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鋼鐵機械緩步踏過街道,雪亮的大燈四下掃射,發動機巨大的轟鳴驚擾了夜間出來活動的動物,老鼠們驚惶地四散奔逃,穿過路面鑽進下水道里。【】
雷赫雙手緊握操縱杆,集中精力保持全神貫注,他的視線隨着燈光遊走,這個號稱「鐵壁」的年輕駕駛員在學院裏向來以樂觀愛笑聞名,但此刻的雷赫面色凝重如臨大敵……因為夜色下的廢墟都市中絕不僅僅只有老鼠這種無害的生物。
「零距,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雷赫問。
「一切正常。」耳機中傳來回答,「你前方的五十米內沒有發現大型動物。」
雷赫和羅成每隔一分鐘聯絡一次互相匯報情況,這是規定,夜間的廢墟都市地形複雜,無論是雷赫還是羅成單獨一個人都無法保證能察覺到所有情況,所以才會兩人一組,互相協助。
黑髮青年趴在樓頂上,臉頰貼着狙擊步槍的槍托,一動不動,像是一尊無生命的雕像……這是「零距」羅成特有的能力,作為一位狙擊手,他的潛藏能力是無與倫比的,此時的羅成心跳速率極其緩慢,體溫低到了不可思議的23攝氏度,普通人的體溫一旦低於35度就會產生低體溫症,如果低於32度就會致命……但羅成甚至可以與雷赫保持正常通話,他仿佛變成了一隻冷血動物,進入了一種類似冬眠的狀態,這是爬行類才有的能力。
青年一身黑衣,幾乎與身後的夜幕融為一體,就算通過紅外夜視儀也無法發現他的行蹤。
雷赫的機甲後背被羅成牢牢地套在瞄準鏡的中心,雷赫或許是個極其優秀的機甲駕駛員,但他還沒強到能發現背後的情況……所以雷赫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了羅成,年輕的狙擊手居高臨下,方圓千米之內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巴雷特反器材步槍的有效射程長達一千八百米,只要在這個距離之內,羅成就能保證雷赫的安全。
「餵……零距。」雷赫說,「這次任務完成了,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耳機沉默片刻,「我不喝酒。」
「別老是像個苦行僧。」年輕的俄羅斯人大笑,「以前士兵們從戰場上下來,一般都只會幹兩件事……你知道是什麼?」
「什麼?」
「喝酒和找女人。」雷赫回答,「士兵們都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的亡命徒,他們只擁有今天,為什麼不在今天好好享受呢?」
羅成透過瞄準鏡的玻璃望着那具機甲,稍稍有些無奈。
「我不喝酒……還有,在任務頻道里聊天是違反規定的。」
雷赫咧嘴,皺着眉頭左右張望,「別那麼嚴肅嘛……這鬼地方寂靜得不正常,不找個人說話瘮得慌。」
羅成一怔,確實……如果換成他在底下的廢墟里,他也會想找個人說話,只有耳邊還有其他人的聲音,你才不會覺得自己孤身一人,身在空無一人的世界裏。
孤獨向來都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重機甲跨過廢墟,街道對於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顯得稍稍狹窄,兩邊都是漆黑的居民樓,在災難爆發之前城市中到處都是這樣的小區,裏面居住着成千上萬的市民,末日之後這些人口密度極大的聚居地就變成了人間地獄,每一扇門後都塞滿了喪屍。
但現在人和喪屍都已經不在了……廢棄的大樓佇立在黑暗之中,毫無生氣,像是這個城市死去的軀體。
另一種更可怖的生物佔據了這些地盤……雷赫不知道它藏在哪裏,任何一條黑洞洞的巷道盡頭都有可能亮起一雙冰冷嗜血的雙眼。
「我得說……你剛剛立了個flag。」羅成主動說話了,他能體會到雷赫緊繃的神經,希望能稍微減輕駕駛員的壓力。
「flag?」雷赫一愣,他第一次聽到這個新奇的名詞,「這是什麼意思?」
「趙高告訴我的……這個詞的原意是指編程指令,用來記載變量的一個參數,後來指在遊戲或影視中人物做出影響後續劇情發展的選擇。」羅成回答,「舉個例子來說……某人對自己的朋友說『我一定會回來的』,那麼他十有就回不來了,某人說要金盆洗手退隱江湖,那麼他多半會死在退休的前夜,這些就是flag……你剛剛說任務完成後一起去喝酒……」
「你這是在咒我吧?」雷赫抽了抽嘴角。
「我不是那個意思。」羅成淡淡地否認,「我只是希望能緩解你緊張的情緒。」
「你從來沒學過怎麼轉移幫別人注意力麼?」雷赫大吼,「你讓我更緊張了啊混蛋!」
雷赫的食指扣在扳機上,機甲的雙臂上懸掛着加特林轉輪機槍,實際上加特林只是個統稱,任何以加特林原理製造的轉輪機槍都能稱作是加特林機槍……重型攻堅機甲上安裝的是大名鼎鼎的m134速射機槍,這種機槍有六根槍管,射速高達每分鐘六千發,是世界上射速最高的槍械,當年美軍裝備這種武器時曾把它架設在直升機上,用來當做壓制火力。
這是真正的重型火力,就算是巴雷特這種反器材步槍,在它面前也只是一根無力的鉛筆刀。
沒人任何生物能抵擋m134的攻擊,它能在一秒鐘之內傾瀉出上百發子彈,把任何膽敢靠近的生物打成馬蜂窩。
機甲背後有兩個彈藥箱,每個箱子裏有一千發子彈,如果雷赫扣住扳機不鬆手,他在十秒內就能打空彈藥箱。
「減慢速度,鐵壁……你已經快超出我的有效射程了。」機甲的影子在瞄準鏡中開始變得模糊,羅成提醒,「我需要更換位置。」
「ok。」雷赫的聲音非常乾脆。
耳機中發動機的噪音慢慢減弱,逐漸進入空轉的狀態,黑髮青年摺疊三腳架收起步槍,然後起身,不通過瞄準鏡,從這個距離上看機甲已經非常模糊了……只能看到漆黑廢墟中一個光點,那是機甲射燈的燈光。
看來機甲已經原地待命了,難得雷赫這麼聽話……這個俄羅斯人是出了名的獨行俠,無組織無紀律。
羅成端着步槍轉身,他從一塊折斷的預製板上跳下來,進入腳下樓層的空房間裏,他置身在一棟八層樓的居民樓中,這是一棟獨樓,四周的樓房幾乎全部倒塌了,他必須先下樓才能轉移。
沉默的耳機中忽然傳來「滋滋」的電流雜音。
羅成一愣。
然後他聽到了發動機渾厚的轟鳴聲……發動機又重新啟動了!
「鐵壁!鐵壁你在幹什麼?為什麼要啟動機甲?」羅成按着耳機兩步跨到房間的窗戶邊上,探身望向遠處的機甲,果然……那個光點又開始動了。
耳機中沒有回應。
「鐵壁!鐵壁請回答!」羅成大吼,「雷赫!你在幹什麼?」
「安靜……我沒事。」雷赫終於回復了,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我剛剛看到了奇怪的東西……」
「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一個人。」雷赫說,「一個白衣年輕人,他站在街道的盡頭看着我……我要去看看情況。」
「別過去!」羅成轉身撞開腐朽的房門飛奔下樓,「那可能只是個感染者!這裏情況複雜,不要輕舉妄動!聽到沒有?我是任務組長,我命令你原地待命!」
見鬼……剛剛還夸這傢伙聽指揮,三句話不出就暴露本質了,徹頭徹尾的無組織無紀律啊!
「他不是感染者。」雷赫幽幽地說,「你……見過哪個喪屍會朝你笑的?」
然後他掐斷了耳機。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5s 3.988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