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喬司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總是覺得這個女人,各種出乎意料。
其實他一直都覺得張璇是一個非常懦弱的人,平時說話的時候老老實實,甚至還有些畏縮,但是沒有想到昨天在那樣的情況下,竟然會趴在他身上保護他。
全身多處骨折,內臟受損,傷勢不可謂不嚴重。
喬司不知道這個這麼瘦弱的女人到底是怎麼承受的那種痛楚,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麼再面對她。
生平第一次,喬司感到很無措。
一勺粥再遞到嘴邊,張璇撇開了頭。
她是真的吃不下了,每一次吞咽,胸口都很疼。
喬司看了看根本就沒動幾口的粥,嘆氣。
「還沒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喬司問她。
為了不讓他擔心,張璇搖了搖頭:「沒有了。」
喬司沒有照顧人的經驗,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麼。
張璇轉頭的時候,看到了外邊站着的林汐,愣了一瞬,隨後衝着她笑了笑。
林汐推門走了進來。
「好些了嗎?」林汐問她。
「嗯。」張璇點頭,「主要還是外傷多一些,養一陣子就好了。」
林汐看着喬司,他的胳膊依舊在胸前吊着,頭上還纏着一圈紗布,看起來也很嚴重的樣子。
林汐環視了一圈病房,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你妹妹沒來照顧你嗎?」
「她現在還在家裏,家裏過年的時候會比較忙。」
「可是我一個朋友說昨天在京城見到了她,她來參加了同學的生日會。」
張璇一怔,聲音小了幾分:「這樣啊……」
可是她剛才打電話給張瓊,讓她來醫院照顧她幾天,張瓊那邊說的是這一陣子家裏的事情特別忙,根本抽不開身。
「要是喬司在這裏不太方便的話,我一會兒找兩個護工過來照顧你,這一陣子你就在這裏好好養傷好了,身體才最重要,其它的暫時都先別管。」
張璇咬了咬唇,沒有答應。
「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處?」林汐問她。
「年後我妹妹要出國深造,要一大筆錢,我媽說讓我給她準備一下。」
「你有錢嗎?」
「沒有。」她連欠喬司的錢還沒還完,怎麼還會有錢去給她家裏?
「你現在這樣子還能賺錢?」
張璇剛才和她媽說了她最近身體不太舒服可能沒有辦法出去工作,結果倒是被她媽好一通罵,說是哪裏有這麼嬌貴,沒什麼事兒就趕緊去工作賺錢才是王道。
張璇知道和自己這個媽也就根本交涉不了。
「你現在還是我公司里的員工,而且你是為了喬司受傷的,我可以給你休假,不過工資我會照樣發給你。」林汐想了想,這麼說,「你現在這個樣子回家也不太方便,我可以將你的工資預支給你一部分,你給我一個地址,我一會兒給你們家送過去。」
張璇很惶恐,連連搖頭:「林董,這樣不行。」
「沒什麼不行的,你把身體養好之後回來好好上班就行。你妹妹的學業也不能耽擱,還是儘早準備為好。」
張璇實在是沒有了辦法,只得點頭答應。
林汐得到了張璇家裏的地址,是在冀省的一個縣城裏。
冀省林汐之前也來過,而且見到了葉蓁在這裏祭拜她前夫。
出了醫院之後,林汐看着顧經年:「顧哥哥,我們現在就過去。」
沒有叫喬司,不然那貨萬一見到了趙鴻煒再激動了,本來就受傷的胳膊更是好不了了。
「嗯,好。」
顧經年叫了幾個人過來,跟在他們車後邊。
下午沒有下雪,所以道路沒有那麼難走,從京城到那個縣城,一共花了四個多小時。
冬天的晚上總是黑得很早,兩人到了之後,已經是漆黑一片。
林汐按照地址找到了張璇的家裏,很出乎她的意料。
這一路下來,林汐從建築就能大概看出這個縣城的發展水平,而張璇家裏的這個房子,在這個縣城,絕對算是富人區。
一想到張璇在京城住的那個小破房子,林汐心理就很不是滋味。
她上樓按門鈴。
不多時打開,見到了張璇的母親。
林汐的相貌給張母留下的印象很深刻,她一下子就記了起來。
「哎呀,您……您就是璇璇的老闆對吧?」
「對,是我。」
「快進來快進來。」張母將林汐和顧經年迎了進去,端茶倒水,好不熱情。
林汐環視了一下這個房間,房間的裝潢雖然算不上頂級,但是絕對算是高檔。
這個實在是有些出乎林汐的意料,因為從張璇來看,她家裏的條件應該很艱苦才是。
「張璇的妹妹在家裏嗎?」林汐隨意問了一句。
「在的,在裏邊不知道幹什麼,也不來見客人。」張母笑得有些尷尬,「這丫頭昨天去玩了,今天上午在回來,估計還在休息。」
「那這樣還是不要打擾她了。」林汐挑了挑眉梢,「張璇的父親呢?」
「去親戚家了,還沒回來。」
林汐笑了笑,隨後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張母:「這個裏邊有三十萬,是張璇兩年的工資,她說她妹妹要出國深造,所以這個錢我先預支給您。」
張母一見到銀行卡眼睛就放了光,哪裏還聽得到林汐的話?
她喜不自勝地將卡接了過來:「好好好,真是謝謝您。」
然後她轉而一想:「您剛才說這是多久的工資?」
「兩千。」
張母眼珠子轉了轉,隨後面色也稍微變了變,她訕笑幾聲,將卡放在了桌子上:「一年工資是十五萬,一個月也就是一萬多,這是不是少了點兒?」
林汐沒有任何驚訝,依舊平淡地笑着:「不瞞您說,您也知道張璇的學歷是什麼水平,所以她只能在我們公司做前台,您可以去打聽一下,這個工資相對於其他公司的同一職位,已經很高了。」
「可是璇璇以前做的那個工作,拿回來的錢也不至於這麼點兒啊……」
林汐哼笑了一聲:「那您知道張璇以前是做什麼的嗎?」
「知道啊,不就是喝酒的嘛!」
「喝酒的?」林汐將手裏的水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清凌的響聲讓張母劇烈一個激靈。
「您上次在醫院裏是這麼說的?您是用什麼樣的語氣說的張璇,我心裏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當時是那麼看不起她那個職業,現在這是什麼意思,為了這點兒工資,恨不得讓您的女兒去做那種陪笑的生意?」
「您這個層面的人當然不知道我們家裏生活的艱苦,我們一家子都指望着璇璇……」
「你可得了吧你!」林汐打斷了張母的話,她的手指在整個房間中一指,「你當我瞎嗎?這樣的家裏你和我說你們生活艱苦?我真是服了你這個當媽的,你知道張璇在京城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現在你倒是有臉在這裏和我哭窮!」
被林汐這麼夾槍帶棒說了一通,張母的臉色也不好看了:「這位老闆,我是看在你是璇璇的老闆的份兒上才讓你進來的,不是讓你在我的家裏指指點點的。」
「你這樣的人可真是埋汰母親這兩個字!」林汐說話越來越不客氣,「說實話,我現在真是要懷疑,張璇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張母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面色很激動:「你怎麼能這麼說!我自己的女兒我還能不知道?」
這個女人還有理了?林汐真是服氣,直接抄起面前的杯子,朝着對面牆上那個碩大的液晶電視扔了過去。
「嘩啦」一聲,電視報廢。
「我要報警!」張母現在氣得渾身哆嗦,這個女人到底是來幹什麼?怎麼直接就動手了?
「隨便。」林汐很是不屑,「你報警試試,我就把你的那點兒事情放到社會輿論上去,估計你也比較好奇,上街被人砸雞蛋是什麼滋味!」
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自私自利的母親,為了自己的生活要讓自己的女兒去做那個職業?而且這偏心也是偏心得令人髮指,難道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嗎?
在臥室睡得迷迷糊糊的張瓊聽到了這個聲音,也沒有在意,家裏爸媽經常吵架砸東西,早就習慣了。
反正砸碎了他們也會和姐姐要錢買新的,他們都不心疼,她心疼什麼。
張母現在是真的很方,她這種小市民很清楚什麼樣的人好惹什麼樣的人不好惹,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林汐。
尤其是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來幹什麼的。
顧經年攬着林汐的肩膀,輕輕拍着,安撫她的情緒。
林汐對「母親」這個字眼一直都非常敏感,敏感到了一種偏執的地步,所以現在,非常激動。
這個所謂的母親,真是比林汐想像中還要噁心一萬倍!
她覺得,這他媽絕對不是親生的,不然怎麼會有這麼沒良心的娘?
「真是祖上到了十八輩子的血霉攤上你這樣的娘!」林汐指着張母扔下這麼一句,隨後站起身。
房子有三個臥室,一個大開着門,是張父張母的臥室。還有一個,林汐推門看了一眼,除了一張床一個木櫃,什麼都沒有,不用想也知道是張璇的房間。
最後一個房間,關着門。
林汐推了推,沒有推開。
「你幹什麼!」張母一見到林汐去了張瓊的房間門口,一下子激動了。
「坐下!」顧經年瞅了張母一眼,扔出兩個字。
張母肥碩的身體不斷顫抖,顧經年那個冷傲的聲音,着實讓人害怕。
林汐對着顧經年招了招手,顧經年走過去,抬腿衝着房門就是一腳。
房門打開,伴隨着裏邊的一聲尖叫。
林汐走過去,衝着張瓊勾勾手:「找的就是你,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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