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寫到這裏,又斷了。
往下拉,是一片空白。
&就完了嗎?」
陸然關閉附件文檔,回到郵件里,果然,在郵件的末尾看到了一個說明。
&事就寫到這裏吧。陸醫生,你說,答案究竟是什麼呢?」
最後王玲對陸然提出了一個疑問。
一個在陸然看來,很難回答的問題。
&想這個問題,我們最好能見面討論。」陸然回復了這樣一句話。
他覺得這樣是穩妥的,他不想妄下結論。
回完消息,陸然打算關閉電腦。
沒想到卻收到了王玲的回覆。
&的,後天我有空,但是時間不長,一個中午的時間,我請你吃飯吧。」
這不是一個正式的諮詢預約,也不是一個正式的交談場合,不過陸然知道王玲大概是不可能出現在一個諮詢室里的。加上她一直工作繁忙,能抽出一頓午飯的時間,已經說明她足夠重視這件事情了。
&
兩天以後,陸然再一次見到了王玲。
他們在一家帶露天花園的西餐廳見面,露天陽台設在這家餐廳的最高層,裏面只有一間包間,不會有外人上來。
這裏環境宜人,王玲也依舊美麗,陸然很難把這樣的她和故事中的女人聯繫在一起。
即便如此,陸然還是在他們的談話進入正題的時候,問了一個問題:「這就是你的故事,是嗎?」
&麼?」
&寫的,女人的故事,還有那個電話號碼。」
王玲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們已經吃完了正餐,桌上放了一杯紅酒和兩個高腳杯。
王玲拿起面前的被子,抿了一口,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陸然也陪她喝了一口。
&實我不喜歡喝紅酒。」王玲笑了笑,帶着一點苦澀,「不過和人交際的時候,總是要顯得自己有一些品味,最好能一口品出不同的酒的品牌,年代來,有這麼一個圈子,就得去融入。
會很不可思議的吧,你說的沒錯,那個故事,的確是寫的我自己。」
王玲晃動着酒杯,看着紅酒沿着玻璃內側滑落的痕跡,回憶往腦子裏涌。
那個故事顯然不是真事,有很多虛構的成分。
起碼人面魚的部分,就不太真實。
陸然並不會要求王玲把真實的那個版本告訴自己,那是王玲的。
就算王玲不想說,他們也可以通過這個故事來對話。
&以,關於那個號碼,你究竟是想要忘記,還是知道一個究竟呢?究竟真相是怎樣的?」
&
王玲自己也意識到,恐怕連她自己也沒有真的想好,自己究竟想要怎樣。
或者她知道自己一直想知道答案,但是總沒有勇氣,這麼久了,記憶太苦,乾脆忘卻,最為輕易。
&說我們最好見面談,不是因為我已經知道答案是什麼,想要當面告訴你。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你的問題,太難了。世間最難看透的便是人心,而你卻想讓我告訴你,人心究竟是善,還是惡。」
王玲笑了笑,「看來的確是為難你了呢。」
&過我們倒是可以討論一下,你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王玲看着落地窗戶外的露天陽台,陽光耀眼,而她杯子裏的酒已經沉澱,「我想忘記,想起太苦了,總是被這個問題縈繞,我,跨不過去。」
&一試呢,試一試能不能跨過去?」
&一試?」
&啊。如果遇到痛苦的事情,就只有失憶一種辦法,那其他的人都是怎麼活下來的呢,都要忘記過去的自己嗎?那大概人們又要面臨失憶症的苦惱了。」
陸然試圖引導她面對問題,而不是逃避。
&是,怎麼嘗試呢?」
王玲以為陸然會說出「試試打一個電話過去,不就什麼都知道了,」這類的回答。想過去這是大多數人會給她的建議,她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可如果是這樣,她也不必特意地預約一個諮詢師了。
&着想像一下吧。模擬一下這兩種答案。」
&擬?」她不知道陸然說的模擬是什麼意思。
陸然站了起來,把他們中間的那張桌子,搬到了別的地方。
現在王玲的面前就只有一張陸然剛才坐過的空椅子。
&了,現在,男人就坐在這張椅子上,坐在你的面前。你可以拿起電話試着給他打一下,會接通嗎?
如果沒有接通,你怎麼辦,你還想對他說些什麼呢?
如果接通了,你又會和他說什麼呢?」
陸然採用的是空椅技術,主要是用於和內心的重要人物對話,換位思考,想像對方的想法和回答,深入地體驗彼此的交流和情感。
在這裏,陸然更大程度上是把它用來作為真實交談的一種替代。
王玲看着她對面的那把椅子,遲遲沒有說話。
她抬起一隻手,想像着手裏有一個電話。
只要按下那串號碼,就可以連接到號碼的另一端。
她看着自己的手,想像着自己正在用那隻手按下號碼。
可還沒按完,她就用手捂着臉,輕聲地抽泣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了男人的臉。
那張她以為自己快要遺忘的臉。
男人長着絡腮鬍子,濃眉毛和深深的眼窩,很粗獷的樣子。
正是陸然曾經戴着特殊眼鏡,看到的那個樣子。當時他進入了王玲所描寫的場景里,可是他看到的卻不是一對年輕的男女,而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和一個中年男子。
那個男人衣冠不整,上身穿着長袖襯衣,下身卻只有短褲,女孩身上卻披着一件黑色外套。
他手上還牽着一根繩子,而繩子的另一頭系在女孩的手上。
故事就從這裏開始的。
王玲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她有過一個救命恩人。
那天夜裏,男人剛剛帶着女孩,從警察和慌亂的老鴇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來。
他們趁着夜色未明,一路抄着小路快跑,因為害怕途中女孩跟不上會跑散,男人把自己的口袋裏的一根繩子系在女孩的手上,讓她在跑不動的時候,就拉拉繩子,他可以背着她跑。
跑了許久,他們來到了海邊。
黎明將至,天色不再那般黑暗,男人看着海面,停了下來。
就在兩個小時以前,男人才剛剛在一間破舊而曖昧的屋子裏,第一次見到了女孩。
他是一個嫖客,而她是他今晚買下的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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