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一覺睡得很安穩,就連一直纏身的噩夢也不復,而身邊的顧經年,幾乎一夜未眠……
所以第二天林汐神清氣爽地醒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顧經年微微有些疲憊的面容。
「你沒睡好嗎?」林汐眨着眼睛,聲音還帶着剛剛醒來的睏倦,糯糯問道。
見到她這麼一副軟軟糯糯乖巧無比的樣子,顧經年什麼火氣都發不出來了。
「沒有,我睡得很好。」才怪!
平時加班的時候整夜整夜地通宵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但是……真的,昨天晚上比通宵三個晚上還要累……
「起床吧,我帶你去吃早點。」
「唔……好……」林汐從善如流地點頭。
林汐現在並不喜歡化妝,所以洗漱的時間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司機就接了二人出發。
「去梧桐巷子的那家粥鋪。」
司機立刻發動車子,黑色的豪車緩緩駛出。
林汐知道顧經年是一個很講究的人,但是想不到對於一頓早餐也是這麼的講究,竟然要坐車一個小時,去喝一碗粥!
梧桐巷子是一條很窄的巷子,而且很破舊。林汐覺得要是自己的話,估計一輩子也不會找到這個地方。
但是等到進了巷子裏邊,便發現別有洞天。
豪車一排排地停在路邊,只留下了一條小小的過道。本來就窄,如今最多也就能容得下二人通過。
看看這些車的車牌,林汐就知道來這裏吃早飯的人非富即貴。
店面不大,但是卻十分乾淨,裏邊已經賓客滿盈。二人找了裏邊的一個靠牆的位置,坐下點餐。
顧經年給林汐要了一碗紅棗枸杞黑米粥,又要了幾個素餅和簡簡單單的小菜。
老闆娘端東西來的時候,還好奇地打量了林汐幾眼,微胖的臉笑成了一團:「小顧,這是女朋友?」
「不是,是未婚妻。」顧經年認真地糾正。
「哎呀!」老闆娘驚嘆了一聲,「小顧來我這裏喝粥半年,第一次帶女孩子來帶的就是未婚妻,長得真漂亮!」
「謝謝阿姨!」林汐也很乖巧地道謝。
「多好的孩子。」老闆娘端着托盤看林汐,怎麼看怎麼覺得和顧經年般配。
老闆娘去忙活了,林汐不緊不慢地吃着碗裏的粥。
香醇濃郁,幾乎到了入口即化的地步,實在是美味。真的是她喝過的最好喝的粥。
「你和老闆娘的關係很好嗎?」林汐看着對面吃得認真的人。
「嗯。」顧經年點頭,「我和她兒子認識。」
原來如此!
兩人其樂融融地吃罷早飯,想着民政局現在也開了門,於是就直接坐車去了。
林汐看着自己手裏的戶口本,死死瞪着上邊的字,仿佛是能夠瞪出一朵花來。
「別緊張。」顧經年握住了她的手。
「我沒緊張。」林汐死鴨子嘴硬,「以前沒仔細看過戶口本什麼樣子,現在仔細看看。」
可是你的戶口本拿倒了啊……
顧經年雖然有些想笑,但好心地沒有拆穿她。
車廂內灑進來的細碎陽光,通透而又明澈,仿佛這兩人如今的關係,透明純澈,沒有任何雜質。
沒有用多長時間就到了民政局,林汐跳下車來,還沒有來的急深吸一口氣,就被面前的人給驚呆了。
那個一倆憔悴,疲憊不堪,紅着眼睛看着她的人,是秦逸揚?
林汐走到他身前三步的地方。這個距離一看,他的形容更加狼狽了。
「你怎麼在這裏?」
秦逸揚不再像以往那樣風流地笑着,亦或是帶着無限的寵溺地看着她,如今那兇狠的眼神,幾乎是恨不得將她給盛潤活剝了一般。
「你要結婚?」他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個四個字。
「嗯。」林汐抿唇回答。
「哈……」秦逸揚大笑了一聲,他昨天晚上收到顧經年和她求婚的消息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是不敢相信的。但是他太過了解林汐的性子,她要是不答應的話,絕對不會給人留下任何遐想的空間。
正如這麼些年,她從來都沒有對他心軟過。
「你他媽為什麼要結婚!」秦逸揚扯了扯自己的頭髮,有些受傷地大吼。
「我有我的打算。」
「可是為什麼要是他呢?別人就不行嗎?」秦逸揚聲音頹唐而又狼狽,已經不光是眼睛由於血絲而紅,就連眼眶、臉頰,也一瞬間紅了起來。
為什麼非要是顧經年呢?他秦逸揚就不行嗎?我特麼……明明那麼喜歡你。
林汐垂下長長的眼睫,搖了搖頭。
秦逸揚對她是真的好。幾年前,秦逸揚在皇朝將林汐從那杯下了藥的酒救下來的時候,就註定了他會闖入她的生命中。
秦老爺子知道秦逸揚就是因為她才被去了半條命之後,十分的不待見她。
然而秦逸揚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一般,從那以後就和林汐建立起了堅定的革命友誼,為此不知道被秦老爺子家法伺候了多少次,屢教不改。
林汐有時候見他身上帶着傷,都忍不住替他疼。
她也問過他:「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她還記得那時候秦逸揚的表情,紅着臉,十分不好意思地抓着頭髮,笑得竟然帶了幾分靦腆:「我就是想要對你好啊,哪裏有為什麼。」
於是就因為這不知道緣由的感情,秦逸揚真的在她身邊守護了許久。
不知道多少次將酩酊大醉的她送回家。
不知道多少次給她收拾爛攤子。
不知道多少次在她心情不爽的時候被她拳打腳踢,最後還心疼她手疼。
林汐後來得出一個結論,這人似乎是有受虐傾向。
但是秦逸揚就像是一束陽光,在林汐暗無天日的不堪過去內,生生照耀出了一方天堂。
然,好景不長。她林汐,終究不是被上天厚待的人。
最後,林汐殺人,被捕入獄。
她從來沒有見過秦逸揚那樣的表情,眼眶通紅,目眥盡裂,仿佛整個人已經處於癲狂的邊緣。
他來探監的時候,林汐本來以為他會罵她,會對她冷嘲熱諷,誰知他說的卻是:「我不會讓你在裏邊呆很久。」
更不會讓你被判死刑。
經過秦逸揚多方的奔波勞累,他將她的故意殺人變成了過失殺人,並且,將她的有期徒刑減為三年。
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故意殺人只判刑三年,這是讓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開庭的時候,她見到了秦逸揚,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庭審的人有很多,而她那邊,只有他一個。
林家沒有來任何人,她的那些所謂的至交好友也都沒有來,來的只有他一個。
人走茶涼,何其悲涼。
然而無論是她光鮮照人亦或是落魄潦倒,秦逸揚永遠都站在她的身後。富貴不攀附,貧賤不嫌棄。
平心而論,若是沒有秦逸揚,按照當初那個林汐的腦子,真的不知道該死了多少次了。
秦逸揚對她的守護,真的無關榮華之富貴,只論風月之性情。
她知道秦逸揚是喜歡她的,或許現在這種感情已經不能用「喜歡」二字來判定。她也是對他有好感的,也曾想過從牢裏出來之後,他們兩個或許真的能試着在一起。
只是……林汐死了,她不是林汐,她林梓芸佔有了她的身體,卻無法繼承她的愛情。
有些人,註定只能錯過。有些事,註定沒有結果。
所以,林汐嘆了口氣:「秦逸揚,我不愛你。」
剛才見到林汐神遊天外,神色仿佛是有一線鬆動,他還來不及竊喜,卻聽到了這樣的晴天霹靂。
「你的意思是你愛他?」秦逸揚指着顧經年,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
他們兩個才認識多長時間?她會愛他?
顧經年靠着勞斯萊斯,一貫冷漠無言的神態,就連秦逸揚伸手指着自己,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這是林汐自己的問題,他知道,林汐並不希望他插手。
「我入獄之前就已經和你說的很明白了。而且zk我也給了你,當做你照顧我的彌補。」林汐一字一頓地將自己要說的話強調清楚,「秦逸揚,就這樣吧。」
這是她一貫的原則,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不能拖泥帶水,也不能給人額外的肖想。
她之前就和秦逸揚說過,不要為了她耽誤自己,但是他還是……耽誤了三年。
若是不愧疚,不自責,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沒有辦法,愛情不是慈善事業。
她要掠奪,要報復,這就註定了她這一輩子,起碼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要生活在陰暗當中。顧經年渾身帶着的冰冷與冷冽,似乎更適合地獄般黑暗的環境,就和她一樣。而秦逸揚不一樣,他是一束陽光,溫暖而明亮。
暗夜與光明本來就是兩個極端,如何能相容?
林汐的步子很堅定,背影很決然。決然到秦逸揚以為,自己從來都沒有人認識過這個女人。
「走吧。」林汐拉着顧經年,二人走進了民政局的大門。
秦逸揚似乎失去了是所有的力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是打了一場大仗,身心俱疲地喘着粗氣。
工作人員先帶着二人拍了照片,兩人的頭緊緊靠在一起,笑得燦爛。
「哐當」一聲,兩個鮮紅色的大戳印在了本子上,工作人員笑着將本子遞給了二人:「百年好合。」
顧經年道謝付錢,二人出了民政局。而此時,秦逸揚已經不在了。
估計他是不願意看到這種讓自己覺得撕心裂肺的一幕吧,林汐想着。
大紅色的本子在陽光的照耀下紅的刺目,上邊的「結婚證」三個字,更是閃爍着鮮艷的亮光,提醒着二人這個既定的事實。
顧經年走過去,親自為林汐打開了車門,還笑着來了一句:「請,顧太太。」
這三個字就像是一隻小手,在林汐心上輕輕撓了撓,帶來了一陣異樣的情愫。
林汐不停地看着手中的結婚證,看了半天,竟然傻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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