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勝矣!」王忠峰呼出一口濁氣,久經戰陣的他自然知道這種情況下,正規軍或許還有調整組織的可能,但劉家軍已經是完蛋了。
孟九成用力點了點頭,一勒馬頭,奔到炮兵陣地,叫過錢邦,讓他帶着人把炮和炮彈用油布包裹嚴實,準備前往支援伏擊的部隊。
炮兵首戰立功,效果是異乎尋常的好,錢邦等人見到孟九成,別人都喜形於色,他還想努力裝出矜持淡定的樣子,但神情卻掩飾不住的得意。
「剛剛打得甚好,當為破寨首功。希望你們能戒驕戒躁,再接再厲。日後這炮兵還要擴大數倍,數十倍,可就要全靠你們了。」
「謝將軍誇獎,謝將軍栽培。」錢邦等人的臉上喜色一閃,趕忙又收住。
孟九成又溫言慰勉了幾句,並對剛剛的火炮轟擊提出了自己的建議,然後才帶着親衛離開。
鎮中的喊殺聲深入擴散,成隊的俘虜已經開始被幾個紅巾軍士兵押解出來。一旦被攻破寨子,等於是摧垮了劉家軍的大半戰心,紅巾軍奮勇追殺,數倍的敵人也不敢回頭應戰,勝利已沒有了懸念。
這就是烏合之眾!孟九成知道劉文正的人馬連紅襖軍都不如,雖然打着紅襖軍的旗號,卻未經歷過什麼戰陣廝殺。招兵買馬,也就多是混餉吃糧的人,勝了還好說,敗了就只管逃命。
當兵吃糧?!歷史上直到二十世紀,這樣組成的軍隊不也是很多很多嗎!
紅巾軍能夠超脫出這個層次,成為知道為何而戰的一支打不垮、拖不爛的英勇無畏的鐵軍嗎?孟九成希望如此,也正為此而不斷努力。
陵陽鎮已經亂成一團,西門被一鼓而破,敗兵四散奔逃,恐慌的情緒迅速蔓延,又打擊了其他守軍的士氣和意志。劉家軍根本沒有在鎮內進行巷戰的心理準備,寨牆不再是屏障,對將士的心理打擊是沉重而巨大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其他地段的軍官組織反擊,但人心惶惶,敗兵又難以收攏,短暫的戰鬥過後便是更大的潰敗。當其他寨門被打開,逃跑之路出現後,劉家軍更是缺乏死戰之心,紛紛爭先逃竄。
劉府內哭聲叫聲已響成了一片,劉文正口鼻冒血、灰頭土臉地被親信搶回,還是昏迷不醒。家人、下人聽着外面的喊殺聲,驚惶恐懼,手足無措,亂成一鍋粥。
「公子,公子——」管家捶胸頓足,連聲呼喚着呆若木雞的劉鴻漸。
眼珠一輪,劉鴻漸終於清醒了一些,緩緩轉頭,看向管家。
「公子,您,您得拿主意啊!」管家幾乎要哭出來,「府上還有兩百多親兵,是守着,還是護着家眷突圍啊?」
「敗了是嗎?」劉鴻漸呆呆地問了一句,不待管家回答,已是長嘆一聲,頹然搖頭,「沒想到這麼快,有寨牆,有火器,幾千人竟守不住一時半刻。」
管家咧了咧嘴,劉鴻漸沒想到,劉文正沒想到,誰也沒有想到,敗得會如此快,連一點準備都沒有。
呃,嗯!床榻上的劉文正突然發出了斷續的聲音,劉鴻漸蹭地一下站起身,兩三步衝過去,拔開醫生,悲喜交加地望着慢慢甦醒的父親。
劉文正的眼睛緩緩睜開,費力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父親,您,是孩兒啊!」劉鴻漸捧着父親的手,眼淚滾滾而下。
劉文正慢慢地眨着眼睛,終於認出了兒子,嘴角動了動,語音含糊地問道:「漸兒,外面,怎樣了?」
劉鴻漸頓了一下,垂下頭,淚珠落下,哽咽道:「父親,咱們敗了,敵人已經衝進鎮子。」
劉文正眼睛驀然睜大,抓着兒子的手猛地收緊。但隨後他的手指又松下來,嘴唇翕動了幾下,說道:「降,投降。」
劉鴻漸愣了一下,似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追問道:「父親,您,您說什麼?」
劉文正瞪着眼睛,重重地喘了兩口氣,急道:「為了劉家不絕,投降,咱們,投降。快,快打,打出白旗。」
「孩兒,孩兒,明白了。」劉鴻漸意識到父親在推他,抹了把眼淚,起身走了出去。
……………
鎮內的戰鬥告一段落,除了大批俘虜,其他敵人都逃出了鎮子。
孟九成並沒有去投降的劉家,而是迅速整頓人馬,留下劉忠峰和一千多人馬善後。他帶着韓守仲和大部分炮兵出了南門,沿大路而行,趕去與蕭英所部會合。
就在攻破鎮子後不久,孟九成已經聽到了遠方傳來的爆炸聲,知道伏擊戰已經打響。儘管對勝利很有信心,但他還是急於知道結果。
等趕到鎮南七八里外時,伏擊戰已經勝利結束。被炸得坑窪、熏得焦黑的彈坑,地上的屍體和暗紅髮紫的顏色,散落的刀槍,大群的俘虜,都在向人們訴說着這裏發生的戰鬥,以及又一支敵人的下場。
一千五對兩千,有備且是奇襲,又有火藥雷的拋擲、松樹炮的轟擊,蕭英、鄭四安斷尾、堵頭、兩側夾擊,乾淨利索地取得了勝利。
現在,縣城內劉庭玉只剩下了不足一千人馬。紅巾軍不僅裝備威猛,連兵力也佔了優勢,最後的勝利已無可置疑。
「看,俺們正在準備,馬上就要兵發縣城了。」蕭英指了指幾百名正換服裝的士兵,笑道:「這是你六師父的主意,讓他們打頭,智取賺城。」
「六師父神機妙算,賽過諸葛之亮。」孟九成相當驚訝,停頓了一下,便佩服地一豎大拇指,向鄭四安恭維着。
鄭四安呵呵一笑,說道:「小計罷了,俺以前用過,帶着兄弟們打下過梁山縣城呢!而且,關鍵是有他——」說着,他伸手一指,「洪夕,已棄暗投明,願助我軍取城。」
「小人洪夕,看不慣劉氏橫徵暴斂久矣,今願投效將軍,戴罪立功。」羅用叉手施禮。
看着只是個精壯漢子,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拱手時竟能看出右手少了一根手指。
洪夕,明明缺指頭,怎麼不是洪七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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