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輔導員,要管理好幾百名意氣風發的大學生,還真得有些手腕。
有的輔導員是作清流狀,基本上不管事,讓大學生們自行發展,自己則抓緊時間做自己的事。在山南大學裏不少輔導員都是用的這種方式,頗為自在。有的輔導員事無巨細一一操勞,累得半死,效果並不比清流狀輔導員好。黃永貴胸有抱負,想做大事,自然不會作清流狀,也瞧不上事事親為的人,在新生中培養學生幹部是最佳辦法。
王橋能力強,就讓他去帶球隊,真刀真槍地干。
秦真高任勞任怨,就讓他去做具體事情,免得老師費心費力。
想通了這一點,等王橋離開後,黃永貴又將秦真高叫到辦公室,細細叮囑一番。
走出教學樓,秦真高好不懊惱:「王橋終究還是進入黃永貴視線,自己為了新生籃球聯賽忙忙碌碌,白白辛苦一場。」
懊惱歸懊惱,秦真高還是認真辦理黃永貴交代的諸多雜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女生公寓找蔣玲。
近十分鐘,蔣玲這慢條斯理地下來。秋風起,將她一條黃裙吹得飄逸動人。美麗的團支書來到面前,秦真高沒來由覺得呼吸發緊,道:「我剛從黃老師辦公室出來,有事想找你商量。」
蔣玲道:「很急的事嗎?」
一陣風來,淡淡的香味沁入鼻端,惹得秦真高心猿意馬,他咳嗽幾聲,掩飾自己的失態,道:「班級聯賽很快就要打完了,學校要搞校級新生聯賽,中文系新生實力強,是爭奪冠軍的熱門人選,黃老師要求我們把拉拉隊搞好。」
蔣玲正在寫信,被叫下來頗有幾分不耐煩,道:「這事早就講好了,到時肯定能組織好,你怎麼這樣囉唆,還有其他事情嗎?」
秦真高在團支書面前越來越沒有脾氣,且耐心極好,道:「拉拉隊的情況與我們以前的設想稍有不同,黃老師提議要弄成NBA那種能跳舞的那種,在中文系方陣面前做現場表演,健身操教練只有體育系才有,我想和你一起到體育系找表演教練。」
蔣玲性格外向,活潑大方,接受了這個建議,道:「好啊,找專業教練來編排,比我們自己瞎琢磨效果好得多,什麼時候去?」
秦真高道:「現在就去。」
蔣玲開玩笑道:「我還沒有吃晚飯,去完體育系後你要請客,而且不能算作上次的。」
秦真高家中有生意,囊中不羞澀,豪氣地道:「想吃什麼?我安排。」
蔣玲道:「還沒有想好,等會再說。」
兩人來到體育系,找到了黑唐教練。黑唐教練帶着兩人找到呂一帆,很快把事情談妥。
走出體育系,沿着雀湖回公寓,秦真高腦子沒來由想起王橋與美術系女生鶯歌燕舞的情形,道:「在雀湖有一處半島卡拉ok廳,旁邊有一家吃魚的店,味道還不錯。」
蔣玲沒有推辭,和秦真高一起來到魚店。
點了水煮魚和兩樣小菜,兩人坐在湖邊看風景、喝茶,再吃飯。沿着湖邊來來往往有不少散步的情侶,浪漫、閒適。秦真高暗道:「如果不想着混個一官半職,與蔣玲在大學裏談談戀愛,才是真正的人生快事,只可惜熊掌和魚不能兼得。」隨即又想道:「只要悄悄談戀愛,不讓老師發現,也就沒有問題,很多人都這樣干,為什麼我要老老實實。」
吃過晚飯,秦真高將蔣玲送到樓下,道:「系裏很重視這場比賽,請了教練,組建拉拉隊,還要打熱身賽,萬事俱備,就看王橋幾個演員能不能把戲演好。」在他內心深處隱隱希望王橋把事情搞砸鍋,當然這句話絕對不能說出口。
蔣玲挎着包走上石梯,回頭道:「我對王橋有信心,他的球技真的很出眾。」
秦真高不由得生出妒意,道:「球技再出眾,不加強訓練,在正式比賽時也發揮不出來。」
隨後一段時間,王橋的表現大大出乎秦真高預料,他恢復了在中師時打籃球的勁頭,大部分課餘時間都泡在球場上,在黑唐和呂一帆的幫助下,很快就恢復到巔峰狀態。
中文系新生比賽的桂冠沒有懸念地落到了一班頭上。
隨後按照計劃,新組建的中文系九五級年級隊和體育系班級隊打了三場熱身賽。
體育系班級隊素來強於普通系冠軍隊,中文九五級聯隊多數隊員自信明顯不足,在王橋鼓勵和帶動下,三場比賽都打得難解難分,分差始終沒有拉開。雖然中文九五級連級隊最終三仗皆敗,但是同學們信心大漲。
山南大學正在籌建參加全省大學生聯賽的新球隊,體育系卞主任無意中瞧見中文九五新生隊與體育系班級隊的熱身賽,暗自將王橋排進校隊大名單,打破了校隊十餘年全部由體育生一統天下的局面。
經過一個多月磨合,換上新隊服的中文九五隊在黑唐和呂一帆的指導下,一板一眼有了正規軍的架勢。
烏合之眾要變成紀律部隊是難事,但也有規律可循,否則軍訓十來天的時間根本無法將一群高中畢業學生訓練成像模像樣的準軍事化隊伍。其中有兩個必不可少的步驟,一是統一服飾,團體精神形成需要有一定儀式,服飾統一是儀式的一部分,通過統一服飾等方法可以讓一盤散沙的人群形成認同感,有了認同感就意味着團體初步形成;二是一套行動準則,行動準則是系統工程,往往很複雜,籃球隊這種小集體則相對簡單。
校級新生聯賽最後確定在十一月底開打,十一月底還算秋高氣爽,正是開運動會的好時光。
中文九五隊從整體實力上與其他隊伍相差不大,因為有心算無心,提前做了相當細緻的準備工作,加上有超級尖刀選手王橋,聯賽開始便佔據明顯上風。
副書記梁柏文在幾位下屬陪同下,觀看新生聯賽第一戰,開場不久,他點評道:「我記得法學系籃球水平還不錯,怎麼這一次被中文系打得潰不成軍。打得不好也就罷了,怎麼服裝都沒有統一,隊員們各穿各的衣服,花里胡哨,哪像一支球隊啊。」
法學系劉主任解釋幾句,回頭瞪了站在一旁的文征途。
文征途和黃永貴都是年級輔導員,住在樓上樓下,關係極熟。文征途用手肘敲了敲站在一旁的黃永貴,道:「你怎麼不早點打招呼,搞突然襲擊,讓法學系丟了臉。」
「校團委要搞新生聯賽,兩個星期前就通知了。」黃永貴看着場裏一邊倒的局勢,嘿嘿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中文系輸過好幾回,只是法學系這次輸得有些慘。」
梁柏文將黃永貴招到身前,指着王橋道:「十號是特招的?」
黃永貴掩飾着內心的得意,道:「十號叫王橋,不是特招生,正招生。」
梁柏文點頭道:「今年中文系人才濟濟,你要好好帶隊伍。」
黃永貴一直想到校團委任副書記,現任校團委書記年齡偏大,轉崗是這幾年的事,他若當了空缺已久的副書記,下一步運作校團委書記便順理成章,誰知,梁柏文副書記話裏有話,似乎要斷絕進校團委副書記之路。坐回到文征途身邊之時,暗道:「難道我操之過急,弄巧成拙。」本場比賽結束以後,他昂揚的心態慢慢下降,變得悶悶不樂。
回家以後,黃永貴將思路重新捋了一遍,然後將家裏的靜州陶製土酒取了出來,對老婆道:「我找梁書記喝酒去。」
梁柏文是中文系前任主任和黨總支書記,與黃永貴非常熟悉,工作時是上下級關係,平時喝酒打牌也算是哥們。隨着梁柏文官越當越大,大家在一起廝混的時間漸漸少了。此時有事,憑着老關係,相信梁柏文也不會介意。
進了梁家門,梁柏文悠閒地坐在客廳看電視,飯桌上擺着涼菜,梁夫人正在廚房裏忙活。
「嫂子,我來蹭飯。」黃永貴進屋先到廚房報到。
梁夫人道:「老梁回來就說,你肯定要來家裏吃飯,還要拿瓶靜州老陶。」
黃永貴略有些尷尬地將靜州老陶放在桌上,道:「沒有預約就到領導府上,心裏實在忐忑,拿瓶老陶來壯膽。」
梁柏文笑道:「我喝過茅台、五糧液、汾酒都許多名酒,這些酒是名酒,名酒自然有名酒的道理。我是老土冒,喝了許多名酒,還是覺得我們以前喝的老陶土壩酒好喝,純粹高梁白,味道地道。」他指着黃永貴道:「上回你說沒有老陶土壩酒了,不老實。」
黃永貴解釋道:「這是剛托人從靜州帶回來的,上次確實沒有。」
開了老陶土製酒,酒香如被釋放的妖怪,迅速將房間佔滿。梁柏文喝了一口土酒,享受了一塊白斬雞,道:「你想去校團委,我斟酌再三,覺得不合適,你還是安安心心留在中文系。」
黃永貴苦着臉道:「在中文系幹了八年時間,抗戰都結束了,我還沒有走。」
梁柏文道:「中文系在山大是老牌系,按大學改革的必然趨勢,以後應該改成學院,還得充實大量人力。你留在中文系可以任副主任,兼黨總支副書記,這樣業務上能提高,抓學生工作也順理成章。」
失去了到校團委當副書記的機會固然可惜,可是換回副主任兼黨總支副書記,也不算多忙一場。黃永貴恍然大悟,道:「梁書記早就運籌帷幄,害得我鬱悶半天。」
梁柏文哈哈笑道:「不如此,喝不到你藏的老陶土壩酒。這只是我的想法,正式任命還得孫校長點頭。」
從梁家出來以後,黃永貴一掃先前的煩悶,默默想着心事,背着手在校園裏轉圈。大學畢業留在校園,轉眼就七八年時間,他由一位稚氣青年變成三十男,大好青春歲月在校園裏消磨,如今終於夢想成真,由普通的輔導員邁入了中層幹部行列。踏上中層幹部行列,向上的道路就算打開了。
俗話說,新官上任要三把火,新生聯賽勉強算是第一把火;第二把火就應該是中文系學生幹部的選拔,以前中文系學生會幹部和幹事都是經報名後,直接依照學生特長錄用,他想改革一次,凡是錄用都要搞競爭演講,由大家評分產生;第三把火是應該搞一個有新意的大型活動。
新生聯賽於12月初結束,中文系大獲全勝,以不敗戰績和大比分勝利奪冠,一掃「娘娘系」的萎靡不振。
王橋一戰成名,成為全校新生中的風雲人物。
(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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