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是一個想像力很豐富的人。
他把現在情況下的自己想成是擋在敵軍猛烈炮火前的抗戰英雄,把朝着他筆直衝來的汽車想像成是日本人的槍口。
只需要一下,他或許粉身碎骨,或許挫骨揚灰。
高陽曾經無數次的幻想自己為大事犧牲,至少在死後自己的名字可以流芳百世被老百姓當做英雄一樣的記住——但是高陽也知道,歷史上很多英雄的故事都是虛構的,比如黃繼光擋子彈。
大學畢業以後去警局上班,然後被調到這個小縣城做了一個跟保安沒什麼區別的民警,高陽覺得很憋屈。
這是人民樸實,不會小偷小摸不知道什麼叫做髒話,民警在這裏就是個擺設,連高陽也想不通上頭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成立一個分局。
洪山縣只有他們這一個分局,連個縣級的總局都沒有。而且他們這個分局還只有區區不到二十人的警力。
在這種情況下,高陽更想成為一個大事者,一個為國家人民犧牲的大事者。
可是現在朝着他衝來的汽車沒有減速的意思,高陽猶豫了。
要是自己真死了又沒有流芳百世,那自己豈不是虧大了?
在他後悔想要躲避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嚓————
警車好似一隻兇猛的猛獸,毫不留情的朝着高陽撲來。
高陽嚇得閉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一會會不會被碾壓的身體不完整流出來斷手斷腳死相悽慘——他不敢去看。
車已經衝到他面前不到五米的地方了。
高陽甚至都可以感覺到車朝着他奔來時,引擎里傳來嗚嗚的聲音。
嘩————
沒有想像中鮮血四濺慘不忍睹的場面,高陽沒有感覺到疼痛。
難道是我已經升天了?
這是他反應過來的第一個想法。
然後,高陽就聽到小劉的驚呼,以及曾平芹鬆了口氣的嘆息聲。
於是,高陽顫抖着,緩緩睜開了眼睛。
唰————
高陽一睜開眼睛,一隻手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隻手拽住了他的衣領,往前一拉,手的主人莫熙有把臉湊了上去。
「你為什麼不躲?」莫熙有問道。
若不是剛才她剎住了車,若不是她是個女人不是殺人魔頭,若不是那一瞬間正正好,高陽現在就已經在閻王殿報到了。
剎住車以後,莫熙有下車,拽住了高陽的衣領。
高陽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後背現在是濕的。
「我問你剛才為什麼不躲開。」莫熙有重複了一遍他的話。「你知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你躲開也沒有人會計較你的責任說你不負責,那麼你為什麼不躲開?」
高陽回過神來,聲音堅定而有力量:「因為我是一名人民警察。」
莫熙有放開了他的衣領。
「說得好。」莫熙有拍着手掌。「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心態做這份工作。」
高陽一愣,點了點頭。
鼓掌之後,莫熙有嘴角浮現一抹欣慰的笑容,雖然一瞬即逝。
多少年前,自己也曾傲人的說出過這句話,雖然那時是年少輕狂。
小劉跟曾平芹鬆了口氣,急忙衝上來查看高陽的傷勢。
「有沒有受傷?」
高陽笑着搖了搖頭,他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剛才還在死亡的邊緣,雖然是虛驚一場,但換做是誰都會心有餘辜有些後怕。
「喂,你是女人嗎?怎麼這麼狠啊?」小劉扶着高陽,轉頭衝着莫熙有嚷嚷。「都說最毒婦人心,看樣子果然沒錯。」
「小劉。」高陽皺了皺眉,想要制止小劉繼續說下去。
「高陽你別說話,你剛才也親身經歷過了,一個大活人站在她面前她都不剎車,你說說看她還是個女人嗎?」
莫熙有雙手環抱,並沒有因為小劉的話生氣:「我是不是女人不是你說了算的,還有,都說男人是沒腦子的東西,這句話果然沒錯。」
「你!」小劉一怒。「你還是不是個人,簡直就是強詞奪理,強詞奪理······」
唰————
「我警告你,我是個人,這一點毋庸置疑。還有,強詞奪理這個詞你最好用的正確一點,不要給我侮辱了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精髓。」莫熙有站在小劉的面前,拎着他的脖子。
「你······」
「我什麼?想打架?」莫熙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小劉被掐的脖子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
高陽急忙上前阻攔:「女士,您冷靜點,您冷靜點······」
「閃開!不然連你一起揍!」莫熙有瞪着他。
曾平芹夾在兩人中間也不知道說什麼,這種情況他能說什麼?他可不覺得以自己的能力能從莫熙有手裏搶人。
一邊是小劉,一邊是一個女魔頭。
這種選擇很難選,曾平芹選不來。
「停下,都停下!」
幾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輛警車從大門口開了進來,洪山縣分局局長杜國濤從車上跳下來,着急的朝着高陽幾人所在方向跑過來。一邊跑嘴裏還大喊:「全住手,你們是想要造反嗎?」
杜國濤跑到第一件事情不是讓莫熙有放下小劉,而且把高陽拉到了一旁訓斥起來。
「你們有沒有腦子,證據都還沒有掌握就亂抓人,你們知道她是誰嗎?不知道還亂抓人······」
高陽給杜國濤使了個眼色,後者這才看見小劉還在莫熙有手裏掐着。
「王女士,您先把他放下來,先放下來······」
莫熙有看了杜國濤一眼,把小劉放下來了。
放下來之後,莫熙有還不忘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一腳。
見到莫熙有鬆手了,杜國濤這才送了口氣,指揮着門口的警車開進來。
警車開進來以後,門口又開來一輛黑色的奧迪q7,從車上下來三個人:白若楓,莫小鷗,許若笙。
許若笙一下車便被白若楓兩人甩在了後面,只能一個人站在原地,沒有白若楓的吩咐他不能靠近。
「媽,你沒事吧?」莫小鷗一下子撲到了莫熙有的懷裏。
「沒事。」莫熙有搖了搖頭。
「王老師,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白若楓問道。
「沒事······發生的事情一時半會還講不清楚。你們怎麼來了?」莫熙有說道。
「莫小鷗給我打電話了。」白若楓回答道。
「那他呢?你怎麼跟他混到一塊去了。」莫熙有看了一眼許若笙。
「帶來自然是有用的,至少在人力這方面他還算有點勢力。」白若楓笑道。
雖然自己大可把霍錦源叫過來,但是人家好歹也是個部級正職的總警監,總被自己使喚來使喚去的,白若楓也覺得心裏不太好受。既然許若笙有這方面的人脈,那不用白不用。
「王老師······您在沒受什麼委屈吧?」白若楓問道。
莫熙有冷哼了一聲,看着杜國濤:「委屈倒是沒受,只不過洪山縣分局的抓人方式讓我很刮目相看啊。」
杜國濤賠着笑臉,連忙給莫熙有解釋:「王女士,這次確實是我們不對,沒有證據就亂抓人。可這畢竟是關乎到了人命的案子,我們局裏的人也只是破案心切,您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白若楓才沒有理會杜國濤的解釋,他淡淡的說道:「杜局長,站在門口講話不太好吧。」
杜國濤一愣,白若楓見到他沒有反應,給許若笙使了個眼色。
「杜局長把我們幾個晾在外頭是什麼意思?莫非看不起許少了?」許若笙淡淡的說道。
「哪裏哪裏,許少言重了······裏邊請。」杜國濤哈腰點頭,連忙領着幾人進到屋內。
白若楓不由得在心底笑了一聲,許若笙這時候還真好用。
高陽剛才一直就在注意白若楓幾人,從局長對他們的態度來看,那個自稱許少的年輕人顯然是個大腕。可他也觀察到了白若楓的眼神——是白若楓的吩咐許少開口,那白若楓該是多大的人物?
進到屋內,杜國濤親自給幾人泡上了茶,把熱氣騰騰的茶水端到幾人的面前,他賠着一臉笑容。
「王女士,剛才是我們做的有些不妥,您不要生氣······我們這小小的洪山縣也沒什麼好東西,茶葉您也別嫌棄,湊合着喝一點······」
莫熙有沒有去接過杜國濤遞來的茶水:「杜局長嚴重了,我知道這起案子非同一般,你們警員也是依法辦事,我不會怪罪。」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杜國濤鬆了口氣,說道。
「局長,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啊?憑什麼讓您哈腰點頭的······」小劉的脖子還有些紅,他忍不住湊到杜國濤的耳朵旁邊問道。
杜國濤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衝着小劉吼道:「你個有眼不識泰山的東西,許少不知道?堂堂許家的大少爺你居然跟我說不認識,真是孤陋寡聞,孤陋寡聞······」
見到杜國濤這幅樣子白若楓未免覺得有些好笑,他笑着說道:「杜局長不用訓斥下屬,許少也不是很有名。」
看樣子白若楓是在給小劉一個台階下,實際上他是在嘲諷許若笙。
杜國濤從剛才就一直有在注意白若楓,現在他更加確定這個少年來頭不一般。
廢話,堂堂許家的大少爺在他們這個階層的人里都是要膜拜的存在,這個少年居然說許少不是很有名?那只能說明在他所在的階層里許若笙還只是一個小人物。
能讓許若笙就算不上大人物的階層,就不是自己能夠接觸的了。
而且從許若笙看白若楓的眼神,顯然是聽命與後者,這也讓杜國濤很吃驚。
他越來越想知道白若楓究竟是個什麼身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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