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林汐,顧文瀾好像失去了所有說話的能力。整個人有些怔愣地站在那裏,甚至連伸手從林汐手裏接過自己的化驗單都已經忘記。
按照對顧文瀾的了解,林汐不用問也知道孩子是誰的。
於是她只是很關切地問道:「剛剛沒事吧?」
「沒事。」顧文瀾笑着搖搖頭,從林汐里接過自己的化驗單塞進了口袋裏。
林汐看了看四周沒有認識的人,這才拉着顧文瀾進了電梯裏。
電梯裏的人不少,甚至有些擁擠,所以林汐帶着顧文瀾站在了一個角落裏,有些小心翼翼地護着她。
出了醫院之後,兩人找了一個路邊的長椅坐下。
林汐看着她沒有任何凸顯的小腹,抿了抿唇,輕聲問道:「小叔知道嗎?」
顧文瀾點頭。
「他怎麼說?」
「他說讓我留下。」
不得不說,顧文瀾給出的這個答案,着實亮瞎了林汐的眼。
顧天南能將這個孩子留下。林汐有些出乎意料。但是這樣很好,非常好,對文瀾的傷害起碼降到了最低限度。
林汐笑着握着顧文瀾的手:「那這一陣子可要好好休息,做什麼都要小心些,前幾個月還不太穩定。」
顧文瀾知道林汐對自己和顧天南的事情不會置喙,但是沒有想到她對於自己懷孕的事情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沒有看不起,沒有輕視和鄙夷,一時間覺得萬分感動。
「謝謝大嫂。」顧文瀾幾個字說的萬分真誠。
「怎麼今天就你自己來?」這麼說着,林汐不禁回頭望了望,卻正好看見顧天南從醫院裏走了出來。
「小叔。」顧文瀾立刻站起了身。
顧天南想和林汐說話,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嘴唇翕動了半晌,最終還是一言不發。
「好好照顧她。」倒是林汐先開了口。
顧天南點頭:「一定。」
在這一瞬間,林汐真的以為顧天南已經完完全全邁出了那一步,以為他已經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已經完完全全接受了顧文瀾。
林汐知道自己也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資格去評判孰是孰非。也不能論斷顧天南和顧文瀾這段感情的錯與對。正是因為經歷過刻骨銘心的背叛,才更加理解真愛的意義。
視線之中已經沒有了那兩人的背影,林汐勾了勾唇角,轉身看到自己身後之人的時候,微微一愣。
「大嫂和文瀾的關係真好。」顧文沫說話時頗有些意有所指的味道。
「是挺好的。」林汐聳了聳肩,「對於那些沒有對我動過歪心眼的人,我一直都很友善。」
「想不到大嫂這麼記仇。」顧文沫知道林汐還是在說上次自己幫程昊的事情,不由覺得覺得諷刺萬分。
「我不光記仇,還睚眥必報。而有時候,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顧文沫臉色一僵,隨後有些訕訕:「大嫂你這樣,大哥知道嗎?」
「他當然知道了,他還很支持我這樣。」林汐搖頭晃腦地唏噓感嘆着,「其實我現在這脾氣,和你大哥脫不了干係,都是他慣的。」
顧文沫面色一僵,眼神竟然隱隱透露出幾抹兇狠的意思。
「別這麼看着我,我會害怕。」林汐抱着肩膀後退兩步,做出了一副哆哆嗦嗦的樣子來。
顧文沫努力壓抑着心中不爽的感覺。林汐這個女人,她每一次見到她,尤其是見到她一臉幸福的模樣,簡直是讓她難以接受!
憑什麼……
林汐吸了吸鼻子,想着這個時間點兒也該去看看林梓妍那邊的情況了,於是也不多和顧文沫在這裏客套,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那點兒心思麻煩你以後克制着點兒,別有事沒事矯情地給我老公發什麼消息。他很忙,沒功夫搭理你。」
林汐想到每次顧經年的手機一亮,就會出來這個女人的或心靈雞湯或無病呻吟,簡直是要醉了!
被人這麼拆穿,顧文沫有些尷尬,面上也不禁染上幾分紅色。
但是想到顧經年給自己回的短訊,她面上又帶了幾分趾高氣揚:「你說沒工夫就是沒工夫麼?」
她大哥可是和她聊得很盡興呢!
看着顧文沫這一臉得意的樣子,林汐心中不由生出了萬分同情,於是唏噓感嘆了一聲:「唉……真是抱歉,你大哥給你的那些消息,都是我代發的。」
顧文沫一瞬間整個人都傻掉了。
「你知道的,夫妻之間總是要有些情趣的嘛,我和你大哥的情趣就是逗弄逗弄你。怎麼樣,和你大嫂我的滋味怎麼樣?大嫂我說的情話溜不溜?」林汐這般說着,還上前捏住了顧文沫的下巴,朝着她眨了眨右眼。
顧文沫的臉色由薄紅轉為爆紅。
尤其是林汐如今微微俯視自己的樣子,簡直……攻一臉。
好幾個夜晚,她都因為顧經年給自己回的那些個曖昧至極的消息而徹夜難眠,甚至會幻想顧經年是不是和林汐出現了什麼感情危機,想像自己和他是不是會有新的可能。哪怕顧經年給自己回一個字,她都能歡呼雀躍半天。
但是現在這個女人竟然告訴她那些都是她發的?
這讓她怎麼能忍!
簡直……忍無可忍!
林汐嘿嘿一笑:「那些話都是平時你大哥對我說的,我就拿來耍你了。不得不說,你大哥啊,真是說得一口甜言蜜語。啊,不過你也不差,表明心跡的手段,也是一套一套的。」
顧文沫從來沒有覺得這麼難堪過,所有的秘密全部都不加掩飾地展露人前,幾乎就要讓她崩潰。
「覺得委屈麼?」林汐鬆開了顧文沫已經被自己捏得通紅的下巴,冷笑一聲,「既然覺得委屈覺得尷尬就給我收斂着點兒。別沒事兒賤兮兮地去勾引別人老公。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你,過去二十年也沒看上你你現在還不省省?多花點兒心思在你的寫作上,說不定諾貝爾文學獎都是你的了!」
不說還好,一說這個林汐就要起雞皮疙瘩。顧文沫給顧經年發的消息是越來越露骨,林汐不知道這女人原來這麼便宜的?
顧文沫紅着眼睛,從小就沒受過委屈,卻被林汐如今這麼諷刺,她現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甩手走人。
本來沒打算和這個女人弄得那麼難堪,可是這也太不要臉了。
顧文沫狠狠瞪着林汐的背影,手中將名貴的包包攥成了一團。手背上清晰可見的筋骨彰顯着她如今憤恨至極的心情。
讓她難堪……那就誰也別想好看!
不是顧文瀾和你們關係好嗎?她顏面掃地,顧文瀾也別想過得好!
她倒是想看看,到時候林汐要以一副什麼樣的姿態來護着顧文瀾!
現在顧文沫的臉色,是她自己都不可想像的扭曲。以至於她回到醫院的時候,被孫蕎一眼就看出來不對勁兒。
「文沫,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孫蕎的一句話,將病房裏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轉到了顧文沫身上。
顧文沫咬着下唇,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
「這裏是醫院,要是不舒服的話就儘早去看看,別拖出什麼大毛病來。」躺在床上的顧凌峰也發了話。
無論如何,他對顧文沫都是很喜愛的。
「爺爺放心,我沒事。」顧文沫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罷,就有些欲言又止。
孫蕎當然了解自己的女兒,見狀不由得有些好奇:「文沫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
顧文沫看了看孫蕎,描摹精緻的眉毛蹙了起來,狀似十分為難。
「你想說什麼就說啊!有什麼好吞吞吐吐的?」孫蕎催促了一聲。
感受着所有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顧文沫竟然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她長長舒了一口氣,有些訥訥地道,「剛才文瀾出去之後,我看見她進了一間診室,還是婦產科的診室,後來我就跟進去問了問……」
「你問出什麼?」聽她斷在了這裏,孫蕎不由得更加着急了。
「她懷孕了。」顧文沫的聲音低愈發地低了幾分。
但是如今的病房安靜得落針可聞,她那句話還是清晰地傳入了幾人耳中。
唐蕙蘭有些不可置信:「文沫,你確定你沒有認錯人?文瀾怎麼可能……」
「大伯母,我沒有認錯,我和文瀾這麼久的姐妹,我怎麼會認錯她?」
「可是文瀾怎麼會現在就……」唐蕙蘭實在是說不出那兩個字。在所有顧家人心中。顧文瀾絕對不是那種隨便亂搞的人,怎麼會懷孕呢?
顧凌峰也被驚了個半死,老半天瞪着眼睛,吐不出一個字。
「爸爸,您別激動!」顧天恩見情況不對,急忙上前安撫着顧凌峰。
顧凌峰被順着胸口,呼哧呼哧喘了半晌的粗氣,以至於如今說話的時候嗓子都有些沙啞:「文沫,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我確定。」顧文沫斂下睫毛,吐出了這麼三個字。
「好好好,真是好得很!」顧凌峰怒極反笑,他顧家的女兒未婚先孕,可真是好得很!
「把顧文瀾給我叫過來!」顧凌峰爆喝一聲,還不待有人打電話,擺擺手又道,「罷了罷了,別叫她過來了,給我查查她現在在哪裏,我親自過去,我倒是要看看,這個野種到底是誰的!」
顧凌峰是真的氣極了,竟然執意要親自過去。
一大堆人勸了半天都沒有什麼用,最後只得跟着一塊兒去。
顧文沫垂下眼睫,將自己手中的包上的褶皺一點點撫平。
她就知道,這件事情一旦暴露,就小不了。
她倒是要看看,誰更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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