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九去勢猛的頓住,那匕首堪堪停在了孫嬤嬤胳膊上。
匕首鋒利無比,前端已然劃破了皮肉,鮮血橫流。
孫嬤嬤整個人嚇得蜷縮成一團,雙手被折了之後動彈不了,她只能一邊哭,一邊嘶啞叫道:「我說,我什麼都說是有人跟我說,小姐的碧玉葫蘆價值連城,只要我偷偷拿走,他便給我三千兩銀子。」
馮喬神色一震,厲聲道:「那人是誰?」
「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他每次來見奴婢的時候,都是穿着披風罩着頭,奴婢根本就看不清楚他樣貌。」
「你們聯繫多久了,那人從什麼時候找上你的?」
「四年前」
四年前。
原來那麼早就有人找上了孫嬤嬤?
四年
她記得娘親去世的時候,就是在四年前!
馮喬緊緊抓着掌心,沉聲問道:「他第一次找你的時候,是為了什麼,娘親的死可和你們有關係?」
孫嬤嬤猛的抬頭,哭着尖聲道:「奴婢沒有害過夫人,夫人的死和奴婢沒有關係。」
「那人第一次找上奴婢的時候,夫人就已經去了,他只是交給奴婢一包藥粉,讓奴婢下在小姐的膳食裏面。奴婢拿着那藥物偷偷出去問了,大夫說,那些藥吃了以後並不會致死,只是會讓小姐身子孱弱,纏綿病榻而已。」
「當時夫人剛去,二爺將小姐看的如同命根子一般,旁人根本近不得身,更有大夫時常入府,奴婢根本就不敢動手,那人也像是知道不能得手,便再也沒出現過。」
「直到兩年前,奴婢的兒子突然嗜賭,那些賭坊的人拿着刀子架在奴婢兒子的脖子上,讓奴婢拿錢贖人。那人又突然出現,他給了奴婢一大筆銀子,讓奴婢贖回了兒子,他又給了我同樣的藥物,再次讓奴婢將其下在小姐的膳食里。」
孫嬤嬤哭得悽慘,哽咽着斷斷續續的將之前的事情全部吐露了出來。
馮喬聽着孫嬤嬤的話,面上露出抹恍然之色。
難怪她前兩年身子突然不好,雖不至於纏綿病榻,可是卻時時無力。
那時候馮蘄州忙於朝政之事常不在府中,祖母雖會請大夫入府,可卻大多都只是敷衍而為,那兩年裏,她幾乎大半的時間都呆在府中,極少外出。
那人如此作為,是想要將她困在府里,讓她見不得天日?
馮喬輕抿着嘴唇:「後來呢,濟雲寺之事可是你們合謀,燕紅是不是也跟你一樣,早就被人收買?」
孫嬤嬤點點頭,眼淚直流。
「燕紅的弟弟在老家犯了事,不小心殺了人,那人將她弟弟保了出來,燕紅便答應幫他。」
馮喬見狀冷笑:「你們倒是聰明,處處害我,卻還想着嫁禍給劉氏,若不是你貪心不足,明明收了一份錢財,卻還貪我私庫中的東西,我恐怕至今都還被你蒙在鼓裏。」
「這次玉葫的事情,那人是什麼時候吩咐你的,又是讓你如何做的?」
孫嬤嬤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通通說了,此時也豁出去了不敢隱瞞。
「就在小姐從臨安回來後第三日,那人便找到了奴婢,他說讓奴婢將小姐的玉葫偷走,以前所有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他還給了奴婢三千兩銀子和一枚假的玉葫,讓奴婢送去了寶月樓,他說此事辦妥之後,從今以後再也不會來找奴婢。」
孫嬤嬤說完之後,抬頭看着滿面寒霜的馮喬,哭聲道:「小姐,奴婢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奴婢不敢撒謊,求小姐饒了奴婢,饒了我吧」
馮喬心神震動,只覺得原本就不清明的事情,如今更是亂成一團。
娘親的死,她數次遇險。
那螣蛇玉葫到底有什麼隱秘,那出現在鄭國公府的少年又是什麼人?
她是爹爹和娘親的孩子,是馮家的孩子,為什麼會有人處心積慮的想要害她,甚至那般想要毀了她這張臉
等等,臉?!
馮喬猛地瞪大了眼,突然想起那少年讓她覺得隱約熟悉的容顏。
那眉,那眼,那神情
馮喬顧不得地上哀嚎的孫嬤嬤,快步走到一旁的梳妝枱前,一把撥開面前的那些錦盒,死死的看着露出的那面銅鏡里倒映出來的容顏。
眸若漆墨,長眉若柳,挺翹的鼻樑下,櫻紅小嘴輕抿。
她緩緩伸手,就那般輕輕的捂住口鼻,那銅鏡中隱約有些模糊的眉眼,竟是和之前那少年回眸時露出的半張臉相似極了。
馮喬有些慌張的放下了手,臉色瞬間煞白。
衾九見着馮喬好像是受了驚嚇搖搖欲墜的樣子,連忙閃身上前扶着馮喬,急聲道:「小姐,你怎麼了?」
馮喬緊抿着嘴唇。
不會的,怎麼可能。
一定不是的,她怎麼可能不是爹爹的女兒。
那少年
他只是有些像她而已,他們只是有一些相似而已。
不會的,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樣!
馮喬推開衾九的手,心口緊的發疼,面上卻冷的看不出分毫。
她扭頭看着孫嬤嬤低聲道:「看在你曾經照顧我一場的份上,我會保住你性命。從明日起,我會讓爹爹將你安置在別的地方,你只要安安穩穩,不動旁的心思,等到我和爹爹抓住了那暗中害我之人,我便放你離開,可你若再敢做什麼手腳」
「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一定好生待着,絕對不敢再起什麼心思。」
「行了,下去吧。」
孫嬤嬤大喜過望,連忙趴在地上不斷用頭磕地:「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把她帶出去。」
馮喬忍着厭惡對着衾九說道。
衾九遲疑了片刻,原是想要問馮喬為何會放過孫嬤嬤,她如此出賣主子,就算殺了也不為過,但是當她抬頭見馮喬臉色不好,便咽下了心頭疑惑,只是順手替孫嬤嬤接上了手骨,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帶着她就想要退出去。
兩人剛走到門邊,身後卻突然傳來馮喬的聲音。
「孫嬤嬤,你入馮府多長時間了?」
孫嬤嬤扭頭:「奴婢也記不清楚了,只記得老太爺還在的時候,奴婢就已經在府中伺候了。」
「那你可知道我娘親的事情,還有我外祖家,你可知道我外祖家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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