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阿大「入贅」的這家人家姓易。是這一帶傳統的大戶人家。要是楊小貝知道的話估計一臉蒙圈——咋又跟我扯上關係了呢?
不過目前來講,她還不是易家人,也就能跟易慧芬扯得上一點關係。黃阿大的妻子家是易家的族親,差一點就出了五服的那種。但是易家不知道是因為看風水泄漏了天機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人丁一向不繁盛。他那一支後來也就一個兄弟,還在壯年就沒了。嬸子咬着牙坐堂招夫,硬是把這一支延續下來。
因為沒有別的親戚看顧,向來和易家走的還是很近的。也把易家當成正經親戚來走動,上次訂婚的時候嬸子和兄弟一家也來了的,倒不是沒有見過楊小貝。
論起來,易慧芬要叫堂嬸嬸,楊小貝要叫「舅家家」,的確的比較遠的親戚。加上黃阿大因為身份的關係,是不可能到易家來走動的,所以大家都不是很熟悉。他唯一的弟弟回來探親,就更加不知道了。
黃阿大也沒有親人,平時除了幹活哪裏也不走動。前段時間卻忽然有鄉上的人找過來,問起他還有沒有什麼家屬。他的心砰砰地跳動起來。要是在前些年,他肯定一口否認,說自己是孤家寡人了。可是現在已經安穩了好幾年,早就不會有批鬥什麼的事情了,會不會……
抱着一絲希望,他坦白說自己有個弟弟,在三幾年的時候被抓壯丁抓走了,從此就沒有音信。這下對上了,過來確認的人走了一個多月,傳來了消息說有一個歸國華僑要回來探親,指明了要找他。
阿大激動得無法自已,因為太興奮了,一反常態地跟每個見過的人都要說一句「我弟弟要回來了」。這人還沒有到,也不確定是不是他的弟弟,已經宣揚得盡人皆知。
易嬸子也覺得奇怪。她是見過那個孩子的,卻沒有想過幾十年過去了,還能夠得到他的消息。當年出去了那麼多人,都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他這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對於黃阿弟的回歸,易嬸子沒有什麼意見。雖然她和阿大沒有孩子,但是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經是一家人了。什麼易家黃家,又有什麼關係?要不是她咬着牙要把先夫的血脈傳下去,一切都無所謂。但是阿大這樣激動得告訴眾人,旁人卻又對即將回來的阿弟有了一些說法,讓她有點不爽。
這阿大是自己的夫婿,他弟弟過來看他,難道我還會攔着?至於身份尷尬,都什麼年代了,解放都年過去了,除了他不是當家人,哪裏又尷尬了?偏偏外人還嘰嘰歪歪,帶過來的政府人員還擔心她的態度,特地來做思想工作,徹底就把她惹毛了。
在外人看來,易家嬸子精明強勢,又當家做主。黃阿大老實巴交,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可是楊小貝的這位舅姥姥雖然性格堅毅,卻是很善良的,要不然當年她也不會答應撫養黃阿弟了。可惜這一切只有他們夫妻倆知道,阿大又沉浸在親人將要回來的喜悅中完全沒有察覺。所以當黃智義他們到了以後,就看見易嬸子板着一張臉。十足的兇相。
黃智義當時就炸毛了。怎麼着?大伯在你家做牛做馬,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依靠,你不開心了是嗎?黃阿弟也見哥哥瘦骨嶙峋(人家就長的瘦咋地?),一臉的淚水,以為他這些年過的有多苦,多憋屈。
以上純屬大家腦補,黃阿大在眾人的眼中,立時變成了受盡壓迫的白蓮花,而易嬸子則被安上了邪惡地主婆的人設。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阿大是喜極而泣,易嬸子早就準備好了乾淨的床鋪房間,還有好酒好菜來招待小叔子一行人,誰知道剛剛進門,客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易嬸子覺得這些人簡直不可理喻。
兄弟倆一別經年,再見都已經是垂垂老矣。但是血脈的親情是不可阻隔的,一見面就執手相對淚兩行,阿弟哽咽地說,「哥!你受苦了!你怎麼這麼老啊,嗚嗚……」阿大則發現弟弟身體羸弱,淚流滿面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
農村人常年風吹日曬的,肯定顯得老相。阿弟越發絕對哥哥這些年忍辱負重,吃了不少苦。當年要不是為了自己,他怎麼會選擇去做招夫呢?自己一去這麼多年,哥哥就一個人苦苦掙扎……
也沒有想過詢問近況,畢竟多年不見太過激動,再加上黃阿弟深深的自責,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他竟然滿臉通紅,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人也遙遙欲墜,看上去非常痛苦。黃智義急忙上前攙扶,「父親!父親!你怎麼了?」他又急又愧,明明知道養父身體不好,卻沒有想到一見面就太過激動導致身體不適。
因為早年受過傷,黃阿弟的肺部一直不好。但是一直都是診斷為肺氣腫等疾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嚴重。一時之間大家都慌了——歸國華僑在這裏出了事,這可是政治事件!大家七手八腳地把黃阿弟抬到床上,但是無濟於事,他呼吸越來越困難,眼看就要不行了。
藥是帶了的,但都是慢性口服藥,現在的情形根本餵不了。要命的是送過來的車子因為有事,提前離開了,這會子也無法快速送到醫院去。正當大家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易嬸子看不過去了,說,「去找一下楊醫生,她的醫術很好。應該會有辦法。」
一語驚醒夢中人,在這個時候,醫生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黃阿大留守在弟弟身邊,黃智義心急如焚受不了這種等待,選擇和村裏的人一起跑過來找傳說中的楊醫生。
一路上翻山越嶺,黃智義恨不得飛過去——說好的很近呢?都跑了分鐘了怎麼還不見診所?村民也很委屈——易家就在隊,已經是最近的村子了好嗎?在本地的時間概念里,走路分鐘內都是很近的。
一路狂奔,黃智義一邊詛咒這該死的地勢,一邊懊惱自己為什麼不堅持阻攔養父回歸?要是不回來他就不會這麼激動,也就不會犯病,關鍵還沒有救護車,不能及時送醫。一個偏遠鄉村的衛生室,聽着名字都是很不靠譜的存在,但是現在也只能當做救命稻草,希望這個醫生能夠靠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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