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會使一個人的心理發生扭曲,但是,一個人該有多麼強烈的嫉妒心,才會因為嫉妒去殺人?又該有多麼扭曲的心理,才會使人不光是殺了人,還要去侵害死者的遺體?不,不是侵害,兇手的行為應該是另有深意的。」
「人性的閃光是沒有限度的,所以哪怕是在最苦難的歲月里,包括戰爭,包括災難中,人性的善會給人最大的勇氣堅持下去。同樣,人性的惡也是沒有限度的,即使在最平和的時光中,人性的惡也有讓人恐懼的一面。變態殺手的變態,就在於常理無法解釋,小赫,你不要低估了這種力量。」
「老爸,你錯了。我不是低估了人性的惡,我只是覺得,和單純的嫉妒比起來,也許還有別的東西更有誘惑力,誘惑那個兇手做出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比如說?」
「比如說……我怎麼知道怎麼比如說?老爸你才是資深的警隊精英,破案神手好不好?我不過是給你提供一些參考意見的,而且,如你所說,我這些意見其實都是發散性思維的結果。好吧,比如,會不會有有某種邪惡的信仰,又或者,神秘的女巫魔咒?」
「我需要你的發散性思維,但你發散得太遠了……等等,等等,等等……我記得有個案子有很多疑點……」正在對李赫的奇談怪論大皺其眉的李傑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着貼在白板上的一堆資料,說:「走!」
走,去哪?
李赫沒問,他只覺得在前世里,老爸的才能真的被埋沒了,他僅僅是很「隨意」的提到一點東西,在別人可能聽了也就算了,可他的老爸,只是那麼靈光一閃,似乎就想到了關鍵的東西。不得不說,他對老爸也是很佩服的。
跟着老爸穿過走廊,進了電梯,上了兩層樓後到了一間辦公室,那是吳彥卓的辦公室。他調到總隊這邊來還沒多久,這間辦公室對他來說甚至還有些陌生,裏面是前任留下的東西,屬於他的,只是擺在辦公桌上的一張他和劉麥莉的私照。
李傑父子敲門進來的時候,吳彥卓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面,在辦公桌上擺弄着一支手槍,抬頭看他們的時候,他剛把那支手槍拆散,然後他一邊跟他們打着招呼,一邊把那支手槍組裝起來,眼睛都不用看,咔嚓咔嚓的就把手槍裝好了。
「卓叔,你在桌子上擺一張甜蜜溫馨的合影,偏偏又在這張合影前放着一支手槍,這畫風怎麼這麼不協調呢?噢,格洛克17,什麼時候我市警員換裝這麼時尚的裝備了?」
吳彥卓看了一眼桌面上那張合影,把槍放下,說:「換裝?你想多了,只是國外的同行贈送給廳里的禮物,我從盧廳長那裏偷來的。讓我猜猜,線索有重大突破了,對吧?」
「卓叔你這是在炫耀你和盧廳長的關係這樣不好你造嗎?讓我看看這槍到底有多好,傳說中的格洛克啊……」
「突破?還很難說。」李傑看到李赫去玩弄吳彥卓書桌上的那支手槍,他沒管他,男孩嘛……在老爸的眼裏,兒子自然永遠是孩子,所以李赫去玩槍的時候,李傑是不管的,吳彥卓也不管,只是把彈匣里的子彈退了出來。
在吳彥卓面前,李傑很沉穩的說:「小赫的思路天馬行空,跟我們之前的分析又有很大出入,不過,你還記得五年前抓過的一個叫古木的嫌犯嗎?」
吳彥卓站起來,走到窗邊,看着窗外路邊的積雪,總隊這邊比較偏,路上顯得有些冷清。吳彥卓在想李傑的話,都是幹這一行的老人,既然他們眼前的案子是那個連環兇殺案,就不會去提一個不相干的人。
五年前,古木?
「你說的是那個神棍?還有他說的那個什麼鬼的教?小眾得都沒人知道的所謂信仰?對了,那個神棍當時是以什麼罪名入獄的來着?故意傷人,還有猥褻未成年少女?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我當時特想抽他,不是警察對罪犯那種,就是一個普通人都特別來氣的那種。」
說起來,吳彥卓的年齡比李傑小几歲,當初他到信仰市的時候,還是一個衝動的,很多東西都不懂的菜鳥,那時候他對已經是老鬼級的李傑就崇拜不已。而現在他的級別已經遠遠在李傑之上,還調任了這麼重要的一個職位,雖然他們兩個人對這種變化都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適,因為世事就是如此,可終究,吳彥卓也不再是當初只想抽人的那個菜鳥小警察了。而李傑,也同樣已經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埋頭苦幹,拿理想當飯吃的理想主義者了。
「那傢伙還是個縣郊中學的校長。」李傑的記憶力很好,尤其是對他經手過的案件,許多細節即使過了很久,但一念閃過,馬上就會浮現出來,李赫在這方面也是有遺傳的。
聽李傑這麼一說,吳彥卓也回憶起來,說:「我也想起來了,當時定的是猥褻,意圖強-奸,告發他的是那個學校的一個男生。那個女孩長得挺漂亮的,也算是那個學校的校花吧,而那個男孩是女孩的仰慕者。他為了追求那個女孩,常常遠遠的跟着她,結果就發現女孩經常進了校長辦公室很長時間都不出來。案發當天,男孩已經有心要揭發他們的校長,他甚至帶了相機,跟蹤到校長和女孩出了學校,去到郊外的一處舊房子。」
對於這個案子,吳彥卓印象還是十分深刻的。當時他就在那個郊區派出所里接到的報警,那時候他因為一些事情被調到那個派出所,雖然擔任所長比他原來在刑警隊來說是升職了,但那段時間也是他很不開心的一段時間。
接到報警電話的時候,吳彥卓原本派兩個民警去處理,結果那兩個民警是當地人,年紀也比他大得多,一聽說那個校長,神色古怪不說,還帶着一種畏懼。然後磨蹭着找各種理由拒絕,救人如救火,吳彥卓沒工夫去了解他們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反應,自己開着車,打了個電話給他的老大哥李傑,就趕過去了。
吳彥卓先到,不久李傑也趕到了,李傑比吳彥卓心細得多,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和他一起的還有兩個年輕的女警。他們趕到之後,由那個男孩帶路,很快就找到了郊外的舊房子。那地方說偏也不是真的特別偏,那個舊房子周圍還有一些人家,但是那裏的人在面對警察的時候,帶着一種很奇怪的眼神。那種眼神,李傑至今也還記得,就是那種仿佛沒有焦距一般,有點陰森森的表情。
而當吳彥卓和李傑破門而入的時候,他們看到那個女孩子正全身赤-裸的躺在一張特製的床上,那個被吳彥卓稱為神棍的校長古木倒似乎不是在性-侵那個女孩,他是在圍着她轉,嘴裏念念有詞,而手裏正拿着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吳彥卓當時是年輕氣盛,嫉惡如仇,當然不會給古木任何動刀傷人的舉動,就在古木的刀鋒指向女孩的脖子的時候,他早已搶上一步,把那個老頭的手腕扭斷了。
「現在想來,」吳彥卓只覺得背脊有些發涼,看着李傑說:「當時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個老神棍身上,可那個女孩其實沒有受到任何的束縛,她像是失去了知覺,任人擺佈,但是當小陳把她抱起來的時候,她卻像發狂一樣掙紮起來,力氣很大,小陳和小朱兩個女警竟然險些控制不住她。當時我們都認為她受到刺激過度了,現在想來……」
李傑點點頭說:「是催眠。」
吳彥卓渾身涌過一股寒意,問:「如果我們當時再去得遲一些,會不會那個女孩並不是被老神棍強-=奸,而是被他……割喉,剝掉臉皮?」
李傑問:「那個古木後來判了多久?」
「五年吧?」吳彥卓說:「或者是八年,女孩家裏想了些辦法,恨不得槍斃了那個老頭,所以當時其實是重判了,畢竟老神棍是未遂。那不對啊,不管他是五年還是八年,現在應該都沒有放出來,那麼張晴、尤小萱、還有之前三個案子,都不可能是他做的。」
李赫聽着吳彥卓回憶了五年前的這個案子,這和他記憶里的檔案也有了重合的地方,但就算是他,同樣也有覺得對不上的地方,他在檔案里沒有看到古木這個人的記錄,而檔案里警方認為兇手是個女人,問題又出來了,他喃喃的說:「或許,這個古木就是個什麼教主一類的人,他雖然被關起來了,但是信仰不是一個人的事,也許是他的手下在按照他的旨意在犯罪。」
李傑對吳彥卓說:「馬上了解一下那個古木的情況吧。」
吳彥卓點點頭,走到辦公桌前就拿起了電話。五年前就是他親手把古木送進監獄的,他當然很清楚的記得那個古木被關在哪,以他現在的職位,要調查這麼一個罪犯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李赫不能把他看過的檔案直接的告訴老爸和吳彥卓,只能這樣擠牙膏一樣一點一點的擠出來,好在他們都是經驗豐富,而且思維很活躍的資深刑警,哪怕是聽到一個貌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胡思亂想,也能迅速的捕捉到裏面有用的信息。但是即使老爸和卓叔正一點點的向他知道的事情靠近,李赫也沒有輕鬆下來的感覺,相反,他總是覺得心慌慌的,不知道哪裏會出事情。
那個案件本身沒有結案,這是讓李赫最揪心的地方。
一個本身就沒有水落石出的事情,加上他的重生這個變數,他實在說不準會發生什麼。
心慌,也許他的人生真的不該是現在這樣,所以老天總是在給他使絆子。
就在李赫心煩意亂的時候,吳彥卓的電話打完了,李赫和李傑父子看着吳彥卓的臉色,都覺得恐怕是沒有什麼好消息。但是他們設想了很多種情況,卻沒想到,吳彥卓聲音乾澀的繩索:「那個古木,在入獄的第二年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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