼有力……而且筋骨很結實啊……」
女護士正在拿着布子擦拭着阿婆臉上的鮮血:「說明老人家身體好啊。」
男醫生將阿婆的袖子往上擼起:「不一樣……你看,這皮膚……」
女護士小心翼翼地擦着阿婆的臉:「你別疑神疑鬼的,你是醫生,要相信科學。」
女護士擦着擦着忽然感覺手中多了一個東西,她『咦』了一聲,抬起了自己的手。
她的手掌沾着一張皮,一張人皮。
她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低頭一看——
躺在擔架的阿婆的臉竟然被自己擦掉了!
不……是被自己擦成了另外一張臉,像是蛇蛻皮一樣,褪掉了老臉,換成了新臉。
這張臉上皮膚白皙,沒有褶皺。
臉上的眼睛猛然睜開,嘴角上揚,微微一笑,說道:「你好,護士小妹妹。」
死去的阿婆活了過來,只不過變得年輕了,年輕了三十多歲,且成了一個年輕力壯,長相清秀的男人。
這個男人當然就是呂易。
小妹妹嚇得僵住了,她沒來得及哭,也沒來得及叫,甚至大腦可能都沒有反應過來——
呂易的左手掌已經捂在了小護士的嘴巴上,右手掌從口袋中摸出一根注射器,插進了小護士的脖頸。
下一秒鐘,他翻身而起,以肘做棍,砸在了男醫生的太陽穴上,隨後右膝猛提,頂在了他的下巴上。
男護士的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這一套動作乾淨利索,兵不血刃,卻在幾秒鐘之內將兩個人收拾了。
呂易並沒有殺他們。
他殺人是要有原因的,而且原因只有一個。
他們沒有符合他的原因,所以他不能殺他們。
作為一個有原則,有準則,有計劃,有夢想的變態殺人犯——呂易——並不是一個隨便殺人的人。
救護車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到了後面發生的事情。
呂易的手術刀已經頂在了司機的後腦勺上,手腕微微用力,刀尖扎進了頭皮。
「我雖然不會殺你,但並不見得不會把你弄成殘廢。」呂易淡淡地道,「所以,你只要好好開車就行了。」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他上班的地方是醫院,每天進進出出最多的地方也是醫院,但他卻不是一個醫生,甚至跟醫護人員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個獨特的邊緣人物。
這樣一個邊緣人物當然是比較卑微的,而卑微的人往往更加愛惜自己的小命。
司機大叔快速地點了幾下頭說:「你要去哪?」
呂易對司機的態度似乎很滿意,他想了想之後說:「你們準備去哪?」
司機說:「回醫院。」
「哪家醫院?」
「南虹市第一人民醫院。」
「好,那我們就去醫院,正好我要去進貨。」
就在這時,車上的無線對講機響了起來。
隨後,裏面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有人嗎?」
司機回過頭看了一眼呂易,呂易點了點頭。
司機說:「有人……」
「你是誰?」
「我是司機……」
「車上除了你,還有誰?」
呂易急忙拿起旁邊男醫生的小記事本,在上面寫下了幾行字:我被打暈了,剛剛醒過來……
司機的聲音有些發抖,他對着對講機說:「剛才那個受傷的患者忽然活過來了,然後打傷了我的兩個同事,把我也打暈了,我剛剛才醒過來……現在我正準備往醫院裏面趕……」
「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通知警方?!」對面的音量忽然提高,似乎憤怒了。
「我正準備通知你們……我剛剛才醒過來……」
「剛剛是多久?」
「一分鐘之前……我嚇蒙了……」
「那個人呢?」
「不知道……不在車上……好像跑掉了……」
「你再確認一下!」
「確實跑掉了……車們開着……路上有逃跑的血跡……」
「你在哪?」
「我在正和路和廣元路的路上。」
對講機裏面迅速傳來了下達命令的聲音。
呂易依舊不停地在記事本上寫着:兩個同事受傷嚴重,帶他們回去治療。
司機說:「我要先回醫院……兩個同事受傷很嚴重……」
「你在原地待命,隨時保持聯繫!」
對講機裏面的聲音變了,似乎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們隨時可能會死……必須要進行搶救……」
對講機里沒有再繼續傳來聲音。
呂易將記事本放下,微笑着道:「你還挺不錯的。」
司機快速地點着頭,說:「我不想死……我上有老……下有小……「
呂易說:「這不是警匪片。「
司機:「那我們……?「
呂易左右看了一眼之後道:「往前開五米,將車頭往路邊上靠。」
車開始緩緩移動,車頭往路邊上靠去,哭邊是行人道和商店。
「繼續靠。」
司機沒敢多說什麼,繼續將車頭往裏面靠去。
呂易左右環顧了一眼之後道:「你叫什麼名字?」
「黃伍。」
「有沒有外號?」
「這個……五哥吧……或者老五……」
呂點了點頭,隨後忽然從口袋中取出一個注射器,猛地插在了司機的脖頸上。
「老五,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司機連喊都沒來得及喊出來,眼睛就已經閉上,隨後斜着躺了下去。
呂易從車廂後門出去,他的腰間攥着一個紅色的血袋,救護車裏一般都會準備血袋,尤其是這種警辦的救護車。
他捏破血袋,從車後面開始,搖搖晃晃,一路往右邊撒,走了十幾米之後,拐進了旁邊的一棟樓裏面,鮮血的路徑沒入了花叢中。
隨後他繞到了另外一邊,從人形道上靠近車頭,上了副駕駛座。
他將司機拉到副駕駛座上,自己坐在了駕駛座上。
呂易發動了汽車,救護車緩緩啟動,車廂後面的兩個人依舊昏迷不醒。
車輛開始往前疾馳。
走過了好幾個路口之後,拐進了一個較為偏僻的地方,在一處小林子面前停住。
呂易走下車,繞到另外一邊,將司機抱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拖進了林子裏面。
他脫掉了司機的衣服,戴上了司機的帽子,隨後從口袋裏面拿出一張薄膜一樣黏糊糊的東西,罩在了司機的臉上,幾秒鐘之後揭了下來。
他又拿出一張銀白色的紙張,將剛才的薄膜貼在了紙張上。
他蹲下身子,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又一個的小道具和小物品,瓶瓶罐罐和刀鑷針鉗,擺了一地。
他的內衣口袋像是一個百寶箱,裏面存着各種各樣應有盡有的小物品。
他正在做着他最熟悉的事情。
因為時間太短,所以無法盡善盡美,只能暫且將就,就像化妝阿婆的臉一樣。
重要的是神似。
然後利用光線和明暗度的調整,使別人無法完全集中注意力到臉上。
沒過一會兒,他緩緩將那張已經原本是銀白色,現在卻變成了淡紫色的紙張拿了起來,小心翼翼扣在了自己的臉上。
他對着鏡子和司機開始打磨自己的臉。
幾分鐘之後,他輕吁了一口氣道:「你好,黃武。」
鏡子裏的人嘴巴張了張道:「你好,黃武。」
呂易歪了一下腦袋,隨後將地上所有的物品依次收起,井然有序地放進了內衣裏面的各個口袋當中。
最後,他將司機的頭靠在了樹幹上。
剛才那一針,夠他睡12個小時了。
而12個小時對於呂易來說,已經太多太多。
呂易站起身子,轉過身子,邁開了第一步。
之後,他的名叫叫做——黃伍。
他快步上車,發動引擎,調轉車頭。
救護車的鳴笛聲響徹雲霄。
變態殺人犯呂易再次踏上征途。
只要不死,他的殺人之路便永不止息。
這一次,他將殺掉更厲害的角色。
這一次,他將使用更先進的手段。
這一次,會更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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