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掩着嘴巴,忽然就有些淚眼模糊。
前方幾米處的那個人,真的就是她的全世界。
他朝她伸出雙手,慢動作彰顯清貴。
然後林汐就跑了過去,環住他勁瘦的腰。
她踮起腳,隔着襯衣,咬他的脖頸。
顧經年只是笑,撫着她的發頂,低聲笑。
「忽然說這些,讓人這麼感動。」
「在這裏說,要是陳阿姨能聽到,也好。」
好半晌,林汐才從他的懷中抬起頭來。
「乖,走吧。」
這裏距離陳純的目的並不遠,短短几十步就已經走到。
陳純是個很美很美的女人,儘管墓碑上的照片是黑白色,也難掩她的嬌美質麗。林汐這個身體的外貌很大一部分都遺傳了陳純。
「陳純阿姨。」林汐蹲下身子,用手將墓碑上的雪一點一點地清掃下來。
所謂祭拜,一般就是將過往之事大概告於逝者,以告在天之靈。但是林汐如今這樣的身份,也不知道該怎樣和陳純說話。
細細說來,陳純其實是個很可憐的女人,自己一門心思撲在了林業雄身上,但是後來竟落得那樣的下場。
其實感情這個事情着實很奇怪,要是論才貌學識之類,陳純是絕對甩傅如雅一百條街的,但是林業雄心裏中意的還是自己的青梅竹馬傅如雅。
顧經年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盒子,放在了林汐手裏。
林汐打開一看,裏邊是一塊兒藍色的水晶。
是一朵薔薇的形狀,由於路燈光芒的映照,也散發出一種耀眼至極的深藍色,十分好看。
「這是什麼?」
「這是原主的東西。」顧經年解釋,「是以前陳純阿姨送給林汐的。你再好好看看,真的沒有印象?」
林汐仔細在腦袋裏邊回想,因為小的時候,陳純給林汐的東西實在是太多。
好半晌,林汐終於恍然:「對於這個東西的來源我是真的想不起來了,但是我記得後來我不是把這個東西給……秦逸揚了麼?」
「嗯,是,這個是在秦逸揚去軍區之前給我的,讓我還給你。」
但是顧經年卻從來沒有把這個東西給拿出來,一直等到現在,所以……
「顧哥哥,你是讓我將東西留給陳純阿姨嗎?」
「對,算是一個念想。」
萬安公墓是京城比較值錢的墓地,能埋葬在這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當初林梓芸的身體,也是由於傅澤冰這個「痴情」多金的男朋友,才在這裏有了一席之地。
每個墓碑下邊都有一個透明的水晶罩,用來放祭拜的東西。有錢人的祭拜方式總是多種多樣的,不乏名貴的珠寶之類,所以將水晶放在這裏,也不怕丟失。
林汐虔誠而又鄭重地將水晶薔薇放了進去,接着朝着陳純的墓碑三鞠躬。
「既然都來了,那就再多去一個地方吧。」
顧經年點頭,心裏很明白她說的是哪裏。
於是十幾分鐘後,林汐再次站到了自己的墓碑前。
她同樣伸手將自己墓碑上的雪給清掃乾淨,這麼掃着掃着,忽然就笑了。
因為她看見自己的墓碑下邊的那個玻璃罩里,放着一個手環。
是一個男士的卡地亞手環,當初的林梓芸用自己的第一桶金,買來給傅澤冰的。
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看來是近期,傅澤冰放進來的。
林汐不想去追究傅澤冰將東西放在這裏的意義是什麼,也沒有心情去猜想。
「林梓芸這個名字,在珠寶雕刻界是一個傳奇,並不會因為離世而銷聲匿跡。」林汐輕聲說着,「林家那麼噁心,你還是不要和它捆綁在一起的好。」
王秋菊一生的夢想都是能在林業雄身邊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然而對於林梓芸,還是罷了。
「傅澤冰蹦躂不了多久了,馬上就收了這個賤人。」林汐唇畔的笑容陰柔而鬼魅,在這紛紛揚揚的大雪中,美艷而淒絕。
顧經年站在她身後,看着她蹲在地上的小小的背影,眸光愈發地溫柔了幾分。
林汐緩緩摸着那塊兒墓碑,就好像是摸着曾經的那些過去。
然後,她的手逐漸下滑,掀開那個透明的水晶蓋子,將裏邊的手環拿出來,甩手扔了出去。
金色手鐲帶着耀眼的光芒,在空中劃出了一條璀璨的銀河。
好巧不巧,落在了一個人的腳邊。
傅澤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裏。這些日子以來,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都會來這裏。
而且有很多時候,在林梓芸的墓碑之前,一坐就是一整夜。
那個落在腳下掩入雪中的手環,雖然只是一瞬,但是傅澤冰還是認了出來,是自己的那一個。
尷尬難言。
「原來是傅總啊。」林汐慢慢站起身來,笑着打招呼。
沒有得到傅澤冰的回答,林汐接着道:「怎麼,傅總也是來祭拜故人的嗎?」
「不然你覺得我能來這裏幹什麼?」
「不知道啊,傅總向來都不走尋常路的嘛。」林汐拍了拍羽絨服上的積雪,自然而然地挽住了顧經年,「那就祝傅總愉快好了。」
顧經年將林汐的手握住,然後放進了大衣的衣兜里。
傅澤冰冷眼看着那二人相攜而去的背影,忽然喉嚨哽得發痛。
尤其是看着林汐的時候,那個感覺十分複雜。她本來就是林梓芸。自己每次見到她,也都是一種十分微妙的心境。
很煩。傅澤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將手環越握越緊。
冰涼的溫度仿佛從手心直接傳入了心底。
上車之後,顧經年將溫度調到了最高。
林汐坐在副駕駛上痴痴地笑。
「怎麼?」顧經年側目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捏她薄薄的耳垂,「今天下午在閱古有什麼收穫?這麼開心」
「收穫真的是有。」林汐忙不迭地點頭,「給你看個好東西。」
她從自己的手提包里翻了半天,拿出了一對兒鴛鴦。
顧經年多看了兩眼:「這是你送給傅澤冰的那一對兒還是故宮博物館的那一對兒?」
「當然是傅澤冰的,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動故宮博物館的不是?」
「這個不是你之前賣給了傅澤冰嗎?現在怎麼又拿出來了?而且我聽說傅澤冰的辦公室裏邊也裝了攝像頭,你怎麼弄出來的?」
林汐嘻嘻一笑:「當然是我本事大了。」
每次這人自吹自擂的時候,都是對於某件事情不想多說的時候。
回到西山華墅已經是深夜十點。
顧經年老早就弄了一個房間專門給林汐來鼓搗她最喜歡的雕刻之類,這次一回來,林汐就抱着自己的包,鑽進了那個房間裏。
顧經年也沒有去打擾她,而是去了書房。
他打開電腦之後,連接了一個國際視頻。
那邊出現了一張很年輕的男人的臉。
「杜然。」
「少爺。」
「你那邊最近怎麼樣?」
「就是前幾天少爺和我交代的,說是要密切關注夏茵和總部之間的關係,但是這一陣子我在總部,並未收到夏茵那邊傳來的任何反饋。」
顧經年挑了挑眉梢:「關於我的情況,夏茵沒有向總部匯報?」
「是的,沒有。」杜然很肯定地回答,「但是這一陣子,總部這邊的意思是直接將你從三藩市分區調來俄國總部,但是好像夏茵那邊一直都壓着,所以這邊也沒有什麼行動。」
顧經年哼笑了一聲。
「前一陣子您在歐洲金融市場和悉尼證券市場做出的動作已經引來了這邊的密切關注。尤其是在車臣地區,分幫最近有一筆很重要的洗黑錢行動,最近聽總部負責人的意思,是想交給少爺你來負責。」
顧經年朝後一仰,身子懶懶散散地靠在了沙發上。
杜然的神情很嚴肅:「少爺想要脫離黑手黨的消息總部這邊也是知道的。黑手黨的原則向來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尤其是少爺這樣金融行業的佼佼者,對於進來經濟不景氣的黑手黨實在不可多得,所以……」
「所以現在我身邊監視我的人很多?」
「是,昨天總部又派了一群人過去,親自去和少爺進行談判。我怕那些人採取強制手段之類的,給少爺帶來什麼危險。」
「沒有關係。」顧經年微微眯着眼睛,倒是頗有些漫不經心,「他們不會見到我的。」
杜然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
「他們是總部的人。」杜然提醒着顧經年,「要是動手的話怕是對總部這邊不好交代。」
「我和他們有什麼好交代的?」顧經年很不屑地扯了扯唇,「近些日子以來,俄國體質的改革,黑手黨和政府之間的關係再也不是以前那麼從容輕緩。難道黑手黨的發展還能和以前一樣順風順水?」
「但是它依舊是世界上最大的地下勢力。」
「是,沒錯。但是他往日的那種輝煌,早就一去不復返了。」
杜然看着顧經年雖然散漫但是卻認真的眼神,並未接話。
「總部派去的人,在明天上午十點到達京城機場,他們是扮作商人的模樣去的,看起來倒像是要商業談判。」
「好。」顧經年點頭,「我會部署下去的。」
視頻掛斷之前,杜然再次確認了一邊:「少爺,你這麼做,很可能會引來總部這邊的不滿。」
「嗯,沒關係,我就是在向他們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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