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未見,任美目幾乎是換了一個人。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原本她面頰豐潤,圓圓的一張臉,還帶着些許的嬰兒肥。
可今日這一見,赫雲舒卻現,任美目的雙頰凹陷了下去,顯露出高高的顴骨。
原本,任美目是很愛笑的一個人,可是此刻,她眼神空洞,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
這一見,赫雲舒心疼不已。
雲俊虎在一旁說道「小妹,你快想個法子吧。若是再這樣下去,我……」
說着,雲俊虎的聲音裏帶了哭腔。
赫雲舒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
之後,她示意雲俊虎出去,屋子裏其他伺候的人,也被她趕了出去。
赫雲舒不疾不徐,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任美目的床前,道「美目,我知道,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是因為你父親。」
她的話音落下,任美目的眼角流出一行清淚。
的確,這就是任美目的心病。
可現在,誰都知道她的心病,卻無人能醫治她。
任美目閉上了眼睛,並不說話。
「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是覺得你父親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對不對?」
任美目無聲地點頭,之後她睜開了眼睛,看着那頭頂的床幔,道「對。所有人都能覺得他錯,可作為父親,他從來都是稱職的。他待我,從來都是最好的。可到頭來,卻是我把他送上了不歸路。」
赫雲舒搖了搖頭,道「不,美目,做出這個決定的,是他自己。就連你,也是為了他着想,不想他被人唾棄,是在保護他。」
任美目再次閉上了眼睛,道「是,道理我都懂。可是,並非是懂了這些道理就能放過自己。那毒酒,是我端給他的,也是他親口飲下的。這一切,我都看着,偏偏無能為力。」
「可你父親,不會怪你。」
「是,他不會怪我,是我自己不肯放過自己。」
「所以,你要讓自己死嗎?」
赫雲舒的話如此直白,切中了任美目心中的隱痛。
「我只是覺得,經此一事,生無可戀。」
「生無可戀?」赫雲舒重複着這四個字,道,「當真是生無可戀嗎?」
任美目沉默,並不言語。
赫雲舒繼續道「依我看,你若當真是生無可戀,趁着旁人不注意,有許多種死法。比如,撞牆,再比如懸樑自盡,又或者,投湖。痛快的死法有很多,可你偏偏選了最難的一種,要餓死折磨死自己,這樣的死法,還能說是生無可戀嗎?」
任美目的手,悄悄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她並未睜開自己的眼睛,只是說道「我只是放不下俊虎,還有、這個孩子。只是,我是一個逼死自己父親的人,日後如何有臉面撫育自己的孩子?」
「不,你錯了。他並不是被你逼死的。」說着,赫雲舒想起了什麼,問道,「當日你讓俊虎交給我的書信,你可曾看過?」
「那是父親留下,言明要給你的信,我怎會看?」
「怪不得。」赫雲舒如此說道,但並不做解釋。
「什麼怪不得?」任美目追問道。
赫雲舒伸手入袖,取出了一頁紙,遞給了任美目,道「那幾頁紙你並未仔細看過,想必你也不知道,裏面有一頁紙,是寫給你的信。」
任美目猛然睜開眼睛,坐起身去看那封信。
白色的宣紙上,是黑色的遒勁字體,正是她父親任錦海的字跡。
任美目的神色錯愕了一下,然後開始看這封信。
在這封信上,任錦海言明,他早已準備好了毒酒,也早已準備好了去死,之所以遲遲未作出這個決定,不過是想再見她一面。
在信的最後,任錦海言明,讓任美目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要依然快樂幸福地過下去。
因為她是他的女兒,身上流着他的血,她活着,他便活着。
看完這些,任美目握着手裏的那張紙,嚎啕大哭。
多日以來壓抑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迸。
「美目,你怎麼了?」外面,雲俊虎的聲音很是焦急。
赫雲舒走到門口,道「去準備飯食。」
「現在嗎?」門外,雲俊虎疑惑道。
「對,就現在。」
「好。」
整整哭了一刻鐘,任美目才停止了哭。
只是,那臉上的淚水卻還是不住地往下掉。
赫雲舒的目光落在了她隆起的腹部上,道「美目,你是你父親生命的延續,這延續,也會在你的孩子身上繼續。你想想看,你蹉跎頹廢了那麼多日,這腹中的孩子,該受到多大的影響啊。」
這一刻,任美目終於如夢初醒。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道「對,我要活下去。我還要讓我的孩子好好活着,我們活着,父親就活着。」
突然,她抓住了赫雲舒的袖子,道「雲舒,命人給我準備飯,我餓了。」
赫雲舒點點頭,道「好。你先躺下,不可太過激動,若不然,對孩子不好。」
任美目忙乖乖躺下,一隻手始終放在自己的腹部。
赫雲舒打開門,看到了雲俊虎。
雲俊虎很快命人端着飯菜走進來,親自餵任美目吃。
看到這一幕,赫雲舒並未久留,走出了他們的院子。
到院門口的時候,赫雲舒碰到了安淑公主,她擔心的看了看任美目的院子,道「皇嬸,二嫂她還好嗎?」
「沒有大礙了。」
安淑公主很是意外,畢竟,任美目的情況她是知道的,已有幾日不肯進食了。
她倒是很好奇,赫雲舒用了什麼法子說服任美目。
如此想着,安淑公主就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赫雲舒想了想,道「也沒什麼特別的法子,不過是說中了她的心事罷了。好了,安淑,我還有事,要回宮去了。」
「那好吧。」
赫雲舒沖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後邁步離開。
沒料想,沒走出幾步,又碰到了舅母趙夫人。
她的疑問,和安淑公主是一樣的。
赫雲舒知道躲不過,就如實道「很簡單,我造了一個假。」
「什麼意思?」趙夫人疑惑道。
赫雲舒就湊在她的耳邊,將詳情告訴了她。
聽罷,趙夫人驚愕道「雲舒,你也太大膽了。你就不怕日後美目覺,會比現在還要生無可戀嗎?」
「不會的。美目現在缺的就是一個念想,我給了她這個念想。就算是她覺這是假的,也不會真的以為這是假的。」
「這都是些什麼話,都把我說糊塗了?」
赫雲舒想了想,換了個說法「美目並未選擇激烈的死法,就是因為仍舊有所眷戀,但是又放不下任錦海的死。我造了這個假,就是為了讓她安寧。一個人,是不會主動打亂了自己的安寧的。」
「這、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可是,很多時候,人都會自欺欺人的。」赫雲舒意味深長道。
趙夫人有些懂了,不再問什麼。
這時,白瓊匆匆而來,道「主子,快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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