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走到狹道狙擊戰的廝殺地帶,血腥瀰漫已經遠遠可聞。
女嵐有些經受不住,捂口欲吐,岩建在人前笑容滿面,那自然是因為將軍之勝而來的賀喜神態,他瞧到女兒的反應,湊近過來低聲道:「忍着些,你隨我一同去見將軍,為此戰之大勝向將軍道賀。」
讓女兒拿巾遮鼻,岩建猶自還在慶幸不已。
好在他沒有叛主逃亡,不然如何是好,將軍竟然能以少敗多,大勝望氏之卒,從此壺口之地,望氏潰敗之後,當以將軍為尊。
隊伍當中的集單紅光紅面,岩建望着,不禁有些啞然失笑之態。
兩個族奸對視一眼,默契微笑,不言而喻。
率領兩里之民進入狹道交戰地帶,岩建注意到集單對他帶有許多的討好神態,腰肢悄然間挺直了許多,他自是知道包括集單在內的其他兩里之民為何對他如此欽羨。
狹道之戰,將軍大獲全勝,岩建一時想不到竇氏的事後追查,他此時望着身側女嵐的裊娜娉婷,心中的得意不免越來越盛。
縱是他有什麼過失,只要女兒在將軍不失寵,足可保他在望鄉富貴。
臉上能綻出鮮花的岩建再往前去半里來地。
交戰地帶的屍山在前可見。
「哇」
女嵐只是看去一眼,便駭得不敢再看,在隨處可見的殘肢血肉里,當即嘔得一塌糊塗。
岩建此次自己都看得臉色發白,那些血肉模糊的屍山便是稱雄望鄉多年的望氏之卒,其中便有他往日只能遠遠仰望的望氏地脈權貴。
望氏之卒竟敗得如此之慘,將軍之卒卻看不到半點傷亡。
兩里之民除了有人不適的嘔吐聲,再沒有旁的聲音發出。冉赴在前招手:「主上有令,候補撲火卒上前清理,見血暈厥者,罰!」
衛青在人群里大聲應是,當先走上前去。
隸人南剛剛勉強忍住,待走近屍山,嘔吐再也難以控制,在他大吐大嘔時,一名盜首賊人拿過一團血塞入他口中,以前輩姿態教訓道:「依將軍之令,罰!」
岩建見到殷水流時,殷水流正在狹道崖下靜坐調息,由王刺等狼牙卒護衛左右。
此戰殷水流消耗之巨,需得立即滋補丹田通脈之力,雍烹為此戰早已經準備了足夠多的烹製精米,不止是殷水流一人,王刺六人以及崖上的所有賊卒,都需得大肆進補。
一戰之耗,集裏之倉幾近枯竭。
「將軍戰無不勝!」
岩建畢恭畢敬跪倒在殷水流面前,卻禁不住往殷水流身側的擔架上瞥去一眼。
衛子夫正在其上。
「過來。」
女嵐苦膽水都嘔了出來,身體難受之至。
殷水流挨着她走近,讓女嵐趴伏在他腿上,待她如同一隻大受主人寵愛的貓咪:「把眼睛閉上,不要去看那些,好好在本將軍懷裏睡上一交,待可以走了,我會叫醒你。」
他的右手徐徐在女嵐身上拍打,對這名岩氏女的寵愛之意,在眾人面前溢於言表。
岩建面上有些感同身受的驚喜,女嵐卻只是應過一聲,便不懂得再說其他了,羞怯又僵硬地在殷水流懷裏一動不敢動。
冉赴在側恭然而立,把眼睛瞥去衛子夫那裏一眼,見着了衛氏女在擔架上垂下去的眼帘。
一劍穿心而過,待把劍尖拔出來時,濺出來的鮮血當即噴瞭望見一臉。
周邊的望氏族人們咬牙切齒,對望見這個望奸的憤怒仇恨,早已經遠遠超過了盜首,恨不能生啖其肉,縱是一劍被望見所殺,也要在死前將這個貪生怕死的族奸恨恨咒個痛快。
「不從我主,我便殺光你們!」
望見比戰事時深陷在死局裏的望氏權貴們更顯癲狂,他問道一聲是否願意,只要族人們以罵聲回應,他便將連出幾劍將對方殺個通透。
從第一個族人開始到現在,望見已不知他殺了多少嫡親族人,連眼睛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他表情猙獰要去往下一個時,賊殘在旁攔着他道:「可以了,望族長,你辛苦多時,主上着我讓你去旁邊休息一會,接下來的望氏假脈,由主上的候補撲火卒來試劍見血。」
「啊?」
青銅劍被賊殘拿走,望見在渾渾噩噩里好似清醒了些許。
他在盜首卒帶領下前去崖下叩見殷水流時,殷水流正在分心二用里為女嵐按摩穴道,待得女嵐酣然入睡後,他示意望見上前道:「說話小聲些,她睡着了。」
為岩建介紹望見時,殷水流問道:「你們兩人以前可曾見過?」
岩建途徑狹道屍山時,看到望見在不時殺人,他彼時還以為望見是將軍麾下的盜首賊卒,此時知曉望見的身份,再看望見近前而來的一身鮮血淋漓,心裏不禁一陣陣發怵。
「回將軍,以前不曾見過。」
同為族奸之長,眼前這個望氏庶子為了活命,竟拿如此多的同族性命在將軍面前自證忠心。
而將軍又是何其殘忍。
「以前不曾見過,現在見了,日後你二人需得好好親近。」殷水流拿手為女嵐輕扇望見身上傳至的血腥味,讓望見行過禮後先行退去。
岩建也待告辭時,忽然想起將軍之問,將染血巾帕取出來道:「此帕乃是將軍所賜,僕人一直放在身上,不敢片刻離身。」
殷水流啞然失笑道:「這妃衛款式的巾帕髒成如此模樣,你怎地還留着,也不嫌髒麼?」
轉而對冉赴道:「賊副,你代我送一塊新的給予岩族長。」
冉赴在旁邊應是。
火焰在狹道里升騰而起,焚化望氏之卒的後續戰事處理,正在盜首賊卒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進行。
岩建在難聞的屍燒味里,拿着冉赴代將軍所贈的妃衛之帕,猶豫了少許時間,向着冉赴行禮道:「有一事不明,還請賊副先生有以教我。」
冉赴連道不敢,避開岩建之禮道:「岩族長年長於我,可是先我而生,我怎能當岩族長先生之稱。」
岩建哪有尷尬之色,換了更為奉承冉赴的尊稱道:「餘一時糊塗,倒是讓副子見笑了。」他苦惱地望着手中的染血之帕,請教道:「將軍所賜之帕,副子道我是留着,還是如將軍所說的棄了?」
冉赴笑吟吟地道:「岩族長怎地問我這種問題,此為上意,我可不敢代岩族長揣摩。」
岩建微微一愕,見冉赴告辭而去,猶自還呆在原地。
一盜之首,怎地在冉赴口裏,將軍竟如卿族主君一般不可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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