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劉協看着風塵僕僕從青州一路趕回來的孫策很是詫異,不明白是出了什麼事情讓這位小霸王親自趕回來求見。
「伯符,出了何事?」劉協開口問道。
「聖上,臣聽聞江東有意與荊南開戰……」孫策一開口,劉協頓時明白孫策這麼急着趕回來是想要幹嘛了。其實早在孫策回長安之前,孫劉交惡的情報就已經送到了長安,朝臣對此也是意見不一。有人認為應該靜觀其變,也有人認為這是一個收復江東的機會。而眼前的孫策,很顯然是支持後一種觀點。
不過劉協恰好與孫策的想法相反,孫權劉備交戰這事對劉協來說當然是好事,窩裏鬥了,兩敗俱傷,到時自己收拾他們會省不少力氣。只是高興歸高興,劉協卻沒昏頭,打算在這時候就表現出有意插上一腳的態度。
朝廷勢大,合孫劉兩家之一也難以抗衡,這時候過早表明態度,反倒容易讓劍拔弩張的兩家因為共同的大敵而偃旗息鼓。這不是劉協想要看到的,也是眾多有遠見的朝臣不希望看到的情況。
等孫策興致勃勃的為劉協分析了朝廷此時出兵的好處以後,劉協不置可否,只是問了一句,「伯符,公瑾對此是何態度?」
孫策聞言一窒,半天才有些鬱悶的答道:「公瑾不同意臣的意見。說是此時出兵為時尚早,甚至有可能得不償失。」
「嗯,看來公瑾的頭腦還是清醒的。伯符啊,這一路匆匆而來,想必餓了吧,正好我也沒吃,一塊?」
「……聖上,那出兵一事?」孫策不死心的問道。
「公瑾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嘛。伯符,江東遲早是要被朝廷收復的,只不過眼下時機未到,你莫要心急。」
「聖上,臣只是覺得此時出兵,勝算很大。」
「什麼時候出兵都有勝算,關鍵是什麼時候傷亡最小。伯符,你領兵也有些日子了,難道還不清楚朝廷的撫恤要比諸侯豐厚的多?打仗固然要死人,但身為一軍主將,除了要爭勝外,更有責任讓自己部下的犧牲有價值。為爭一口氣而枉顧他人的性命,這種將領我寧願不用。」
「……聖上,難道臣並非一員合格的將領?」
「戰場交鋒,臨機決斷,你是合格的,但一個成功的將領,不是光能打仗就可以的。相比起公瑾,你明顯是不合格的。不過你也不用着急,仗總是要打的,稍安勿躁,靜待時機便可。」
劉協把話說得如此直白,孫策也就知道朝廷此時是不會出兵的。早在來長安之前周瑜就勸過孫策,不用浪費力氣,即便劉協被孫策說動了心,朝中那些足智多謀之人也會阻止。只是孫策不甘心白白放過這個重回江東的機會,這才抱着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想法親自趕回長安。結果令人失望,劉協果然就如周瑜所預料的那樣,壓根就不同意朝廷此時出兵。
「難得回來一趟,在長安住些日子再走吧。」劉協招待了孫策一頓,讓其出宮時發了話,孫策也正好有些思念妻兒,便謝恩回到了家中。
孫策的府邸就安置在周瑜家的對面,兩家就隔着一條街,孫策回到家中的時候,周瑜的夫人小喬正帶着孩子過來串門。見到孫策回來,小喬告辭離去,好讓孫策可以與大喬說些夫妻間的私密話。
小別勝新歡,在與大喬行完周公之禮後,耳邊聽着大喬訴說家長里短,孫策有些昏昏欲睡。
「夫君,你累了?」大喬見孫策面露疲倦,關心的問道。
「啊,這幾天一直在趕路,沒有好好休息。」孫策隨口答道。
「……夫君,妾身能問問夫君為何這時趕回長安嗎?公瑾為何沒有與你一同回來?」大喬又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聽聞江東要與劉備開戰,為夫覺得是個出兵江東的機會,這才從青州趕回來,結果聖上不同意,讓我在家歇息幾日後再返回青州。至於公瑾,他本就不看好我的這個想法,所以也就沒和我一同回來。」
「……夫君,你想要出兵江東,是不是因為掛念母親?」大喬聽後沉默片刻,輕聲問道。
孫策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大喬見狀勸道:「夫君,其實母親那裏並不需要擔心,仲謀雖行事狠辣,但那終究也是他母親,更何況母親也並未阻攔仲謀的野心,相信仲謀是不會加害母親的。」
「我自然知道這個,只是母親在世,身為人子卻不能膝前盡孝,我這心裏總是有些不快。」孫策聞言向大喬解釋道。
「夫君,眼下想要膝前盡孝還是有點困難,但還有一事需要夫君出面才能解決。」大喬見狀輕聲說道。
「唔?何事?難道還有人趁我與公瑾不在時與你等為難?」孫策一聽納悶的問道。
「非是有人為難我等,而是你那寶貝妹子,她如今已經快成長安一害了。」大喬說到最後一臉的無奈。
「尚香又怎麼了?」孫策聞言也是納悶。自打孫尚香進了鸞衛營,倒是的確老實了一陣子,自己與周瑜離開長安的時候,孫尚香也是乖乖的,從不外出惹是生非。
「她倒是沒有去欺負尋常百姓,但她自從成了鸞衛營的校尉以後,三五不時的就帶着鸞衛營去找長安各駐軍的麻煩,還美其名曰切磋武藝。她是個女兒家,那些大丈夫又怎麼好跟她動手動腳,結果她帶着鸞衛營打遍長安無敵手,人送外號胭脂虎。」
孫策聽到這已經聽不下去了,當初在江東的時候被人稱作弓腰姬,現在到了長安,她倒是越發漲行市了,弓腰姬成了胭脂虎,什麼胭脂虎,不就是母老虎嘛。這樣下去,還有哪個人敢娶她?
「她人呢?」
「現在整日裏的不着家,天天就在鸞衛營待着,還揚言要做大漢第一女將軍。」大喬繼續說道。
孫策:「……」
……
次日,孫策簡單收拾了一下,一個人來到鸞衛營的大營門外,要當面見見孫尚香。長兄如父,父親孫堅早已不在人世,那教育這些兄弟姐妹的責任也就落到了孫策的頭上。當初要為了孫家的大業顧不上這事,但眼下總算是有了些時間,孫策覺得有必要教育一下孫尚香,讓她明白身為一個女兒家,應該做些什麼。
「兄長,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得到稟報匆匆趕到營門外的孫尚香一見孫策,立刻驚喜的跑過來問道。
「昨日才回來,聽你嫂嫂說你在這鸞衛營混得如魚得水,連家都不願回,為兄想要見你一面,只好自己過來了。」
「嘿嘿……嫂嫂說的恐怕比這難聽吧?」孫尚香也不在意,嘿嘿笑着一拉孫策,「兄長,找個地方我們兄妹好好說說話。」
「你不帶我進去?」
「軍營重地,閒雜人等不得入內。」孫尚香鄭重其事的說道。差點沒把孫策的鼻子給氣歪,不用問,孫尚香口中的閒雜人等就是指自己。
「嘁~小孩家玩鬧的東西,還真當回事呢。」孫策一臉不屑的說道。
「兄長,此話小妹可不敢苟同。鸞衛營平時負責後宮安全,又豈是小孩家的玩鬧。兄長,奉勸你一句,休要小瞧女人,否則你會吃大虧的。」
「哦?多日不見,本事漲沒漲不知道,倒是這口才倒是見漲啊。」孫策並沒把孫尚香的提醒往心裏去。但凡是有本事的人,那性情都有些驕傲,而孫策好歹當年也是江東之主,尋常人壓根就不被他放在眼裏,孫權之所以能夠拉攏到許多的支持者,其中孫策驕傲的性格也是主因之一。
他總會在無意中顯得高人一等,這樣的人自然也就沒多少人願意與他來往。若是無事相求,誰希望平白低人一等。
「……兄長,須知驕兵必敗。兄長既然覺得鸞衛營不堪大用,那小妹就斗膽請兄長前來一試。最近小妹正在研究一種戰陣,兄長若是有興趣,不如賜教幾招如何?」孫尚香不懷好意的看着孫策問道。
孫策來找孫尚香的目的就是想要打壓一下孫尚香的囂張氣焰,讓她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孫尚香的提議正中孫策的下懷,當即點頭答應。
孫尚香所說的戰陣,自然不是孫尚香想出來的,而是劉協自個琢磨出來的,以十人為一組,四人持刀盾,四人持鈎鑲,兩人持弓弩,結成戰陣對敵。既然孫策有意試陣,那要面對的自然就是一對十的局面。
不過孫策也是藝高人膽大,他也沒把眼前十個全副武裝的女兵放在眼裏,挑了一把長槍便站在了校場上。
老話說得好,驕兵必敗!孫策的確武藝高強,但與他對陣的十名女兵也不是嬌滴滴的小娘子。就如孫尚香所言,鸞衛營拱衛後宮安全,自身若是沒點本事,那肯定是不能勝任的。而且劉協也不是個喜歡樣子貨的主,若鸞衛營只是一幫花瓶,他也不會允許鸞衛營作為漢軍正規編制的存在。
可惜孫策不知道這些,結果他就吃了虧。為了防止發生傷亡,雙方使用的武器都是訓練用的,刀沒開封,槍沒槍頭,可鸞衛營的女兵也沒有一上來就圍攻孫策,而是在包圍了孫策以後,紛紛取出一張漁網扔向了孫策。
一看這些女兵的動作,孫策就知道這些人不是頭回這麼幹。左躲右閃想要避開那些從天而降的漁網,只是注意了頭頂忘記了腳下,孫策的腳叫那些落地的漁翁絆住了。
「殺!」看到孫策行動受限,擔任臨時小隊長的孫尚香發出一聲喊,帶着剩下的九個人撲了過來。
孫策左擋右沖想要先突圍,擺脫了眼下不利的局面以後再反擊,可孫尚香也是個精明的,死死纏住孫策就是不讓他走脫。那拼命的架勢,仿佛孫策是她的殺父仇人,看的孫策一陣陣惡寒。
孫策最終還是被打倒了。真要是動手,孫策要收拾與自己對陣的十個人一點問題都沒有。可問題是孫策下不去手啊,都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真要是傷了個好歹,知道的人肯定不會夸孫策英勇,只會說孫策勝之不武。
「我如今總算是體會到了長安各駐軍心裏的苦,這就是幫不能招惹的母老虎。」看到鸞衛營的女兵歡呼勝利,孫策心裏苦笑道。
「兄長,如何?我鸞衛營的女兵不是花瓶吧?」孫尚香一臉得意的問孫策道。從小到大,孫尚香就一直有個夢想,希望可以打敗自家這個兄長,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孫尚香此時的心情美滋滋的。
「……你個死丫頭,下手可真夠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的殺父仇人。」孫策揉着額頭,沒好氣的對孫尚香道。方才比試的時候,就數孫尚香下手黑,一連幾棍敲在孫策的腦袋上,此時已經鼓起了一個大包。
「嘿嘿……戰場無父子,誰叫兄長你瞧不起我們女人的。」孫尚香笑嘻嘻的答道。
孫策見狀除了搖頭也沒別的辦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好氣的對孫尚香道:「尚香,找個地方,我們兄妹好好說說話。」
「哦,兄長請隨我來。」孫尚香聞言答應一聲,帶着孫策去了自己的營房。孫策目不斜視的跟着進了孫尚香的營房,四下打量了一下營房內的佈置,不由嘆了口氣道:「尚香,你還真打算做個將軍?」
「為什麼不?古有婦好、無艷,我為何就不能做大漢的女將軍?」孫尚香聞言理直氣壯的答道。
孫策則是有些驚訝的看着孫尚香,「不錯啊,還知道引經據典了,不過你所說的那兩人都是嫁了人的,你打算嫁誰?」
「……兄長,怎麼忽然說起這個?」孫尚香臉上一紅,低頭問道。
「長兄為父,你的婚事我當然要過問。只是尚香啊,試問如今這長安有哪個敢娶你這胭脂虎?在江東的時候你還只是小打小鬧,得了個弓腰姬的綽號。現如今在這長安你也混成了胭脂虎,你對自己的將來有什麼打算?跟為兄說說,也好讓為兄替你參謀參謀。」
「呃……兄長,是不是有哪個不長眼的請你來說項的?」
「我倒是想有,可誰敢呀?」孫策沒好氣的答道。如今孫尚香聲名在外,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想娶這位回家供着。
「沒有就好,省得耽誤了我的大事。」孫尚香明顯鬆了口氣。
孫策見狀心頭火氣,罵道:「你有個屁的大事,找個婆家相夫教子才是你該乾的。」
「兄長此話小妹不敢苟同。」
「閉嘴!為兄再說一次,長兄如父,為兄的話你不許反駁。」
「話不說不透,理不辨不明,雖然長兄如父,但兄長也不能決定小妹的未來。」孫尚香也來脾氣,梗着脖子爭辯道。
「你,你……」孫策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說了又不聽,打又捨不得,一時間孫策也拿犯了牛脾氣的孫尚香沒轍。
「娘娘駕到。」就在兄妹倆針鋒相對要鬧得不歡而散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通稟,孫策顧不上與孫尚香生氣,急忙上前施禮,「臣見過皇后娘娘,趙夫人。」
「孫將軍免禮。本宮今日閒暇,來鸞衛營探視,路過此處就聽你們兄妹有所爭執,不知所為何事?」甄宓微笑着問孫策道。
「呃……這個,臣與舍妹有些意見不合,驚擾到了娘娘,還望恕罪。」孫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可孫尚香就沒有孫策的顧慮,見甄宓問起,便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甄宓,氣得孫策直拿眼瞪孫尚香,但當着甄宓的面又不好發作,只能心裏憋着火。
「孫將軍,這本是你的家務事,本宮身為外人不便評論。但本宮覺得,婚姻大事,當要為尚香尋個合她心意的,若是不合她的心意,豈不反倒是害她一輩子。」甄宓斟酌了一番,才對孫策溫言道。
「娘娘所言極是。但現在的問題是,這丫頭太不像話,臣真擔心她繼續這樣下去將來無人敢娶。」
「孫將軍若是擔心這事大可不必。將來尚香若是無人敢娶,那本宮就請聖上下旨賜婚,相信到時無人敢抗旨不遵。」甄宓笑着答道。
孫策聽到這也沒話了,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麼?只得謝了甄宓的美意,怏怏不樂的回了家。孫策前腳剛走,孫尚香後腳就抱住了甄宓的胳膊,口中謝道:「甄姐姐,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你啊,你兄長也是為你好,你不該那樣對他說話,回頭去跟他認個錯,記住了?」甄宓伸手掐了一下孫尚香的臉,寵溺的吩咐道。
「記住了,我今晚就回去。」孫尚香痛快的答應道。如今有了皇后娘娘的保證,孫尚香再也不必擔心有人逼婚,回家也有了底氣。
話分兩頭,孫策回到家中,大喬一見孫策神色不虞,便猜到此番去「勸說」孫尚香並不順利。也沒讓兒子孫紹在這時往跟前湊,等到屋裏沒了旁人的時候才問起了孫策事情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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