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羽翼,劃破傷痛的記憶,昨日的淚水,激起心中的漣漪。
七年前,蘇蓉蓉那時剛過完十六歲生日,在一家品牌衣服店門口,望着店內一條白色長裙,久久徘徊,眼神中透露出渴望。
店家注意到這個髒兮兮的女孩,幾次驅趕,她走了沒多久又會回去繼續看。
店裏邊有一對中年夫妻,他們穿戴奢華,一看就是富貴人家。他們注意到這一幕,女人面露不屑,男人若有所思。
不久後那對夫妻離開,女人離開前路過蘇蓉蓉身邊,有意無意的吐了口口水,蘇蓉蓉一言不,攥緊髒兮兮的衣角,低着頭。
過了十幾分鐘,店家又來趕蘇蓉蓉,而她似乎也看夠了,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候,之前那對夫妻中的男人,開着他的大奔居然又回到店裏,他買下那條白色的裙子,送給了蘇蓉蓉。
男人叫魏剛,是一家企業的老闆,身家過億。
當天,換上白色長裙的蘇蓉蓉,在魏剛的帶領下,過了她記憶中最美好的一天。
魏剛這人很紳士,他跟自己的老婆相敬如賓,恩愛非常。
因為早年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魏剛落魄,他老婆出身富貴,是他老婆硬扛着家裏的反對,毅然和魏剛走到了一起。
魏剛很爭氣,在有賢內助的情況下,憤圖強,十年後,他身價上億,風光無限。
作為一個人生贏家,魏剛該有的都有了,唯獨有一點比較遺憾,那就是他沒有孩子。
魏剛和他老婆去醫院檢查過,檢查結果出來,是魏剛的問題。
對此,魏剛覺得很對不起自己的老婆,甚至他還勸她改嫁,但被她老婆一頓訓斥,之後又安慰他說,不影響夫妻生活就沒事,孩子有沒有都無所謂。
如此,魏剛更是心懷無盡的愧疚,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那些說蘇蓉蓉被富商包養的人,當時都錯了。
富商只是遺憾沒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初見蘇蓉蓉,見她落魄可憐,出於一種同情,加上那種對有孩子的期待,他才獨自掉頭回店裏的。
一天的相處,讓魏剛對蘇蓉蓉有了更深的認識。
他是真心喜歡這麼一個女孩,曾經,他也幻想過自己能有這麼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兒。
後來的日子裏,魏剛經常來找蘇蓉蓉,那時候,蘇蓉蓉就已經被人打上被富商包養的標籤了。
可是,她不在乎。
和魏剛喜歡她的那種喜歡不同,蘇蓉蓉對魏剛的那種感情,是愛!
有時候,明知道這種愛不可取,但深陷其中的人,總是無法自拔,且越陷越深。
蘇蓉蓉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她只知道那時候的自己已經入魔,那種對於物質的追求,對於魏剛那種如父愛的錯認,她以為那是愛情。
一個孤兒,她那時候才十六歲,又怎能分清男女之愛和父愛呢?
從他們相識那一天,或許就是一個悲劇的開始。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蘇蓉蓉把魏剛灌醉。醒來的時候,魏剛身邊躺着她,兩人一絲不掛。
魏剛悔恨交加,他認為是自己幹了禽獸不如的事,而她,就讓這個誤會一直保持着。
這件事成了兩人之間的秘密,魏剛為此矛盾的活着,蘇蓉蓉隨着成熟,她的內心也越來越矛盾。
現實往往就是那麼可笑,現實中的人,往往也會一錯再錯。
有了罪惡的開端,更是變得一不可收拾。
魏剛到底是一個成熟的男人,所以隨着時間流逝,他慢慢的有了懷疑,而蘇蓉蓉的一些索求和舉動,更讓他有些反感。
慢慢的,他們之間有了爭吵,這日子呢,也就過得越來越亂。
當人的情緒不穩定,又或者強行隱忍的話,時間一長,小矛盾積少成多,慢慢的,便會生火山爆。
當蘇蓉蓉告訴魏剛他懷孕了的時候,魏剛先是傻愣住,緊接着,就是一場暴風雨……
「蘇蓉蓉,我供你吃、供你穿,這幾年我魏剛對你可以說是問心無愧!」
風雨交加的夜晚,魏剛大雷霆,「你就算要我跟她離婚,你就算要我給你多少多少財富,我或許不會完全答應你,但我絕不會這麼暴躁!」
「可是……」
魏剛滿目通紅,「你跟我說你懷孕了?你懷孕了?你這是對我魏剛的侮辱,還是覺得我魏剛就是一個傻子?你不明白?不明白是嗎?那好,我今天就告訴你原因!」
「五六年前,我就去醫院檢查過,不育啊!不育你懂嗎?沒關係,我告訴你什麼叫不育,那就是我不可能讓你懷孕,不可能!」
轟隆隆!
銀蛇一般的閃電在天空中肆虐,別墅內,蘇蓉蓉的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他不育?那自己的孩子是怎麼懷上的?這是他對自己的懷疑?看,他嘴角還掛着冷笑,那是嘲諷嗎?
蘇蓉蓉很清楚,她只和魏剛生過關係,那這孩子就是魏剛的,他不承認,要麼是他不想負責,要麼就是他在醫院檢查的時候出了錯。
但是蘇蓉蓉同樣很清楚,魏剛不會聽她解釋,他現在對自己充滿了懷疑,充滿了不屑。
解釋,只會自取其辱。
蘇蓉蓉冒雨離開,她沒有流下哪怕一滴眼淚。
所有的後果,她都只當做是自己咎由自取。
曾經,她挺着日漸隆起的肚子回到過明星福利院,是啊,明星福利院的院長和孩子們都對她很親切,她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但是她在外邊,總會聽到一些風言風語,慢慢的,她現院子裏有部分孩子,看向她的眼神也出現了變化。
蘇蓉蓉不顧院長的挽留,挺着越來越大的肚子離開了。
這一別,就是五年。
可以想像,一個沒有一技之長的年輕女人,還帶着一個沒有爸爸的小豆丁,她的生活會是如何的艱難?
但就是這樣,這五年來,她從未去找過魏剛。或許她有時候也會生出去找魏剛的想法,但很快也會被她掐滅。
「這是我破壞別人家庭,老天給我的懲罰!」
昏暗狹窄的屋子內,蘇蓉蓉的淚水打濕了衣襟。但她的眼神,卻有些恐怖,「可是我不甘心,這老天懲罰我就算了,小豆丁他還是個孩子啊,憑什麼讓他跟着我受苦?」
屋內的氣氛很沉默。
葉纖柔的情緒有些不穩定,眼中淚水打轉,是張馳一直牽着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讓她感覺到溫暖。
李明星則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他目露凶光,嘴裏喃喃着「該死的負心漢」什麼的。
在蘇蓉蓉懷裏的小豆丁,則保持着一貫咧嘴而笑的動作,只是那笑容,出現在一個五歲男孩的小臉上,帶給人陰森。
張馳,他或許是眾人中最為冷靜的一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耳朵聽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眼睛看到的,或許也是虛幻的。」
張馳苦笑一聲,「情啊,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葉纖柔在他手心狠狠的捏了一下。
張馳聳聳肩道:「蓉蓉姐,跟明星哥回院裏吧,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這個公道,我給你討回!」
「小馳……」
「蓉蓉姐!」張馳沒讓她開口,打斷道:「是非對錯,在於人心的衡量,不在於事實的真偽,我們都不是聖人。」
「就你所說的情況,連你自己都認為是咎由自取,那何況是別人?只不過,我們心裏都有一桿秤,而我們,是親人。」
張馳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流光閃爍,「我呢,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只是大千世界中的一個普通人,所以我理性的認為你如今的下場不能怨天尤人,但我的心做不到堅硬如鐵。」
「對也罷,錯也罷,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我的親人痛苦吧?蓉蓉姐,就像你說的,你把這些年的經歷當做是對自己的懲罰,那麼孩子呢?孩子憑什麼受這份苦?」
說到這裏,張馳朝小豆丁招了招手。
奇怪的是,小豆丁對張馳似乎有種天然的親近,居然沒有任何猶豫的跑到他面前,任張馳把他抱得高高的。
「大哥哥……」
「你呀,得叫我舅舅!」張馳颳了刮他的鼻子,然後又朝小豆丁打了個眼色,朝葉纖柔那努了努嘴,「這位,嗯,你該叫舅媽!」
「傻小子找死啊?」葉纖柔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而又溫柔的對小豆丁道:「小豆丁乖啊,叫姐姐。」
「舅媽好!」小豆丁咧嘴笑着,沒有了剛才笑容中的那種陰森,給人很陽光、純淨的感覺。
葉纖柔瞪大美眸,她自然不能跟孩子置氣,只能暗中狠狠的踩了張馳一腳,疼得他齜牙咧嘴。
「我呢我呢?小豆丁,快叫大舅!」李明星收斂情緒,恢復以往那般吊兒郎當。
張馳撇撇嘴,「叫他哥就行!」
「大舅!」小豆丁似乎有分辨好壞的能力,知道眼前這些人是真的對他好的人,所以很親近。
「你這小豆丁,不聽舅的話!」
「不是的,小舅,大舅看起來比你老嘛,叫他哥哥豈不是把你叫老了?」
張馳笑了,李明星原本得意的表情凝固了,葉纖柔在一旁憋着笑。
蘇蓉蓉看着眼前溫馨的一幕,眼睛又紅了。
「走咯,我們一起回家!」張馳揚了揚手。
回家,蘇蓉蓉抬起頭,原來,她是有家的人。
屋子裏,前所未有的溫暖,那長年昏黑的窗戶,今天破天荒的灑落進來一律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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